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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天机直讲

日期:2018-09-25
摘要:道之不明者久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道之不行也久矣,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夫过与不及,皆违乎中者也。大道本在中庸,并非高尚难行之事,故孔子称时中之圣,而《大学》、《中庸》二书,为圣门心传法言,千古不易。惟其平庸,人愈鲜知。
  所谓“日月有数,大小有定”者,元神之灵生于无,而出于静,如日月之数,定而不移也。日月之数,如朔晦弦望,而月之盈虚,尤显可征。月之三日,生一弯新月,即“一阳来复”也;至八日上弦,而“三阳开泰”;至望日,则六阳纯全,而成为圆月;至十六、则“哉生魄”,月缺一线;二十三下弦,月缺其半,是为“天地否”;至晦日,则成纯坤之体,全然隐没矣。月一月一循环,日则以四时定寒暑,一年一循环。合日月成易,是为阴阳变易之道。阴阳变易有定数,不神之神能知之,以与之同类,而能相感故也。“大小有定”者,阴小阳大,小往则大来,大往则小来,与日月之出没相同也。日一年一周天,月一月一周天,大小阴阳,一日一夜一周天。因有数定,故圣人知往推来,知气机之动作,食其时而得动机,是即成圣之功也。得此动机而上达,则圣贤仙佛,由此而成,神明因是而出。盖唯能到虚极静笃,而圣功方生,神明方出。气机之动,是子午相应也,圣人之功,即在此子午之时机中,一感一应,若立竿而见影也。地球北极为子,午即南极,子动午觉,气动神知。若无活子,即无活午;然无活午,亦无活子,必神归于不神,而后活子乃至,而活午即是不神之所以神。所谓有感必应,虚极静笃,自生神明,采取服食之功,胥在乎是。
  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所谓“盗机”,在手得机,得机即盗,不得机即不得盗。此之盗机,天下已无见之、知之者,因天下无圣人之故。若有圣人,必能见之知之也。盖必虚心无见,而其机方可见,泯识绝知,而其机乃可知。苟先有见识,则终于不见不知已。是盗机也,君子得之,则可以保命全形,与天地同其寿,故曰“君子得之固躬”。道经曰:“心死然后神活。”即神之神死,而不神之神生,灭尽识神,方可复得元神;后天归于混沌,始能还其先天,“物格而后知致”也,亦克念而后作圣也。若彼鹜于物欲之小人,方利用其识神之机变,即或闻道,亦不能使神归于不神,即神之神以盗其机,适足以丧其命宝。盖纵欲败度,不能克己复礼以为之,终于有害无利而已,故曰“小人得之轻命”。葆元神者君子,用识神者小人;君子闻道,信受而勤行之;小人闻道,易之而轻其命。昔有解“小人”为无德之人,德不足而行道,转以促其天年。此释于理亦通,特似浅薄耳。又《悟真篇》曰:“命宝不宜轻弄。”命宝,即外阳也,吾人生人成仙,皆由于此,故为“命宝”。所谓“宝”者,指其中所寓之先天炁而言。苟夫天人合发,虚无寂静之时,感动虚无中先天之真阳前来,从阴跷冲入命门,而外形勃举,同时上冲心府,而元神觉知。此冲动命门、心府之先天炁,即命宝也。“不宜轻弄”,当在此时。如纵欲妄泄,此为后天之戕贼,而非“轻弄。”所谓轻弄,即是乱采乱取,火候不合之意。小人一知半解,不探真理,而妄行之,是“轻命”也。
  夫先天炁,无形无相,无声无臭,谁能见之?孰能知之?《悟真篇》曰:“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变。”因无形相,故可用而不可见,见则已化为后天,而失其机矣。当还原之初,混混沌沌,阴阳相合,此时一无所知也,一无所见也,而气机于焉发动,于焉知其发动。是时神气已合,药物已生,采取已得,而气已归归根,故可见可知,而实已用之之后矣。在盗机时,身心无为,而神气自然有所为。神气之为,从何而知见之乎?故得道者,实无所得;若求其得,斯轻弄命宝者也。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
