吕真人曰:何谓两旁?乃脉之左右也。察者,按而辨其界限也。不察两旁,安知大小?有一种虚而散漫之脉难察,又有一种邪气盛之脉,两旁亦难察,其余则无不可察,以其脉界清也。察之而或大或小,无不了然于指,即无不了然于心,倘大而如上文所云灯笼,便知其非寔,小而如上所云石路行,自知其阴阳之损。不能尽述,举此为端耳。曰辨者,非徒辨其大小也,然因大小而详辨,尤当按其上中下三部,以溯其神力,以定强弱。上强而中下弱,亦可知其下关之不足。如此类推,非徒以寸关尺分强弱也。若只以寸关尺分之,则谓之明分,安得谓暗分?种种妙理,在人领会圆通,不过举一二以为式耳。
独盛一指,当问贼由谁唆?兼变两关,还寻恶从何起。
吕真人曰:独盛一指者,乃人之脉,部部无甚低昻,于无甚低昻中,独有一部亢,谓之独盛。不论真盛与假盛,此宫便知有贼。然贼非无自而生,必有勾引,亦必有其起始,故谓之唆。所以攻贼必兼除其招贼之贼。即如人之病在某宫,而寔先起于某宫,此即唆贼之谓也,此言独脉之必究其源也。变两关者,乃人之脉不止一宫受病,有他宫同受病也,受病则其脉必变。关字勿泥,作寸关之关,亦非限定两关之变,不过举以为规耳。然其病亦有塬本,或急则暂治其病,然后再兼治其所以生病;宽则一并治之,皆所以除后患也。所以生病,即恶从何起之区也,但不细寻,则不得其所自始耳。此见治病者,当知治其所以病,免病后之病也。
左冲右突似败兵,细观何宫之异;忽来即去如狂鸟,详摉攸伏之缘。按部位以参求,凭灵苗为照燎。
吕真人曰:何谓左冲右突?乃人之脉变动不常,乱标乱撞也。曰似败兵者,试观兵之败,其惊惶疾走,有一种失措气象。脉之冲突,何异于是?然冲突之脉,部部如是,又于何辨其生病之由?盖其中必有异处,但当细察在何宫得其异,乃可并拔其根株也。此补上文所论之未备。忽来即去者,乃脉之甫到手,有一种不能住留气象。盖神完气足之脉,其来而去,有雍容之气。此一来即去,有迫促之形,好比狂鸟遇人,一见即惊走。故曰如狂鸟,然亦必有其根缘,但当究其伏于何地,所以必贵详摉。此两种脉,亦已言之,但不推究所以然,则人恐不揣其本。凡脉皆然,不但此两种。学者所以在悟,不可执一也。然参求本源,寔不能离乎部位,必按定以参之,乃得其本。既知部位,不得挟一亳粗率,又须虚心以静听,心至灵故谓之灵苗。若不凭乎此以照燎,则如入暗室,势必强猜误认,害人靡浅,深可惜也。
擒贼先擒王,正本清源之说;除恶如除草,救火避水之能。
吕真人曰:此言治病之要。何谓擒贼先擒王?贼者,即所中之病,指症候言。王者,病之根本,指生病之由。言犹之乎攻贼,若不歼厥贼之魁,则其势必至日积,治病亦必如是。此乃正其本而末自从,所谓正本清源也。亦有急则治标之说,然不治其本源,难断后患也。何谓除恶如除草?恶者,即病根也。病若不除尽其根,则病复生,譬之除草,根若不拔,日久又复萌芽,所以必称其力以施之,其功能又比之于救火避水,有恐后之心,且有必欲永远其害之意。秘经云贼去仍复修墙垣,即此意也。
推本末之所流,合外内以互证。脉病坎宫,宜建金屋;脉伤离位,早灌木林。
