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本次丹成盛宴的两大主角之一,阳凰儿也没什么修饰打扮,仍旧是一身白衣,用了个金环束住了一头乌云般的秀发,说不出的闲散适意。只是目光有些呆呆的,任凭孟阗竹怎么说,也不大回答,偶然应了一句半句,却似乎在梦游一般。
孟阗竹,越轻寒和阳凰儿所用的这件法器,却是漓江剑派专为了这种盛会炼制的,号为云车。飞遁也并不算快,只是内中十分舒适,适合长途赶路。平时也用来撞在,运输东西。
孟阗竹忽然感应到天边大气震动,拨了云车周围的白云,瞧了外面一眼,不由得笑道:“怎么阳虎儿师弟,居然跟人斗了起来?那个对手年纪比他还小,而且……好像用的是冰魄道的法术也?”
阳凰儿听了,双眸中微微一震,身法一飘,离开了云车,果然见到一个小孩儿,运使冰魄道的剑术和自家的亲弟弟交手。她不由得微微惊讶,暗忖道:“却是没有听说除了焦飞之外,还有人得了冰魄道的传承,难道这个小孩儿是寒冰道人另外的徒弟教下来的?”
阳凰儿把自家的冰魄寒光双钩飞出,迎空一拦,就笑道:“你是谁家的门人,为和跟我弟弟交手?”
天理见忽然又来了敌人,忙把周天星斗阵图放出来护身,叫道:“有不是我要跟他动手,你你问他,是不是你家弟弟先飞出剑光的。”天理在这件事儿上自觉占理,倒也并不胆怵,朗朗开口,据理力争。但是阳凰儿一出手,天理就看出来这女孩儿用的也是冰魄道的法术,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道:“冰魄道的功夫,应该只有我们兄弟会,怎么又出来一个懂得此法术的?”虽然口上不认输,心底却也惴惴。
阳凰儿掉头问自家弟弟说道:“可是你先出剑光的?”
阳虎儿收了自家的玉虎剑和太清灵宝符,他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也稳重了许多,低声说道:“他说是天河剑派的弟子,但是一身法术,哪里有天河剑派的影子?”
阳凰儿听得天河剑派四个字,就是身上微微燥热,不由得埋怨道:“怎么没有,你忘了姐姐的道术从哪里学来?”
“呀!坏了,我怎么忘了焦飞这个茬口?他不是得了冰魄道的传承么?”
阳虎儿颇为懊丧,一指天理道:“你家师父可是焦飞?”
天理听得对方似乎都认识师父,便把小胸脯一挺,高声喝道:“我正是俺家师父的开山大弟子天理,还有五个兄弟,一起都拜在师父门下,只是还没回过通天河,仍旧只是记名弟子,你不识得也不怪。”
天理是多么聪明的孩儿?他们六个兄弟少小时就经了一场劫难,险些被人都炼化成了躯壳用来夺舍投胎,虽然林小莲宠爱的多些,平素也骄狂,但是真遇到了事情,也极知道婉转,当下就不露声色的把自家来历解释清楚,还不忘了把“开山大弟子”的身份特意解释出来。
虽然焦飞还说自己收过其他徒儿,但是天理仍旧认为,自家这六个兄弟才是亲的,至少也是师娘教出来的,那个不知名的徒儿,呸!不要说做大师兄,就算做七师弟,都要看他够不够资格。只是这点小心思,却不足为外人道了,不过是小孩儿家,听说父母还打算要个弟弟妹妹,便怕父母不疼,心生的一点小小嫉妒罢了。
阳虎儿听得果然是焦飞门下,便笑道:“也只有那个多宝童子,才调教的出这般小怪物出来,你们师父修道都还晚过我,没想到今日我却连他徒儿都不如了。你师父怎么让你捉了苏怒?”
阳虎儿当年也是少年骄狂,但经了几十年的修炼,心火也早磨平,竟然没什么嫉妒之意,笑问了一句,让天理也把紧绷的心思放松了下来。忙在云中躬身问道:“不知是哪位师叔伯,天理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苏怒师兄忽然离席飞走,似乎有什么大事,师父不知他出了什么事儿,同门关心,便让我来追。我也不知怎么苏怒师兄就冲我出手,我不敢伤了他,故而只好用师父传授的一件阵图暂时困住了他,好回去跟师父交差。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连我也不大清楚,呆会倒要去问苏怒师兄自己了。”
天理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何况他也确实不知,苏怒是被他们六兄弟羞臊了面皮,这才无奈离开的。他们六兄弟到场的时候,苏怒早就把牛皮吹过了,是他们来了,苏怒才知牛皮吹爆,这个还真不干他们六个兄弟的事儿。
阳虎儿笑道:“我是漓江剑派的阳虎儿,这是我姐姐阳凰儿,后面那两个是我家两位师姐,孟阗竹和越轻寒。”
天理听了,暗自叫苦,心道:“这几个却都听师父提起过,似乎孟阗竹和越轻寒两位师伯还帮助过师父许多,让我们遇上一定要如他一般尊敬。我怎么胡乱闯起祸来?还好此事能补救……”
天理忙在云中拜倒,叫道:“原来是阳虎儿师伯,阳凰儿师伯,师父早说了见到漓江剑派的几位师叔伯要加倍恭敬。小侄儿天理在这边有礼了。”阳虎儿见了天理活泼伶俐,刚才那一股气傲的样子,又跟他当年十分相似,转不计较方才的争斗,有些喜爱起来。问道:“你师父呢,早便到了么?”