  盲于目者聪于耳,因目不外漏,精神专一于耳故也;聋于耳者明于目,因耳不外漏,精神专集于目故也。由此可知,人身九窍,皆三宝出入之所,只须正心诚意,绝其外诱,则精气神自固,自视不见,而听不闻,真人潜深渊,自然安居于内矣。夫元神之与识神,本同一物,但有动静之分而已。绝其外诱,而神守其舍,是即元神“不神之神”也。不神于外,即神于内矣。天地间气机之感应,本极神速,譬之瞽者、聋者,既聋、瞽于此必聪察于彼也。夫眼之能视,神也;耳之能听,气也。瞽者善听,即神及于耳;聋者善视,即精集于目之故。由此理以推之,则吾人苟能放下一切,而不物于物,则耳目自然聪明,元神元气自然归于黄庭,而玉液,金液,随之以生矣。所谓“绝利一源”,即用一源之意,此以辨水源之清浊也。《老子》曰:“上善若水。”言其清净也。水善利万物,五行非土不长,万物非土不生,修道者须用真一之水,即至清之水,是为水源,即是水气,得即先天之一炁也,凡有形之水,皆此炁所化。绝利一源,用真一之水,则十倍于用。“师”,《易·师卦》,为“地水师”,地中有水;用真一之水,则十倍于地中之水。盖地中之水,为有形之水,为后天之水;真一之水,为无形之水,先天之水,其源绝清也。所谓《地水师》者,取土克水,而水不动故清。然而真一之水,为《离》中之水,是为火中真水,故比地水更清至十倍也。修道者须辨水源,用至清之水,方可采取,稍杂即不能用矣。然何以能清?曰譬之聋瞽,绝其外摇即清,此即修道之药物,亦即乾金、水中之金也。绝其外而求于一源之清者,而更加返还之功,则能使后天之坎离,返为先天之乾坤,故曰“三返昼夜,用师万倍”也。所谓“昼夜”,即是一阴一阳,有乾坤坎离在内,既颠倒阴阳,而返还之,自万倍于用师。盖得真一之水,而七返九还,则得玉液金液。取象《师卦》,以其为土所克之水,是为止水,静而不波。然此水虽清,而非其源,取水之源,而返还之,则其效自着。何以曰“师”?师者,兵事也,此事与用兵相同,《老子》曰:“佳兵不祥。”亦取象于兵,修道与用兵同理,须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运用之妙,在于一心。更须随其机而调度之,方能制胜。丹法皆谓之“战”,曰“龙虎交战”,曰“一场大战”,本“交媾”也。“三返昼夜”,又含有《屯》、《蒙》之意。暮屯退符,朝蒙进火,一方用水抽铅,一方用火添汞。返还即是抽添,朝屯暮蒙,亦即水火平均也。先得真一之水,更使水火平均,而三返昼夜,自能万倍于用师也。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心由万物而生,从万物而死;心体本空,更无形相,形相激之而生。心见物而知,闻事而觉,因物附物,毫无遁情,如镜之照人则人,照物则物,方有此见。幼孩心本无物,皆由后天习染,而有知识,即因物而生心也。非唯心由物生,即世界亦由物成,大而山河大地,小而草木鸟兽,苟无此物,世界何有!而心亦不生矣。惟其有此形形色色,于是外以成世界,内以生吾心。譬如现在有交易所,方生买卖投机之心;使无此事,即不生此心。人之因物因事而生其心,无论有形无形,一也。人至睡时,即无知识,必有外物以惊扰之方醒。吾人之本心,亦与睡时无异,空空洞洞,本无一物也。因有外境触于吾心,而心逐之矣。故不生之时,即先天之本性;既生之后,为后天之识神。心既有生有灭,于是吾人有生死矣。世事日繁,而人以一心支配之,于是弊精劳神于物中,而有生老病死。倘能不识不知。无一毫知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保其空心,不生自可不灭。然世人以心殉物,沉溺其中,仅一微物,已用心求其精美,由少而壮而老,贪求不止,必到死而后已。因物生心,以心逐物,而自戕其生,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故曰“死于物”也。
  所谓“机在目”者,目为神光所寄,神日栖于目。物入眼帘,心即知之,心之动机,即在目也。观世音菩萨,有七十二变,唯不能变眼,故昔人有谓人体皆为后天,唯目中神光为先天之说,亦非无理,心之动机,皆经三要,而三要之中,目为直接于心。盖心之动,多由眼入,如路遇美色,眼见而心即动,至为神速。若耳听淫声,则必由耳到心,转念之后,其心方动;因神在目,入于目则已入于心矣。故人之将死,眼神先散;赤子之时,目光清洁也。知神之机在目,则炼己之道得矣。
  夫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天体空空洞洞,平地而望之,只见青空一气,并不甚高;然极之登昆仑之颠,而望其高,仍无改易。盖天虚空者也,无所谓视、听、言、动,而寒、暑、阴、阳,往来合度,亘古不失其序,若无恩于物,而其中有大恩存焉。唯其本空,方能卵翼宇宙;唯其无恩,方能并育万类也。人心能如天之空,则天地之造化,皆在我心中,我心与天地同量,而参天两地矣。无涯之虚空,其力能覆载天地,而我心亦与太虚同其体。惟其全空,方具万能,无所不育,无所不包,具有千百亿万之化身,随感而俱应也。在天之生造化,亦不出“感而遂通”四字,如遇水旱之灾,倘人能具有诚心,则以诚格天,而天应之,如桑林祷雨,埋儿获金,皆其明证。