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公道:“此汤能为寡人作媒乎?”
荷花道:“贱婢不会为媒典,颇能效奔走。但不知千岁爷爷属意何人?”
灵公道:“寡人为汝主母神魂俱乱矣。汝能成就,吾当厚厚赐汝。”
荷花道:“主母贱体,恐不足当贵人,倘蒙不弃,贱婢即当引入。”
灵公大喜,即命荷花掌灯引路,曲曲弯弯,直入内室。
夏姬明灯独坐,如有所待。忽闻脚步之声,方欲启问,灵公入房内。荷花便将银灯携出,灵公使拥抱入帷,解衣共寝,只觉夏姬肌肤柔腻,着体欲融,欢会之时宛如处女。
灵公怪而问之。夏姬道:“妾有传法,虽生子之后,不过叁日,花房充满如故。”
灵公便道:“寡人虽遇天仙,亦不过如此矣!”
论起灵公尘柄,本不及孔仪二大夫,况又有狐臭之气,更没甚好,只因他是一国之君。夏氏也未免惧叁分势力,不敢择嫌於他。枕席上百般献媚,虚意奉承。恐怕灵公气弱,叫灵公仰卧,自己骑在灵公身上,将两股夹紧,一起一落,就如小儿口吃樱桃的一般,弄得个灵公浑身麻痒,一泻如注。二人遂抱头共寝。
须臾,灵公淫兴复作,挺枪又战,一夜之间,云雨七次。灵公浑身如散,四肢难举,力伴而睡。
睡至鸡鸣,夏姬推灵公起身。
灵公道:“寡人得交爱卿,回视六宫,犹如粪土!但不知爱卿有分毫及寡人否?”
夏姬恐灵公知孔仪二人往来之事,乃对灵公道:“贱妾实不敢欺君,自丧先夫,不能自制,未免失身他人,今既得侍君候,从此当永谢外交,不敢复有二心,以取罪戾。”
灵公道:“爱卿平日所交,系何富贵?愿爱卿悉述,不必隐讳。”
夏姬道:“孔仪二大夫因抚遗孤,遂至於乱,他实未有也。”
灵公笑曰:“怪的!孔甯说卿交接之妙,大异寻常,若非亲试,何以知之。但既告寡人,卿其无疑,惟愿与卿常常面见,此情不绝,其他任卿所为,不汝禁也。”
夏姬道:“主公能源源而来,何愁不常常而见乎?”
须臾,灵公起身下床,夏姬抽自己贴身汗衫与灵公穿到身上,道:“主公见此汗衫,如见贱妾矣。”
荷花遂由旧路送至轩下。
天明后,厅上已备早膳,孔甯率众车驾伺候。夏姬请灵公登堂,登车问安,庖入进膳。从人俱有酒食犒劳。孔甯为灵公御车回朝。百官知陈侯野宿。於是,俱集朝门外伺候。灵公传令免其朝参,迳入后官去了。
忽然重宫中闪出一员官来,叫了一声:“孔兄远来,我有话与你讲。”
孔甯回头一看道:“呀!原是你。”
要知此人为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陈乎国公堂戏谑 仪行父潜地杀忠
话说孔甯认的,是仪行父,见孔甯走来,逐一手拉住孔甯,走到静僻之处,附耳问道:“主公在何处射猎?今夜在何处住下?以当实情告我,勿得隐瞒。”
孔甯见不能讳,只得直言。仪行父知是孔甯荐,顿足说道:“如此好事,如何让你去做?”
孔甯道:“主公十分得意,第二次让你做好事便了。”
二人大笑而散。
到了次日,灵公早朝礼毕,百官俱散,召孔甯至前,谢其荐举夏姬之事成。召仪行父问道:“如此乐事,何不早奏於寡人,你二人却占先头,是何道理?”
孔仪二人奏道:“臣等并无此事。”
灵公道:“是美人亲口说的,卿等不必讳矣。”
孔甯道:“譬如君有味,臣先尝之,若尝而不美,不敢荐於君也。”
灵公笑曰:“譬如熊掌,奇味就让寡人先尝也不妨。”
孔仪二人俱大笑不止。
灵公又道:“你二人虽曾入马,他偏有物送我。”
乃脱下衬衣示之,“你二人可有么?”
孔甯曰:“臣亦有之。”
孔甯遂撩衣,现其绣裆。道:“此非美人所赐乎?不但臣有,行父亦有。”
灵公问:“行父是何物?”