吕真人曰:推本末者何?即上文究其所以病也。合外内者何?即上文所谓声色之发,与内之五气相符也。此二句总结上文数节之意,以下又申言治本。脉病坎宫者何?坎为水,在人即肾。人若察得坎宫有缺,固当培其本宫,益其水。然益其水而不开通水源,则无源之水,涸可立待。何谓开水源?壮金以生水也。故曰宜建金屋。金即兑宫,在人则肺是也。屋字勿泥。脉伤离位者何?离居南,属火,在人则心也。曰伤者,乃人之心脉受病,欲安固其心,必于木林加以灌溉。木者震宫,在人则肝是也。盖肝主乎血,血亏所以心不安。若徒顾其心,而不培其血,谓之无柴之火,不能久燃也。故云早灌者,调理之谓也。
少女衰弱,黄庭打扫光明;长男忧愁,黑虎豢养周密。
吕真人曰:何谓少女衰弱?兑金为少女,在人则肺。衰弱者,乃此宫之失陷,谓之衰弱。其本由于中土之不能生,黄庭即中土也。何谓打扫光明?盖土有亏则培之,有郁结则清除之,务使中宫光明郎润,则土上生乎金,中宫治而少女自安,安久则化衰弱而为盛强矣。长男忧愁者何?震为长男,在人则肝是也。何谓忧愁?即木黄落之意。欲解其忧,非黑虎不能。黑虎者,坎中之真源是也。益其真源,则木自无黄落之患。豢养黑虎,即益其水也。然不可不周密,开水源塞水流,二者不可偏废,故曰周密。人只知求水之来,而不知防水之去,安得有周密之功?苟能密其功,亦何患乎青宫之多忧耶?
中堂敝陋须补葺,大法包罗要觅寻。此乃察脉之先征,即以防病于未发。
吕真人曰:何谓中堂?即上所谓黄庭也。敝陋者,即补之。破散如破屋,所以必须补葺。然但补其中,人亦知之。有中宫为竹木所压而至于陋者,又将何以葺之?其法必须斩伐竹木,乃可完治其中宫,寔人所易忽。以上皆正本清源之要也,统而谓之大法。其中参伍错综,包罗无限。业此道者,自当细为寻之。按察先征者,乃无病之时,而脉寔先兆其机,即如上所谓病坎宫,伤离位等类是也。察之而见其先征,则防之贵早。防者,治也。当未发之时,宜早治之,使之发无可发,即道德经中病病不病之意也。
口腹之资,按脉理而敬避;调养之妙,凭心法以为宗。制治于未艾,保邦于未宁。外寇所以不兴,内贼亦以不作。
吕真人曰:何谓口腹之资?乃人于朝饔夕飧,所食之物味也。物味皆五行所生,然其所禀各有偏,或偏于水,或偏于火,或偏于土与木金,其禀既偏,其气寔以类相从。如偏于火者,则助火;偏于木者,则佐木。在人之五脏,不外五行,五行要得其中。又如肝木盛而食佐肝之物则为害,其余可以类推;又如金衰而食损气之物则为患,如此之类,所以必按乎脉理,或喜或忌,不可不明,明则知敬避矣。此中妙义,皆所以调养人之五气,以成化育之功。欲得其调养之妙,不本此心法,妙从何得?故曰凭心法以为宗。心法者,即上察脉观色、别声参窍之法也。法运于心,故云心法。宗者,主也,以此为主,盖得此主脑,乃得调养之妙也。制治于未艾、保邦于未宁者,即思患预防之意。人之一身,犹一邦也。身贵康,即治也。人身贵思患预防,所以必须调理,调养既周,则诸灾不起,犹之乎邦之安定,无所侵扰。外寇不兴者,人之调养密而五气顺、肌肤固,外之风寒暑湿不能入。内贼不作者,人之五气平,而不生患也。此其妙用,与治国何殊焉?
