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游客 登录 注册 搜索

黄易《大唐双龙传》精校版

日期:2018-10-04
摘要:年纪较大的寇仲今年十七岁,小的一个叫徐子陵,刚满十六岁。
  黑暗中寇仲在地席上爬了起来,到了徐子陵旁,安慰道:“只要没给他打得手足残废就成了,任他言老大其奸似鬼,也要喝我们,嘿!喝我们扬州双龙的洗脚水,只要我们再抓多两把银子,就可够盘缠去弃暗投明,参与义军了。”
  徐子陵心中一动,功聚双耳,立时收听到郑淑明与两名手下的对答。
  只听郑淑明愤然道:“你肯定那真是曹应龙吗?”
  手下答道:“该是八九不离十,他虽戴上面具,但他的体型和特别的走路姿态。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另一人道:“这家伙真狡猾,竟趁中秋佳节人多入城时混进来,初时我们也给他骗过,幸好他又到大东街陈记茶庄旁的宅子落脚,才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此时宋玉华像猛下决心似的,抬头朝徐子陵瞧来,肯定地道:“玉华只求徐公子帮忙。千万不要让寇仲见到家父。”
  徐子陵立即心神被分,再听不到郑淑明和手下的说话,失声道:“甚么?”
  宋玉华缓缓道:“因为若让爹见到寇仲,就像蜜蜂见到蜜糖,再不能分开来。而只有你才可为玉华办到这件事。唉!玉华也知这请求很过份,徐公子勿要见怪。”
  郑淑明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歉然道:“淑明有要事必须立即离去,请徐公子和华妹见谅。”
  言罢不作解释,匆匆去了。
  徐子陵则一阵心烦意乱,曹应龙固是死有余辜,但一来他是命不久矣,此行更是为安慰快变作孤儿寡妇的妻儿,不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实在非常残忍。
  他该怎么办呢?
  宋玉华见他沉吟不语,担心的道:“徐公子是否认为玉华的请求太不合情理?”
  徐子陵苦笑道:“我只能说会尽力而为。只是世事往往出人意表,非人力所能掌握。”
  宋玉华喜道:“我知徐公子乃一诺千金的人,这样玉华放心了。”
  徐子陵的心早飞往别处去,连忙告辞,下车后奔出大街,找人问得东大街的方向,干脆飞上屋顶,逢屋过屋,高跃低窜的朝目标赶去。
  成都的所有主街道均明如白昼,万头攒动,鞭炮声不绝于耳,天际烟花盛放,整个城市在满月下沸腾着炽烈的气氛,但他却像活在另一孤独隔离世界的人。此行更是要去拯救一个穷凶极恶,曾因横行一时、杀人如麻而使人人都要得而诛之的大贼头,想想都觉古怪。
  就在此时,前方人影一闪,往他笔直掠过来。
  徐子陵忙闪入横巷,只见一个大圆球似的物体在上方流星般掠过,赫然是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安隆,胁下还夹着一个人。
  接着十多道人影先后追来,其中一位正是郑淑明。
  徐子陵醒悟过来,慌忙追去。
  【卷二十四 第一章 噩梦开始】
  卷二十四 第一章 噩梦开始
  前后两方的人距离很近,徐子陵一是追在大江联以郑淑明为主的十多名高手之后,另一方法就是凭他卓越的听觉和感官,从旁暗蹑安隆。前一方法保证不会把人追失,但只是指大江联的人而言。安隆身为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纵使提着两个曹应龙,亦定有脱身之术,否则就该名除榜上。
  邪道八大高手中,他曾先后跟辟尘扮的荣凤祥、左游仙和尤鸟倦三人交过手;除尤鸟倦外,前两者均是一触即止,但已觉其魔功深不可测。安隆既是天莲宗主,又练成辅公祏忌惮甚深的“天心莲环”,尽管他体型庞大,又有负荷,亦不应被人追得这么“贴身”的,其中必然有诈。
  徐子陵猛提一口真气,迅如流星地奔过长长的窄巷,从地面听声辨向,追踪安隆。幸好安隆尽向冷落无人处掠去,否则只会撞进人堆中,现在即使遇上游荡嬉玩的人,在他们眼前一花时,他早去远。
  对于魔门的两派六道,他已有较深入的认识。而邪道八大高手,知道的有“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胖贾”安隆、“妖道”辟尘、“子午剑”左游仙和“倒行逆施”尤鸟倦,尚欠两人未知是谁。
  只看排名榜末的尤鸟倦的手底这么硬,便知魔功大成的安隆非是好惹。
  当日在合肥,以辅公祏、左游仙和辟尘联手实力之强,亦不敢迫他作困兽之斗,可见一斑。所以他徐子陵只能智取,不能硬拼,否则不但救不回曹应龙,说不定连自己都要赔进去。
  就在此时,安隆飞掠的风声生出轻微的变化,显示他从高处下跃,落到实地上。
  风声再起,该是斜冲而上,重回瓦面,然后迅速远去,接着是大江联众人等疾追的衣袂声。