天理忙道:“我来领路罢,我师父早就到了,正和几十位同门在一起小憩,等本次丹成盛宴开了。”
后面孟阗竹在云车中招收,说道:“虎儿师弟,你带了天理上来吧,我有话要问他。阳凰儿妹妹,你也回来。”孟阗竹在漓江剑派的地位十分之高,便是阳虎儿和阳凰儿也不敢忤逆这位师姐,听得她的召唤,便忙都飞了上去云车。天理想了一想,知道不会有什害处,也飞身上了云车。
孟阗竹瞧了天理几眼,忽然笑道:“我偶然去海外云游,也曾听说过你们六兄弟的事情,天理你居然能够炼气丹成,已经是各大派真传弟子的资质了,怎么还是个记名弟子?你师父也忒心狠,不知你那几个兄弟的道行都如何?比你差了多少?”
第三六五章 俊杰辈出,谁是主角
天理答道:“我那几个兄弟亦是炼气丹成,不过我家师父素来严格,总觉得我们太不堪造就,或者便没指望收入天河剑派罢!”
孟阗竹听得天理答的有趣,忽然笑了笑,其实她这般问,却是有一分心思的。阳凰儿是她看着长大,焦飞亦是她看着一步一步修炼起来,也都颇有好感。她也不是没想过促成两人之事儿,只是阳凰儿好容易炼气丹成,师父,师娘都宝贝的不得了,哪里还舍得嫁出去?
但是在瞧了天理的修为之后,孟阗竹却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来,若是焦飞和阳凰儿成亲之后,自立门户,算是天河剑派和漓江剑派两家的旁流,庶几可成,还能解决许多碍难。师父,师娘想必也会高兴。听得天理还未如天河剑派门墙,孟阗竹更是心中有数,只怕焦飞也有这个打算,毕竟他从寒冰道人那一脉传承下来的道法,自家有绝对的处置之权,便是郭嵩阳真人也不好干涉他。
当初象山真人便是从大荒派中分出一支,成了漓江剑派,亦是道门九大派之一,威名并不输给其他门户。
阳凰儿若是和这六个小独角雷兕,有一二个证道元神,加上还有焦飞这个将来有六七成可能,证道长生的门主,冰魄道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就算暂时不如道门九大派这样传承深远的门户,但至少也比百蛮山这样的旁门强盛多了。能够自立门户,对阳凰儿来说可比守在漓江剑派还强,阳伯符夫妇也未必就不欢喜。
天理虽然看似天真烂漫,但毕竟小时候曾被人捉去,险些被当了小菜,他们六个兄弟除了焦飞一家人之外,谁也都不肯深信,戒心极重。孟阗竹虽然看着和蔼,焦飞叮嘱过见了孟阗竹,越轻寒要恭谨,但毕竟这两个是陌生人,让他恭敬还可,让他信任却难。说了几句,天理便暗自嘀咕,忖道:“师娘可是说了,让我来好生保护师父,说这次可能有些不要脸的女人,想要用什么姹女元阳法术暗害师父,嘱咐我见到这样的女人下手不可容情,若是法力不敌,就向天魔童子求救,再不济,就立刻逃回家去……”
“孟阗竹和越轻寒两位师伯应该是不会暗害师父,但也不可不防……”
天理起了这种心思,反而跟孟阗竹更加亲热,想要套这位“孟师伯”的话头,但是孟阗竹问过了自家想知道的事儿,便不再说起此事,只是笑吟吟的问起天理六小兄弟修炼上的事儿,天理觉得这些事儿不须隐瞒,便把能说的都说了。至于林小莲,公孙红的事儿,他却是一字不提。
虽然神宗魔门和道家诸派偶有私怨,却也不算是真个敌对,但是只要脑筋稍微正常之人,便知道遇人“只说三分话,不肯全抛一片心”方是明哲保身之道。林小莲当年身为北宗魔门长老,本来便有许多仇家,当年的仇家能活到今日,只怕都是元神了,又跟五鬼天王这等强手结怨,再把自家的身份闹的沸沸扬扬,只怕焦家就没甚安宁之日了。
云车虽然说没有那般迅速,却也不慢,晃眼到了无名山峰上头,便有漓江剑派和西玄山龙虎派的弟子齐齐出来迎接,毕竟这乃是两派和开的盛宴,需要许多弟子出来撑一撑场面,便是虞元在也内头,毕竟他也算是炼气丹成,虽然限于身份和丹成九品的修为不可能成为真传弟子,但是亦算是有了内门弟子的身份,排位还颇靠前。
毕竟这次两大派新近丹成的弟子乃是主角,其他各派的人也都起身出来迎接。焦飞把天乙他们五个留下,毕竟他们还不算是天河剑派的正是弟子,带了其他人出来,他首先见到的就是和李神竹在一起的孟宽,孟大少。