医未病之病,见在机先;逐既灾之灾,法在指下。
吕真人曰:何谓未病之病?乃病之伏于五脉,有其根而未见其症也。然虽伏根而未见症,亦已流露于脉。既流露于脉,则不见而寔不啻见之矣。既见之,则当医。然医此未发之病,首在有先见之明。先见究何所凭?有机焉。机即脉之动也。能察脉之动,则见自在机之先兆焉。何谓既灾之灾?乃病之已发,有症可凭者也。既有症可凭,好比盗贼在宫,自当赶逐。然亦非徒凭乎症也,尤须按脉以推其塬委,谓之法。法者,察脉之心法也。心法运于虚,要必合乎指法,则虚而始归于寔,故曰法在指下。此统言未病已病,而医之术始全也。
推之四时八节,妙合天机;溯其分镇各司,理同地道。
吕真人曰:此节总结上文脉理之妙,合天符地。四时上已分析,八节,即运行于四时者也。脉之周流不息,如四时八节之推迁。四时八节,即天道之化机。脉之微妙,何以异是?曰分镇各司者何?在地则五岳四渎,东西南北,各镇一方,各守其职。在人则水火木金土五脏及水道榖道,亦分镇而各有所司。此脉之源头,与地道无殊,其理同也。世之言脉者,只就脉言脉,而未知脉之合天符地。吾今分明说破,学者参之。
星辰次舍,尽在身中;山岳川流,悉归脏内。斯理至奥,其妙靡穷。得吾说以静观,久久无微不入。在斯人之灵悟,一一可会其源。大开方便之门,克受无疆之福。体天地而救济,作人卷以流传。世皆获益,身期得康。
吕真人曰:星辰次舍者,即上所谓天之晷度,人之脉窍同之,八万四千三百六十,亦谓之次舍,故曰尽在其中。山岳川流,即上所谓地有山河,人之脉络合之,其起伏之妙用,无不相符,故曰悉归脏内。惟其合天符地,故理非浅近,所谓奥也。奥极故谓之至,愈奥愈觉其妙,令人探索难尽,故曰靡穷。惟其奥之至妙难穷,所以有待于说。然说者非自吾始,吾不过再举其塬本未曾说者而详说之,所惜者,世之人或自以为莫己若,纵得吾说,视为简陋,妄生谤议,不肯虚心以静观,不免长夜漫漫耳。如果去其坚僻自是之心,穷究日久,脉之理虽微,亦何有不可入耶?不生谤议,不自为是,亦要一心之灵悟,始能触类旁通,乃可统会其奥妙之全体也。吾今不计人之谤议与否,寔深悯医道之不明,故作为书以垂世,使人精益求精,普行救济,以大开方便。果能方便于世,自觉造福无穷,即人之获其救济者,亦受福无疆矣。然吾自思,亦寔体天地好生之德,以行救济之功。但人人济之,曰亦不足,不得已而为传书计也。此集名曰人卷,欲以流传于世间,使家喻户小,共明医道,安在不获吾益,而共期身之康泰,同登仁寿哉?
