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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天机直讲

日期:2018-09-25
摘要:道之不明者久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道之不行也久矣,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夫过与不及,皆违乎中者也。大道本在中庸,并非高尚难行之事,故孔子称时中之圣,而《大学》、《中庸》二书,为圣门心传法言,千古不易。惟其平庸,人愈鲜知。
  “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湿生、胎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佛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是即“灭尽定”之意。“如是灭度一切众生,然实无一众生得灭度者”,以此灭度之众生,皆非佛灭度,而为众生自灭自度。不生灭为涅盘,即先天之性也;无量众生入此涅盘,而保其不生不灭之性,实非如来有法使之灭度,皆众生自度之也。《楞严经》阿难被难,陷魔女淫室,将毁灭戒体,佛救之出来,阿难见佛涕泣。佛告阿难:“尔尚不得漏尽通,故不免此难。”阿难涕泣白佛:“我是如来爱弟,如来最护念我,以为如来之法尽传于己,不料尚未能漏尽,不免失足。”心似失望。不知此事须先灭尽识神,全在自己明心见性,实非他人所能为力也。何故众生无得灭度者?因度人自度,先须除去四相;去此四相,非他人所能为力;若佛灭度之,即佛尚有四相。我相即己心也,人相即心意中他人之见也,有此人、己之见,心已不能空矣;众生相为有形之相,寿者相即修道之相。有此四相,何能成道!菩萨须去四相,若佛灭度众生,佛即不能除此四相;必由众生自度,方无四相,所谓“降伏其心”,即去此四相也。人唯我相最重,其余次之。《老子》曰:“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即去我相也;“外观其形,形无其形。”即去人相也;“远观其物,物无其物。”即众生相也。灭此三相后,更须灭寿者相。除此四相,心自降伏;不然,即不能发三藐三菩提心也。
  去四相后,更说布施。菩萨布施,应不住色相;内而六根,外而六尘,菩萨皆无所住,行于布施。行布施,即做功德也;不着相之布施,其功德无量。去四相即无心矣,无心即无相,无相之功德,方为功德。佛问:“须菩提,于意云何,虚空可思量否?四维上下可思量否?”四围上下间之虚空,中也;中之大小,不可思量。菩萨不住相之布施,其功德亦如虚空,不可思量。菩萨之心,应如是住;不住于相,应如“所教”而住,住无相,而住不住之住也。不住之住,方为真住;不定之定,方是大定,住即定也:应如此做去,破除诸相。“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否?”对曰:“不能,不可以身相见如来。”如来所说身相,不是有形之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天地间有相者,皆妄也。惟无相方能见如来,此所谓相,包法相而言;如来无来无去,完全是空,有相即不是矣。先由四相,而六根六尘,推之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着一点相,即非三藐三菩提矣。须菩提白佛言:“颇有众生,能生信心否?”佛言:“不可如此说煞。后五百年,有持戒修佛者,此人已于无量生来千万佛所种得善根,方能生敬信之心。不然,则不能也;如来悉知悉见能于此语生信心者,彼所得功德无量。”能信此语,则凡人、我、众生、寿者、法相、非法相,皆已不着。人我等相,实相也;法相,虚相也。做功夫时,所见之相为虚相,即是法相;非法相者,不着诸相之相也。如有心不着相,即着非法相矣。何以故,众生以心离相,即是着相?心一动时,即是着相;不识不知,方能不着;若着法相,即着人我。着虚相,即着实相也;着非法相,亦即着四相。相由心生,心既生矣,与着相无所分别也;所以须见相无相,法与非法,皆不可着。须知佛说之法,譬之如筏,“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所以云:“说法四十九年,实不说一字。”《西游记》取到无字之经,亦是好的,惟恐东土人不识,即此一字不说之意也。