这位孟大少在人群之中,也颇为引人注目,头上一团巴掌黑云之中,有一口神刀吞吐刀芒,正是竹山五大真传之中,最为诡秘刚猛的《九天都篆斩魂摄形大法》修炼出来的道果,据说这口二气斩魂飞刀,乃是元神以下,唯一能斩杀元神的法力,厉害到难以想象。原本竹山大长老查双影传授孟宽的五行阴煞地极真火,只是九天都篆斩魂摄形大法中所载的一种法术而已。
忽忽许多年不见,孟宽居然成就了道果,焦飞作为他的至交好友,亦是兴奋非常。只是孟宽见了他,却不亲热,故意作怪,阴森森的怪叫一声道:“怪道是谁?原来是天河的焦飞道友,看你脱劫也未过,怎么在修为上落后俺这般多?虽然我是去了都天玄冥策中修炼,一日便抵得上寻常一年,但总也没想过,居然领先你两层修为……”
孟宽仰天哈哈大笑,状似极为癫狂,焦飞却见这位儿时好友,不住的拿眼望他,似乎有唏嘘之意,那是明了暗了都在调侃他了。虽然也替孟宽得意,但焦飞怎么说也是天河剑派弟子,不好让师门失了颜面,何况他道基大成,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境界,当下把肩膀一摇,喝道:“前来迎接漓江剑派的极为师兄师姐,我怎么就忘记了换一件衣衫,这要显得多么不尊重。”
太虚法袍从丹田中飞出,顿时在焦飞身上罩了一层,淡青的道袍上无数符阵飞出,化成祥云,霞霭,火焰,白虹,天灯,毕竟是真形级数的法宝,一放出来,光霞滟滟,顿时把孟宽压了下去。偏偏焦飞还不去看孟宽,只是脸上含笑,似是自说自话一般。
孟宽喝了一声道:“不过是运气好,有两件法宝,真个比比修为看?”
焦飞淡淡答曰:“我只在元神上等着你!”
竹山教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孟宽和天河剑派的焦飞素有仇怨,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天下,几乎是尽人皆知。两人这般哄闹,早就把全场压服的没了脾气。这两人的修道年头都不过三十年不到,许多人的徒儿还比这两个家伙入门的早,但是看看他们两个斗气,各自把道果,法宝现了,那真的是没得比。
孟宽嘿嘿一笑,焦飞哈哈一笑,两人言语都有些欢喜之意,旁人也听不出来两人话里有话,笑中还有猫腻儿,只当这两个少年不但言语争斗,似乎还有斗法之意,当下忙有漓江剑派的一位年长弟子出来说道:“两位师弟都是年轻英才,能来我漓江剑派小师妹的丹成之礼,岳瑜甚为欢喜,天河剑派和竹山教后继有人,果然是可喜可贺。”
焦飞见是岳瑜,打个了哈哈,就收了法术,太虚道袍也就是那么一件青色道袍,但是谁也不敢再小瞧这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衣衫了。孟宽也冷笑一声,收了头上的二气斩魂飞刀,只是把眼瞧去,眼神里有许多不服气,焦飞回瞪了他一眼,孟宽这才冲他一乐,两人之间形成的强大气场,让许多人根本不敢凑上前来。
李神竹到是对焦飞颇有好感,劝了孟宽几句,孟宽对这位同门只是拍了拍肩膀,便自不语,似乎听了劝说。
焦飞见孟宽这般举动,却忽然心头一跳,暗忖道:“孟大少可不是个浅薄的性子,为何却故意引我这般做做?难道是有什么好事儿了不成?亏得我配合的好,呆会他肯定会来找我,且容后才问他这件事的端倪。”
孟阗竹在云车中笑道:“看来这焦飞师弟和朱山孟宽的仇还挺大的,若是不是阳凰儿师妹你的丹成宴席之上,只怕他们这就要斗法起来。”
阳凰儿十分忐忑,有些不想出去,但是被孟阗竹把手一搀,便身不由主的跟着孟阗竹离了云车。
焦飞本来对这次丹成之礼,并没怎么在意,阳凰儿和西玄山龙虎派的杨明河,一个他不认得,一个还略有仇怨,虽然焦飞并不怎在意当年被杨明河掴了一耳光的事儿,但是要说他能对这人有什么好感,显然也不可能。便是顺着本门的指派,来观礼罢了,并没有想要做什么事儿。
但是阳凰儿俏然走出了云车,焦飞瞧了一眼,就似心头被一块大石头猛然撞了一下,天地都停顿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