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第十二章。此承上章,而言元命已复,必须保合太和,乃利贞也。
【离坎非交媾,乾坤自化生。人能明此理,一点落黄庭。】
言昔我后天心身相合,虽名为交结,正如日月之合壁,并非交媾;此番复命之时,虽名乾坤交媾,其实只是神凝气聚,自然化生完一太极。人果能明此理,则凡丹经所云“身中一点阳,心中一点阴”,谓为二物者,不过同出而异名也。相见自然妙合凝成一个正念,念寂归密即落黄庭。黄庭指一窍,即密处也——黄乃中央正色,庭乃虚无空际,故名。然总不可以色相求也。
○ 上第十三章。此承上各章,发明丹道终始悉本自然、二必混一之要旨。
【丹谷生神水,黄庭有太仓。更无饥渴想,一直入仙乡。】
丹谷即人身中绛宫之别名,黄庭已见上章。言中谷自能生气,由下谷盘旋而上与神会,遂生神水灌溉周身;故谷神亦时得气来朝,一如太仓之源源收贮,旋复发为神水充满周身。是身中自有灌溉不渴之浆,并无潋滟之象;谷神自存饱饫不馁之粮,初无积贮之形。知此,则凡世称乳哺之说,可弗讲求,而我心更无饥渴之虞。饥渴尚不必虞,此外更有何想?大可安心退入,直抵仙乡。乃教人一念不生、万幻俱寝之道也。
○ 上第十四章。此承上各章,教人专持正念,退密为功,更毋分心他虑,有误入仙大道。
【意马归神室,心猿守洞房。】
一意退藏,神自不散,既归于密,即是天心。
万缘放下,心在身中,趁此无为,亦藏于密。
【精神魂魄意,化作紫金霜。】
精藏于肾,肾气全,则精安肾脏而人智;神藏于心,心气全,则神安心脏而人礼;魂藏于肝,肝气全,则魂安肝脏而人仁;魄藏于肺,肺气全,则魄安肺脏而人义;意藏于脾,脾气全,则意安脾脏而人信——是五脏各秉一气、各具一德。有如此,若人能意诚、心正。则五气皆全而各安本脏,其五德亦全,此圣门一以贯之而退藏于密之道,即是丹家攒族五行而归藏一窍之法。五气会一,可以凝结成神——神即丹也。全真之所谓丹,即孔门之所谓仁也,犹果核之有仁是也。
曰紫者,以金丹初由水火合成,水黑火赤,相间成紫,故关尹子望见老子之气为紫气。此不曰丹而曰霜者,恐人泥字误作颗粒之见,积想成幻,身中必成气痞之症,大是误事,故以零露所结之霜为喻。以明迹之可见,抟之不得,乃是虚空粉碎之象,形容金丹于无相中生实相之妙,故曰紫金霜也。
○ 读此二章,益足征人之修养与天地同功。何则?天垂象以覆物者也,天惟养其无象,故象益高明,常覆万物于无穷;地凝体以载物者也,地惟养其无体,故体益博厚,常载万物而无泄;人寓形以成物者也,人能养其无形,则形益悠久,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可以长生久视、智周万类、泽流出世,参天两地中立为三。故白子有言曰:“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即是大罗天。”又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忘虚以合道。”即此忘之一字,便是无物也。“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更何必拘拘于何者为精、何者为神、何者为魂、为魄、为意?总归于养其无形之一诀;一任气化之自然流行,以尽我自性之至诚无息焉尔。
○ 上第十五章。此承上各章,发明金丹无质,教人下手用功。只是诚一不贰,养其无形,以合乎无象、无体,则正气自流行于天地,元神自集藏于一身,皆得之自然清静之妙。李泥丸所谓“三一音符”,张子所谓“会得坎离基,三界归一身”也。通篇自首章至此,为一总结。其下九章,发明关窍温养成丹,并以申说各上章之意。
【一孔三关窍,三关要路头。忽然轻运动,神水自周流。】