  “须菩提,于意云何,我佛得三藐三菩提否?佛在此说法否?”答言:“三藐三菩提无定法可得,既无定法可得,亦无定法可说。”以佛法非可取可说者,所说非法,而即是法,故佛仙皆以无字为法,一物不有。“以无为法,而中有差别”。本源只一无字,而火候中有分别;“以无为法”,全意已点明矣。修道者,应以无心为主,唯无心之功德,为最大也。佛问须菩提:“以满三千大千世界之七宝布施,其福多否?”答言“甚多”。以福德非福德性,故若有心求福德,即不多矣。然“若有人受持此经,并为人解说,其福德胜彼三千大千世界之七宝布施”。因一切佛及法,皆从此经此四句偈生出,“所谓佛法,即非佛法”,仍以无法为法也。
  以下即接“四果”,须陀洹果,名“入流”,不入于色等六尘,心中无六尘,方能得须陀洹果,若有心即不能得矣。须陀洹为阴神之果,尚须无心,何况阳神,更须无心焉;斯陀含是“无往来”,既无往来,是为无心,有心即不能得矣;阿那含名“不来”,“而实无不来”。名曰“不来”,而实无此不来,若有心即有不来,而不能得矣;阿罗汉是阳神,方名为“道”,而不曰果,阿罗汉名“实无有法”,有念即不能得此道。心想得阿罗汉道,是着四相,何能得道!有修道之心,即着寿者相;我想得道,即着我及寿者二相矣。须菩提得“无诤三昧”,是为离欲行;离开欲界,心中无欲无余,故得“第一离欲”。因无此念,所以能得道;若心想念,欲得此道,世尊即不能名之为得道者矣。“不行一法,是为阿兰那行”,即无诤行也。
  佛问须菩提:“如来昔在燃灯佛时,有所得法否?”答言:“佛无所得。”不是庄严,即是庄严;无庄严之心,所以庄严。“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声、香、味、触、法生心”,生心即不清净矣。生清净心,方是庄严;佛心即三藐三菩提,除去色声香味触法之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生清净心,即无所住,亦即不着相也。一日十二时,无所住而生之心,是清净心,是为道心,亦是神觉。“有身如须弥山王”,即法身也。一念不起,谓之清,灵台无物谓之净,无心之心,是为清净心。
  下文所说,皆无心之福德。惟其无心,所以大也。恒河之数,如恒河之沙,已甚多矣;若此等恒河中之沙,则更多至无量数;以此等恒河沙无量数之三千大千世界之七宝布施,其福德亦多至无量数矣。然以比能受持,或为人说此《金刚经》之福德,其功德更多于彼。阿修罗为魔道,“一切世间天人及阿修罗,皆应供养此经,及四句偈”,倘能受持诵读此经,及四句偈,则已能无心,可谓已得。佛说最上一乘无心之法,其功德盖莫大也。此经名为《金刚般若波罗密》,为《大般若经》之五百七十九卷之一卷,万劫不坏;以无心之心去修者,方可得之。不然,不能得也,三千大千世界之尘不是尘,方名为尘;不是世界,方名世界。凡有是非之心,成对待者,即不能成此物;必须无是非,无对待,方得成之。譬如有一茶碗于此,有人说他是茶碗,即有人说他不是茶碗而非之。既有名氏,既有是非;必须一切否定,方能成就而独立,故日“微尘不是微尘”,“世界不是世界”,以成此微尘,成此世界也。“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三十二相是虚相,亦是非相,必其无相,方可见之也。以等恒河沙数之身命布施,其福德多矣;然而受持诵读此经者,其福德更多于彼也。闻《金刚经》之名,而生信心者,“即生清净心,即生实相”。实相是非相,为无中所生之妙有,故为“第一功德”;以离相即无相,离一切相即是佛,所以为“第一希有功德”,是即“第一波罗密”。得第一波罗密,即非第一波罗密,有实相,即是非相故也。
  佛昔在歌利王时代,为王节节支解之时,毫无四相,故名为“忍辱仙人”。“应生无所住心”,亦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也。菩萨之心,是功德布施之心;应不住于相,为利益众生,而以无心行其布施。有心有色者,皆非众生;无心无色者,方是众生。不住于色布施,方能见色,有心即不见矣。知修道者,见色而生其心,其相即时不见是也。受持诵读此经者,能得无量无边功德。如有善男善女,舍身布施,日日如是,经无量百千万亿劫,舍身布施,其功德可谓多矣。然尚不若书写诵读此经,其功德更大;“此经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此人已得如来之三藐三善提。若着相、乐小法者,不能修此经,而书写诵读,为人解说也。此经所在,应尊重之如塔庙;受持此经,而为人所轻贱者,以先世有罪业之故;今既受持此经,则先世之罪业,即能消灭,而成道矣。从前佛在燃灯佛时,亦虽供奉诸佛,做诸功德,而不空过;然以比受诵读此经之功德,则不及千万亿分。其人功德,若为具说,恐闻者“狂乱狐疑”,不能信受,反生罪业。盖是经有不可思议之义趣,故其果报,当然不可思议也。
  第十九讲
  佛即正觉 惟人自度
  有相即非 如电如露