恍如桃李逢春,何须张子之辟榖;似此黄金不换,可冀彭祖之延年。吾道在此,特为传之。
吕真人曰:此承上节而申言其效。盖苟身得其康,则诸灾不作,其身体荣茂,自不啻桃李当春,有生生不已之机,又何必如子房之习为辟榖,而始能长生?特患不得其秘耳。苟得其秘,虽有黄金万镒,肯与之换乎?所以然者,得其秘可以延年,欲学彭祖亦无难也。此编所言,虽未足尽吾之道,而吾医疾之道,寔不过乎此。特传之于世,以为后学之资。世之学者,慎母视为陋焉。
症候源流详解第二
易象包罗天地,不外休征咎征。
吕真人曰:易象包罗天地者,盖自伏羲睹龙马一图画为卦,而易象初开。后圣互相推演,则易象益着。易者,变易之义,何以谓之象?或象老阴老阳,或象太少之阴阳,互为其根,动变生克,五行自寓;举天地道道,无非易道所包。天地一阴一阳之交合运转,易卦尽括其秘藏,故谓之包罗天地。何谓休征咎征?易道之吉凶悔吝,生乎动,动则有可征验。即如阳刚失位,动而见凶;阴柔得中,动而无悔,此易卦休咎之征也,举一自可类推其余。天地既包罗于易,故其象亦然。试观天地间气化之运行,其动变之休咎,亦可先征。即如秋冬,阳气不潜,或草木吐芽,或虹见,或雷发,此人物疫疠之征也。当春夏而阴气不伏,或陨霜杀草,或虫蛰不振,便知物产之不滋。此皆阴阳变动之不顺,而咎先流露之一验,反此则为休也。又如观天象而知四时百物之兴衰,辨地脉而识九土之所宜所忌,何莫非休咎之征乎?总之不离二气刚柔之用,中则和,偏则戾。所以天地之象,包于易卦,而易卦之奥妙靡穷也。惟其奥妙无不包,吾欲推病症之塬委,亦取象于是焉。
人身调理阴阳,当稽无病有病。
吕真人曰:人之有身,即天地所生之身。官骸百体,亦居然象之昭着,而无不统于阴阳。阳刚阴柔,相摩相荡,交济而成化育之功,谓之调理。然阴阳虽本自调理,或有时偏胜,则本调者不调,本理者不理。如阳胜阴,则阴伤,必至于燥而亢。阴胜阳,则阳消,而气血之生生渐息。所以人身之阴阳,不可有所偏,一偏则谓之不调理,而病从此生焉。故人欲调理其阴阳,固当于未病时加以养正之功。其或养正之功,偶有所间,内之真一气未固,外复为四时戾气侵袭而入,入之浅而病犹轻,倘不防御,必至愈入而愈深,则病进矣。究其病之轻重、始终本末,寔可按其症候之发见而稽察之。稽其起于何宫,注于何地。或当先治其本,或宜首治其标,不可以不详别。所以病之有无,贵时稽之,无宜虑其有,有宜必使反归于无乃止。其中可稽之处,亦居然一易象休咎之征也。学者可勿加之意乎?
俯察仰观,可识两间之变;寒来暑往,悉凭四序之迁。
吕真人曰:俯察仰观者,即易所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也。察观者,审其动,动则有所征,即上所谓休咎也。审其孰休孰咎,因已然以测未然,而两间之变故可以默会,两间即天地也。天地不能有常而无变,犹之人不能无病,亦贵察而识之焉。寒来暑往者,时气之推迁。四时不能有寒而无暑,寒与暑寔相为倚伏,其往来消息之机,每准乎节候。按序而进,功成而煺,谓之凭四序之迁。盖四序之寒暑推迁,即阴阳之屈伸消长。在人亦然,阴极而生阳,阳极则生阴,居然一寒暑之迁也;阴衰则阳亢,阳灭则阴枯,其动出亦居然两间之变。观天地便可悟乎人身,此浑言天地变动之机,阴阳往复之度也。
奇正相生,祥殃互异。
吕真人曰:此承上文两间之动变而言。何谓奇正相生?乃天地间动变之所流,有耳目所罕见闻者,而见闻之谓之奇;有习见习闻者,谓之正。或奇或正,总是动变之征。谓之相生者何?盖天地间怪怪奇奇,皆由阴阳之不顺而生戾气,戾气发则有变态之流露。所以灾异生于二气之乖违,谓之相生。祥殃互异者何?盖天地间有似祥而寔殃之兆者,有似殃而为祥之征者,自古不胜缕述。有识者,按时按地,自得其准的,故谓之互异,非有一定也。人之病亦然,奇正亦生于二气之不和,祥殃寔随之。不然,何以世之人,往往病则同,而其吉凶迥异耶?此可知其阴阳之动变、顺逆盈亏有不齐,故吉凶互异也。学者可不静究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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