  徐子陵倏地停下来,心叫侥幸,若非他纯凭耳力追踪,定要中安隆移花接木之计。原来他从风声微妙的变化里,准确无误地掌握到安隆和曹应龙给另一对人掉包,而扮作曹应龙的人由于没有被封穴道,虽放软身子,因为仍是清醒,自然是提气轻身以迁就同伴的提携,故在重量上即时露出破绽,被他察觉。
  可以想象安隆这两名手下,从某处忽然分头逃走,定会使追兵手足无措,把人追失。说到底成都终是安隆的地头,要撇开外来人的追踪,理应轻而易举。
  待两帮追逐的人马远去后,安隆才提着曹应龙施施然离开,在横街窄巷左穿右插,不片刻转墙来到一所普遍的民居,进入屋内。
  徐子陵小心翼翼的尾随而至,换了是寇仲或跋锋寒,纵使武功比得上他,怕亦不能像他般大半凭感觉追踪,令高明如安隆也茫然不知露出行藏。
  正要从横巷闪出,徐子陵心生警兆,倏地止步。只见那目标民房的墙头处现出一道似实还虚的人影,迅速绕墙疾走,最后更跃上屋顶,巡视数遍后,才消失不见。
  以徐子陵的胆子,仍要倒抽一口凉气,因为他认出这个黑罩黑衣的人,正是“影子刺客”杨虚彦。
  若自己贸然扑上围墙,必难逃过他的耳目,给他和安隆联手夹击,包保没命离开。心叫好险后,徐子陵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贴墙翻进宅子的后院,移往屋后,功聚双耳,刚好捕捉到安隆的说话。
  这邪道中殿堂级的高手沉声道:“这叛徒显曾自动把大半功力散去,才会只两个照面就给我手到擒来,否则会颇费一番周张,若落到大江联手上,更将大大不妙。”
  杨虚彦似在检视曹应龙的情况,轻声道:“龙叔从少侍候师尊,一直忠心耿耿,现在忽然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其中情况定要弄个清楚,若隆老你不反对,虚彦就把他拍醒。”
  只听这番对答,便知安隆和杨虚彦关系密切,而曹应龙则是石之轩的侍从,以往对杨虚彦亦是忠心一片。
  安隆道:“且慢!假若应龙不肯合作,我们是否该下辣手迫供。”
  杨虚彦淡淡道:“他不仁我不义,他有甚么好怨的。”
  徐子陵听得一阵心寒,用刑迫供本乃平常之极的事,在战争的年代更是每天都在发生,只是杨虚彦说时不带任何情感的波动,对象更是长期和他有合作关系的同门,从而可见此人的铁石心肠和没有人性,难怪他能成为当代最出色的刺客。
  安隆哈哈笑道:“不愧石大哥的得意弟子,来吧!”
  一阵掌拍之音,接着是曹应龙的呻吟声。
  徐子陵心中叫苦,假如现在这一老一嫩两大魔头向曹应龙施刑,自己难道就那么躲在一旁只听不理吗?
  杨虚彦的声音响起道:“究竟发生甚么事?龙叔竟会落至这等田地?”
  曹应龙呻吟道:“我输了!兵败如山倒,一切都完哩!”
  安隆冷笑道:“听说是徐子陵放你走的,他还因此与飞马牧场的商美人反目,应龙的面子真大。”
  曹应龙苦笑道:“隆爷手下留情吧!我这条命是以多年劫掠回来的藏宝和自废武功换回来的,与面子大小没有半丁点关系。”
  杨虚彦沉声道:“那么大笔财富,你拱手便让给人吗。”
  曹应龙道:“少主着我把六处藏宝地点,绘成图卷,当时我正随身携带,若我被杀身亡,他们也能从我尸身搜出来。这又岂是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就是那么简单,少主该体谅我的苦况和处境。”
  安隆淡淡道:“你既自认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们还有甚么好怪你的。只是不明白徐子陵为何会立即赶来巴蜀?你刚才见到安某人更出手反抗,是否做过甚么亏心事?”
  曹应龙答道:“我的确有对不起少主的事,就是私自留下一批藏在成都的财宝,以供养老之用,至于徐子陵入川来干甚么,应龙确是全不知情。”
  杨虚彦出乎意料之外的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忍心和龙叔计较,你走吧!”
  曹应龙呆了半晌,惨然道:“我行藏已露,这样走出去,唉!少主不用耍我啦!少主更不会容我落在外人手上,索性给小人一个痛快吧!”
  “呀!”
  一声闷哼,声音倏止,似乎是曹应龙被弄昏过去,接着安隆道:“他这番话听来全无半点破绽可寻,你相信吗?”
  杨虚彦冷笑道:“以寇仲和徐子陵的行事作风,怎会为财宝不惜与飞马牧场反目。这叛徒定是出卖我们的秘密以换命。此事非常严重,幸好我闻得风声后,立即邀青璇到成都来碰面,徐子陵纵使到幽林小谷去,只有扑个空。”外边窃听的徐子陵心中一懔,才知石青璇现身成都,竟是为赴杨虚彦之约,幸好给自己误打误撞听到。
  奇怪的是安隆乃这里的地头蛇,为何竟不知自己已抵成都。旋又释然,因为除杨虚彦外,安隆和他的手下都不认识自己。
  但杨安两人又怎知他徐子陵来巴蜀呢?该是大江联内有他们的眼线,亦因此可及时把曹应龙擒回来。
  安隆压低声音道:“虚彦有多少成把握可令石青璇上当?”