  所谓“三藐三菩提心”,即离去四相,无人、我、众生、寿者诸相之清净心也。推之“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着稍相,方为此正等正觉之心。《大般若经》为佛典中至宝,如儒家之有《易》、道家之有《灵宝》。禅宗一宗,其主旨在发明“般若”而得之,故为大乘正宗;如天台净宗,虽同为大乘,尚系权法者不同也。“般若波罗密”即智慧登彼岸;得此般若智,而诞登彼岸。所谓“彼”者,如道家“彼家”、“彼我”之“彼”字同意。《金刚》与《心经》,同为“般若部”之要典;般若智性本空,《大般若》六百卷,首卷即讲见此空性,到五百七十九卷,为此《金刚经》。全经将毕,完全讲还虚工天,内而去三心,外而灭四相,极之诸相皆妄,而心清净矣。六根与六尘相接,而生六识;六识尽泯,方得此清净心;唯清净方无为。所谓“无为”,非无事之谓也;安坐不动,而心生乱想,仍非无为。必须先净心,心清净而身无为,自然无为而无不为矣。无作无为者身心,而有作有为者神气,必其心清净,而神气方能有为。此清净心,即自然神觉也;心不动时为空,将动时为自然神觉。唯自然神觉,能发生造化,盖空无一物为道,道即自然神觉。到此方能招摄外气而得药,以神摄药,即炼也。白玉蟾曰:“以火炼药而成丹,即以神驭气而成道。”(见《紫清指玄集·玄关显秘论》)其实药、火一也,得时为药,炼时为火,始终作用,即此自然神觉,丹书谓之曰“真意”,亦谓之“道心”,即自自然然,不加作意,而自能动作之意。由勉强而安然,吕祖曰:“由勉企安,因微入化。”功到安然,自大而化之之谓神,此神自能守窍矣。此自然神觉,既是药物,亦是玄窍。张紫阳曰“药物生玄窍,火候发阳炉。”(见《金丹四百字》)唯有药物,方生玄窍;玄,阳也,虚空中生阳,在外者曰象,在内者曰景。在内之景,即此“玄窍”也。窍生由自然神觉火候,亦此自然神觉之作用。“药物生玄窍”是鼎,“火候发阳炉”是炉;鼎炉是二是一,先生鼎,而炼时即是炉,即此自然神觉,唯此不着于声色香味触法之清净心也。《道德经》曰:“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唯其间先后天之颠倒,须有次序,或为先天之先天,或为后天之先天,应加分别,其实一也。即假修真,而生真汞真铅,其中全赖真意,即此自然神觉,亦即不住于六尘之清净之心也。后再详论之。
  此经下卷亦与上卷相同,自“降伏其心”起,须菩提以“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问佛,佛以应如是而生其心答之。应不着于声色香味触法而生其心,即能降伏而住矣。不着于六尘,即心清净;心既清净,自能无所住而住。不住于六尘即手段,不着于四相即工夫;心如龙虎,惟不住于六尘,方能降伏;既降伏矣,方能泯去四相而住,住即不动也,亦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义也。“我应灭度三世众生,然而实际无一众生灭度”,因我若有度人之心,即有四相。以我度人,即有我相、人相,度即是修道之寿者相,非特不成佛,亦且不成菩萨。唯无度人之心,方能度众生;众生亦须离四相,方能受度而自度。三藐三菩提心,无上正觉之心也,实无法发动此心;其发动也,皆由自然,而不能加以他力。既无法发此觉心,即无法以之度人;必须众生自发自度,在众生亦不能存自度之心,以有心即有四相,度人度自,皆有所不能也。“须菩提,于意云何,我是燃灯佛所渡(应作度),我曾得法否?”答言:“不然。佛于燃灯时,无法可得;亦非燃灯佛所传。”佛言:“如是如是!我彼时若有法可得,燃灯佛即不与我授记曰:‘将来当得作佛。’”若有法得,即有四相矣。彼时心心相印,正觉发于自然,所以得授记为佛。如来者,无来无去,以无为法,而不生不灭,诸法皆无生灭。亦有人说佛得三藐三菩提之法,佛实无所得;似有实无,空空洞洞,而在无实无虚之中。此中即三教圣人所说之“中”,中即空也,法在真空之中,所以无法。一切法皆是佛法,一切法皆非佛法,以法无来去、虚实故也。如来说“人身长大”,即非长大,是名长大;以既说长大,必有限度,一丈是长义,万丈亦是长;长既万丈,已极长矣;然既曰万,即是限度,是非大身;唯无限度,如彼虚空,方是大身也。菩萨发愿渡众生,既说我当渡众生,即非菩萨矣。我即我相,当即人相;既有四相,何名菩萨!唯无有法,方名菩萨;离去四相,完全是空,方能降伏其心,而生清净心,方可谓之曰“菩萨”也。菩萨有心庄严佛土,佛土即不能庄严;无心庄严,才是庄严。“通达无我法者,方为菩萨”;既无我,即无法,所以云“无法度人”。四相唯我最重,唯无我方可有法,而为真菩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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