唯天之无恩,而大恩生,故迅雷烈风之蠢然者,亦效灵于虚空之中,而着其象也。时逢冬至,而“地雷复”,一阳从阴而生,雷动地下,以开春令之造化;时逢夏至,而“天风姤”,一阴自阳而降,风生天下,以成秋令之景象。天之生杀,即在“春秋”二季,雷发声于二月,而收声于九月,雷为阳气,即生气也;时到秋候,则起金风,金风即杀气也。彼风雷蠢然无知,但闻其声,不见其形,实且无声,激于物而鸣耳。然风雷实阴阳之变化,阳之积为迅雷,阴之积为烈风,雷风所以行生杀之机,而迅雷烈风则反覆生杀之时。一常一变,岂天有心以为之!亦随感而应,蠢然而动而已。在《易》雷、风为长男、长女,一阴、一阳,以代父母之乾坤而执政。是天地之生杀,唯于雷、风见之,其盗机亦在于此;其无恩而生大恩,亦在于此。圣人参天地之化育,欲恩被于万物则必求其所谓无恩者。无恩即无心也,无化育万物之心,则万物自然化育矣。
  至乐性余,至静性康(一作则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此节由无恩而推演之,无恩与无为同也。心到至乐之时,而天性悠然自在,若有余闲;心到至静之时,则天性油然而生,若履康庄。吾人炼己到混沌之时,心忽开朗,即“至静性康”也;少焉心中畅快,莫可名状,即“至乐性余”也,至乐即真乐也。“天之至私,用之至公”者,以性比天性,虽为个人所私,而受之于天者,人人如是,无论智愚贤不肖皆同。若至私而实至公,性与天之虚空等量,大公无私,故天赋之性,无善、不善之分也。天偶有风雷,似若甚私,然因时而发,亘万古千秋而不变,此即天之至私,用之至公之例也。
  禽之制在气,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沉水入火,自取灭亡。(原无后二句)
  禽即擒字,古字相同。擒之在气者,因气驰逐于外,欲将心收回,必加强制之功,如擒之自外也。由外擒回,使心返还,受之于天时之景象,而乐余、静康,是必以气制之,心方不动,而返其本体,此即《金丹四百字》第一章所述“真土擒真铅,真铅制真汞。铅汞归真土,身心寂不动”之义也。真土可擒真铅,真铅即先天真阳,真汞即真阴,两者能皆归于土,则身心寂然不动矣。真土即是真意,亦即不染六尘之清净心,此事须先炼己,《西游记》牛魔王归真,即是其候。盖先天大道,全在真意,须得先天炁制之。至后天识神,时时外驰,此即《离卦》须以先天炁擒伏之。譬之降龙,先天炁即水中金,亦即真铅也。能制伏之,则《离卦》变为《乾卦》,是即取坎填离,由后天返先天之功也。“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者,即是生杀之机,互相藏伏之意。子午卯酉,互克互胎,故死为生根,生为死根,恩害亦同于生死,而至于生。若能沉水于火中,则火为水所制,自归灭亡;以坎水填入离火之中,识神灭去,而元神生矣。此数语,皆指识神、元神而言,由识神返元神,即恩生于害;以识神灭元神,即害生于恩也。自取灭亡,即人心灭亡,而道心生,元神出现也。到此则修道之功夫已毕,故曰修道只在“炼己”一步功夫也。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人以愚虞圣,我以不愚虞圣;人以奇其圣,我以不奇其圣。(一本无后四句)
  愚人以知天文地理为圣,我则不然,而以时文物理为要,知天地造化之气机,及万物之理性。有此二者,我推以为哲也。人以愚虞圣,以理由论议,博辨古今;我乃一物不知,不以此虞圣。人以特别异迹,惊人之奇为圣,我则以平易为圣。盖惊奇立异,非中庸之道。道在和光同尘,能知日用之道,方是圣人。天地造化之循环,有定者也。其机枢在于气机。学者由博返约,能知其机枢,而归万殊于一本,则虽千百世之下,亦皆可知。能循此而修,即继往开来之圣人也。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道,在于静,唯静而不动,故天地万物生。此为自然之道,亦即太极也。空空洞洞而不动,故天地万物于是生。天地之道浸而已,浸者为循自然渐进之意。天地无心而空,到阳升时,浸浸而上升;到阴降时,浸浸而下降。故阴阳有偏胜之时,而太极自然之道,则不偏不倚者也。浸即有偏矣,阴浸阳则阴胜,阳浸阴则阳胜。然此为相推循环之理,揽全体而观之,仍不偏不倚也,然而,人则因此而有生老病死矣。“阴阳相推”,当推而阳胜之时为春夏,推而阴盛之时为秋冬。“变化顺”者,顺其自然之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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