一孔即指七窍归根之一窍也。三关以炼精化气为下关,炼气化神为中关,炼神化虚为上关——乃上品炼丹之道。有以身后之尾闾、夹脊、玉枕为下、中、上三关,复以身前鹊桥、绛宫、关元为上、中、下三关。我宗亦取其说,以为立基时疏通督任、销其宿疾积垢,以便后来真气得以畅行无滞之功用。然亦只以涤虑忘情以疏之,并不更有作为也。此言三关,却不必拘其说也。窍者,即指此一孔也。言此真体中一孔之窍,乃是积精累气凝神之转关要路。只须致虚守静,养到无形,忽然得见铅汞应令齐发,是精已化而为气,自然运动上朝于谷——即为五气朝元。其时神感气交,气即化神,神凝气聚,遂化而为神水充遍周身——即是神水入华池。仍任其周流运动,一息无停,自然而然,非识可识,而吾之神总安于如如不动中也——故曰三华聚顶。
吾于是悟得精之化气、气之化神、神之化虚合道,只凭我心与息两相忘于无形无物之中。其法始而相依,渐而蛰藏,从此相依于无,相依遂并蛰藏于无可蛰藏之际,是为相忘;湛然常寂,即是化虚,到得寂无所寂,即是炼虚合道也。
吾师太虚翁尝谓“天仙之学,精气神三者转关于一窍之中,仍如子在胞胎未解料量,母怀胎娠亦弗矜持,母子相忘而相安;一如水晶盘中之珠,转漉漉地、活泼泼地,自然圆陀陀、光烁烁,初无渣核存滞于中。非如别品丹法,限定几时炼精化气,几时炼气化神,几时炼神化虚。究因未识此一孔转关之诀窍,是以讲不到如此亲切真实功夫,只将小法闲言、名象程限支吾演说,教人误弄是非。”吾宗心传,上品丹法也。盖吾宗心传,必以藏神混化为天仙功夫者。故考究家珍,件件指明实据;令人修炼,教他先觅主人,事事恳恳勤勤,处处朴朴实实;然后下手炼丹,则伏虎降龙、陶魂制魄,自是易事;回向一孔诀窍,直造三关源头,更复不难。故得以三百日功夫,成就金液大还丹也。凡我同人,幸毋歧惑,误认脾边一穴存思气升气降,谓气腾腾、谓精滴滴、谓神灵灵、谓虚空空,如此拔本塞源,益滋流弊;如饥食盐,反加得渴,永无锻精成神之日,那得炼虚合道之时,徒然兀坐,暴气劳神,不知立丹基于顷刻。运造化于一身,甚可惜也。
○ 上第十六章。此章指出一孔转关密窍,并特发明气精混炼成神之旨,全是清静宥密养其无形之功效也。
【制魄非心制,拘魂岂意拘。】
言养其无形,则识神死而谷神活;谷神活,故情忘,情忘则魄灭矣!夫固有先手心者能制之,心非能制魄者也。
言形既能忘,则七窍井而一窍明;一窍明,故性现,性现则魂藏矣!夫惟有持此意者能拘之,意岂能拘魂也哉?
【惟留神与气,片响结玄珠。】
魂藏故神全,魄灭故气充。神气交感,自然凝结。玄者象其幽渊,珠者象其光洁,故曰玄珠。
○ 上第十七章。此承上章,申明养其无形,则气自充足而神自安藏也。
【口诀无多子,修丹在片时。】
此言修丹口诀,即上章“惟留神与气”二句,语意只用在无多子三字、片响之时。然而神气之如何并留,片响之如何凝结,自有简易之诀;即石子原序中所谓“不过半句”是也。学者功夫纯熟,由定生慧,自然领悟,夺取先机,所谓得来全不费功夫也。
【温温行火候,十月产婴儿。】
漫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气专念寂,自无差失。养之三百日,自然灵动如婴儿之脱胎而产,有见龙在田之象——乃喻辞也。
○ 上第十八章。此承上两章,以起下六章之意。上两章言采取交结,此章点出口诀两字,并教以用诀之际,火侯务要温温。其下六章,详言沐浴,以及分胎温养丹成也。
【夫妇初欢合,年深意转浓。洞房生瑞气,无日不春风。】
夫妇喻心身,洞房喻一窍,春风喻温温也。言此身心,初以精气凝结成神,已觉欢合无间;及经烹炼、沐浴,日积月累,其好合之意较初转浓;于中时时交会,自有真气薰蒸以为沐浴,其气体温和如坐春风之中。读者慎勿以辞害意可也。紫贤薛子有歌曰:“夫真夫,妇真妇,坎男离女交感时,虚空无尘夭地露。”此形容一窍中光明景象也,其可稍存尘见乎?