  杨虚彦平静答道:“十成把握。因为自懂人事后,她只见过师尊一脸,那时她不过十岁。”
  徐子陵心头剧震,把握到杨虚彦玩的是甚么把戏,石青璇虽冰雪聪明,说不定亦会中杨虚彦的奸计。
  安隆叹道:“当时石大哥若狠得下心一掌把她了结,那他便到达不动情的至境,不死印法更可功行圆满,岂知那么一着之差,唉!”
  杨虚彦冷冷道:“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但此事却千万不可让师尊晓得。所以必须先从这叛徒口中查清楚他究竟透露多少秘密给徐子陵知得。必要时我们还须改变计划,又或先把徐子陵杀死,否则你和我均休想活命。”
  徐子陵整个人轻松下来。虽说如若两人分头行事去对付石青璇和曹应龙,教他如何分身?不过现在至少石青璇那边尚未是十万火急,假若能救走曹应龙,已可令两人心有顾忌,不敢对石青璇轻举妄动。
  同时也感受到杨虚彦和安隆对石之轩的恐惧,从而推测出石之轩这天生邪人的可怕。不过石之轩对石青璇显然不能泯灭其父女之情。
  安隆若无其事的道:“放心吧!以他目前的功力,只要我施出离魂功法,保证他没有半丝秘密能隐藏,个半时辰后,在南市我的老铺碰头吧。”
  杨虚彦答应道:“一言为定,让小侄为隆老开路。”
  外面的徐子陵知他出来在即,忙飞身避往远处去。
  ※※※
  寇仲倏地惊醒过来,头痛欲裂,喉咙干涸,浑身冷汗。刚才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明如白昼、灯火辉煌得异乎寻常的巨大厅堂,一队乐师像着了魔似的拼命吹奏,却没有发出丝毫乐声;他们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到看清楚点时,发觉他们满脸都是深刻的皱纹,个个行将就木的样子。
  在这座仿似隋炀帝杨广遇弑身亡那座可容数百人的宫殿内,聚满宾客,分成一组组的查隔声喧哗谈笑,看清楚点,赫然竟是李世民、突利、伏骞、王世充、李密、萧铣、香玉山等等认识的人,均对他视如不见,径自饮酒作乐。
  忽地有人在他耳旁笑道:“你终于来了!”
  寇仲别头瞧去,竟然是李秀宁,想说话,只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李秀宁旋又变作宋玉致,以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他想往她扑过去,景物又变,厅堂变作千军万马的战场,人人拼死厮杀,他和战友正处于下风,正亡命逃走。
  身边的人似是宣永、陈长林、徐子陵等,一个接一个溅血掉往马下。他想拔出井中月,井中月却只剩下半截,然后醒过来,不住喘气。
  月色洒遍窗台和院子,秋蝉的鸣叫方兴未已,还隐隐听到院墙外不远处从树林中流过来溪水淙淙的流动声音。
  头痛逐渐消减,寇仲在榻子坐起身来,才发觉手上正拿着李秀宁经商秀珣转给他仍未启封的书信。禁不住摇头苦笑,把信收在包裹鲁妙子遗着的防水布内,贴身藏好。
  正要起来,洛其飞匆勿赶来道:“刚接到消息,杜伏威的轻骑兵渡过长江,向沈纶的营地推进,我们必须立刻起程。请少帅定夺。”
  想起刚才的噩梦,寇仲珍而重之取出压在枕底的井中月,点头道:“我们立即动程。”
  ※※※
  只待半晌,徐子陵立知不妙,皆因杨虚彦并没有如他所料出来巡察。
  徐子陵腾身斜掠,两个起落驾轻就熟的回到适才窃听的位置,果然不出所料,屋内已是空无一人。
  徐子陵扑上瓦顶,纵目四顾。
  对方若是从秘道离开,出口该是附近十多间空房屋的其中之一,不可能在很远的地方,而出口的房舍当备有车马,以方便把曹应龙运离“险境”,好让安隆安心施展邪术。
  念头才起,一辆马车从南方数百步外一所房子的院门开出,蹄声踏踏的跑到街上,望东而行。
  徐子陵连忙伏下,定神观看。
  两道人影同时从那院落跃起,正是安隆和杨虚彦两人,都是迅如鬼魅,分别落到左右房舍瓦面处,然后消失到暗影里,如若有人跟踪马车,定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徐子陵心中冷笑,认清楚马车的式样,这才回到地面,绕道往前拦截。
  ※※※
  寇仲立在船尾,江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他却像尊石像般纹风不动。若让李世民得到巴蜀,那他势将成另一个秦始皇嬴政,重现大秦在战国末期的形势,既有关中淆函之险,西北的兵马,关中的富足和巴蜀的铜铁,天下谁还能与其争锋?

本文地址:https://www.sooodu.com/n183c10.aspx,转载请注明出处。

0 | | |
本文评论
姓名:
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