○ 上第十九章。此承上章,而言烹炼之久,自有天然真气沐浴,仍以温温为准,似无异乎烹炼功用。殊不知得药交结于中,初时行火,致之缜密,谓之烹炼;后来真气时时上朝,充乎遍体,取其温润,谓之沐浴。故言烹炼是火候之所致,言沐浴乃药力之自然,白子所以“以作止为进退”也——烹炼是作,沐浴是止。作为进火,有用用中无用也;止为退火,依前于无功功里施功也。不可不知。
【骤雨纸蝴蝶,金炉玉牡丹。三更红口赫,六月素霜寒。】
首句喻其险,次句喻其危,三更喻其冷,六月喻其热;红日所以退冷,素霜所以销暑。言丹道当壮长之时,每每好动而不安于静,然火候又当无为无作之际。神果凝然静定,念中无念,功夫纯粹,原无可虑。如其平素炼己未纯,到此无为,势必动念,则神遂外驰,其险有如纸蝴蝶之遇骤雨,身中冷落如夜三更,须得红日之暖以暄之,则神归天谷,即时冷退而返温。倘念头躁动,则神遂躁烈,其危有如玉牡丹之入金炉,心头顿热如夏六月,须得素露之寒以销之,则气返绛宫,自然躁退而还润。总要念中无念,动直静专,常令温润为度。然而三更何以得日,六月何以得霜,到此而求补救之法,其何能淑?夫岂知三更者时正子也,六月者日在午也。言冷必喻以三更,言热必喻以六月,显因其妄动,作警戒之危言,隐示以乘时可斡旋之良会。人能悟此胎元之所在,即可下手调停。如未得决,请读下章。
○ 上第二十章。此承上章,言止火沐浴之时,全凭神定气行,方能盛大,以致分胎。万一念动气散,即致危险,故白子必“以断续不专为堤防”也,于此可悟。平素炼己功深者,必无此患。有志修丹者,可不先自乾惕乎! ]
【海底飞金火,山巅运土泉。片时交媾就,玉鼎起青烟。】
海底喻尾闾,山巅喻顶际。金火命火也,土泉性水也。交媾就喻密里调和得其平也,玉鼎喻此一孔密窍也,起青烟者温和乍转之象也。此承上章,言三更何以得日?须将正令一注,从我海底尾闾飞起坎中纯阳乾金之火,以达于巅而还乾,即如红日之赫而遍体冲和。六月何以得霜?即由我山巅运下离中纯阴坤土之泉,以归于海而返坤,有如素霜之寒而遍体温润。言虽剪作两句,其实只是一贯;自下而上以还乾谓之飞金火,即由上而下返坤谓之运土泉,别部丹书所讲进火退符之说即此也。如是斡旋,只须片响,自得遍体温和,正如鼎已起烟,不必再求夫气。然此究非出于自然,乃不得已而一用之,以为补救。否则,而宝不宜轻弄,张子戒之详矣。总之,吾人性命之学,全在防意如城,故文王演坤之六三,系以“含章可贞”之辞也。
○ 第二十一章。此承上章,发明补救之法。愚按:上文第十九章,为自然沐浴之正;此二章,教以补救差失之方,白子所以有运用抽添之说也。
【凿破玄元窍,冲开混沌关。】
玄元窍者,即指一孔之玄象也。凿破云者,即报七窍归根之一窍,到此豁然顿开,遂尔洞见本来真一——根乎万象之先,贯透色身内外,至虚至无,至妙至玄,但觉杳杳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拘;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大包天地、细入毫芒,上无复色、下无复渊,一物圆成,千古显露——是乃一统七窍玄关大开之时也。
混沌关者,言此时气巳旺盛,阳神独处天谷之中,得气来朝,亦复浑浑噩,如在混沌关头,块如一卵。冲开云者,言到此地位,药力已足,火力已全,至大至刚,不容潜伏,我之谷神已自得见玄元,真窍顿自冲开;遂尔黄中通理。正位居体,其气即贯乎天地,其神即统乎法身;第觉雷轰电掣,撼动乾坤;旋即百脉耸然,三关透彻,遍体纯阳,身如火热——此真景象,非譬喻也。
上句是销释从前、涤虑洗心、搏六日一之苦况,到此即一以归根。下句遂直指金丹大道,即一以统七,以直养而无害——老子所谓归报,曰静静,曰复命——到此而元命方为全复矣!总之,在后天为身心,功夫须由动以归静,以还我先夭;及还到先天为性命,功夫自然静极而动,有或跃在渊之象。荀非夙夜基命宥密者,曷克臻此?
【但知烹水火,一任虎龙蟠。】
烹水火即是温养,说在下章。虎本喻身,今喻气,龙本喻心,今喻神。言到此地位,玄窍已破,不必伏处色身潜修,然元性未复,正如乾交外卦九四爻象。孔子所谓“上下无常,进退无恒。”言上不能参天,下不能两地,进未能合道,退未足保身,正凝而未定之时,止可括囊内守,温养圣功。如山下初出之泉为蒙,君子以果行育德养其定以为水也;如山下初发之火为贲,君子以明庶政而无敢折狱养其慧以为火也。以如是为烹调,必从事以有终而弗敢告成也。故我述《天仙心传》之圆诀而曰“三才卵守,黄是福田。我处其中,混化坤乾。”是仍以神气混凝于诚一不贰之中,性命包藏于虚无自然之窍,任龙虎之相蟠,待风云之际会,方可以冀夫丹成也。(林谨记,吾师尝语人曰:“欲求金丹至要,请体《周易》之乾坤,则道备矣。”林尝读坤之上六与乾之上九,而悟采取之道;读乾之初九以参坤之初六,而知凝结之道;读九二以参六二,而知烹炼之道;读九三以参六三而知沐浴之道;读九四以参六四,而见分胎即须温养之道;读六五以参九五,而得丹成之道;复读上六上九以参用九用六,遂得了悟生死脱化之道。故周公系辞,使人玩其占,孔子翼以彖、象、文言,以阐其微妙,正可观象、知变、玩辞、知占也欤!附述读《易》之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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