行父解下碧鸡襦与灵公观看。
灵公见之,大笑道:“我叁人随身俱有证见,异日同往株林,可作连床大会。”
一君二臣在朝堂戏谑。
这话早传出朝门外,恼了一位正直之臣,咬牙切齿的道:“朝廷纪纲之地,都如此胡言乱语,是何道理?陈国之亡,屈指可待矣。”
遂复身入朝门进谏。正是:
自古忠邪难并立,徒怜比千志节高。
却说一君二臣正在朝堂戏谑,忽见一人执笏赶进朝门。叁人瞪目视之,见是洩冶。
孔仪二人素惮洩冶正直,今日不宣自至,必有规谏。逐先辞灵公而出,灵公抽身欲起御座,洩冶连忙上前拉其衣而奏曰:“臣闻君臣主敬,男女主别。今君臣宣淫,互相标榜,失君臣之敬,无男女之别,沦灭已极亡国之道也。君必改之。”
灵公自觉颜汗,随曰:“卿勿多言,行且悔之矣。”
洩冶辞出朝门,孔仪二人尚在门外打听。见洩冶怒气冲冲而出,闪入人空中避之,洩冶早已看见。
将二人唤出责之曰:“君有善,臣宜宣之;君有不善,臣宜掩之。今子为不善,以诱其君,而又在朝堂扬其事,何以为训,甯不羞乎?”
二人不能措对,虽谢教。洩冶去了。
孔仪二人又来见灵公,述洩冶责备之语。遂道:“主公日后不可游株林矣。”
灵公道:“卿二人还往否?”
二人笑道:“彼以臣谏君,与臣无涉,臣等可往君不可往。”
灵公奋然曰:“寡人甯得罪於洩冶,安肯舍此乐地乎?”
孔仪复奏曰:“主公若往株林,恐难当洩冶强极之谏。”
霆公道:“二卿有何策,令洩冶勿言?”
孔甯道:“除非使他不能开口。”
灵公道:“彼自有口,寡人难禁之不言。”
仪行父道:“孔甯之言,臣知其意,夫人死则口闭。主公何不传旨,杀了洩冶,则终身之乐无穷矣。”
灵公道:“寡人不能。”
孔甯道:“臣使人刺之何如?”
灵公曰:“卿可自为。”
二人出朝,一处商议,行父道:“昨日有司奏一犯罪的强盗,秋后处决。吾见其人凶悍异常,若能赦他死罪,再赏他几两银子,他必欣然愿为。”
孔甯道:“此人叫甚名字?”
仪行父道:“名张黑夜,因独自进楼院,杀了看家的家丁,因此犯罪,若用此人,必能成功。”
到了次日,孔甯见了灵公说:“有一犯罪强盗,主公赦他的死罪,他必能去杀洩冶。”
灵公沈吟一时,遂写旨一道,递於孔甯。孔甯接旨,出了朝门,到了仪行父家中,将旨递於仪行父,即着人传旨,速提张黑夜至此处听审,不多一时,将张黑夜提到仪行父堂下。
行父命左右回避,与孔甯亲解其缚,用手扶起附耳说道:“如此,如此。”
到了次日早朝,百官毕上,张黑夜遂伏於半途阨要之处,专候洩冶不提。
却说洩冶朝罢退出朝门,忽然一阵头昏,目跳肉战,自己也不知何为,有跟随的一个家人,名唤李忠,见主人这等光景,遂问道:“相公是怎的?”
洩治道:“吾亦不知?”
李忠道:“莫非家中有事。”
李忠遂急扶洩冶上马。正走之间,忽见一人自松林内跑出,一手将洩冶扯下马来,举刀便砍。
李忠看见大声喊道:“你是何人?辄敢行凶?”
黑夜看李忠渐渐赶到,即回手一刀,将李忠砍到在地。洩冶见把李忠杀了,早已魂飞天外,叁舞两弄被黑夜一刀砍倒。割下头来,用布包好,匿於怀中,来见行父。
行父大喜,赏银五十两,纵使归家。此时只有孔仪二人知道,外人俱不得知。二人又私奏陈候,陈候亦喜。洩冶死,国人皆认为陈候所使,不知为孔仪二人之谋。
史臣有赞曰:
陈丧明德,君臣宣淫;
簪缨组服,大廷株林。
壮哉洩冶,独天直音,
身死名高,龙血比心。
自洩冶死后,君臣及无所惮,叁人不时同往株林。一二次还是私偷,以后习以为常,公然不避国人;作株林诗以讽之。
诗曰: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
匪适乎株林,从夏南。
徵舒字是子南,夏人忠厚,不曰夏姬,而曰夏南而来也。陈侯君臣叁人,和局间欢。
未知将来如何,下回分解。
株林野史卷之三
第六回 妒夫人强逼改嫁 淫娘子大战群
且说仪行父的夫人吴氏,乃是屠人女,稍有二分姿色,其性淫荡,在家未娶时,即与人私通,有了身孕,服药打下后,被他爹娘知道,要将他活埋,还是他嫂子替央下。
适有人与他说谋,说与仪行父为妻。那时仪行父与孔甯本是个屁股孩子,因得幸於灵公,故封为大夫。
这吴氏嫁於行父到也对路,二人如胶如漆,夫恩妇爱。这行父恐怕吴氏知道自己底理,所以有些惧内。自行父通了夏姬,遂於吴氏疏淡,吴氏郁闷。全未知是何缘故。
一日行父醉而归家,见了吴氏也不睬他,便自己睡去。吴氏愈加愁闷,暗怒道:“人有野花便不思家花,丈夫或有外交,所以他不昧我。待他睡醒时我以言挑之,看是如何?”
到了半夜时候,行父醒来叫道:“快拿茶来我吃。”
吴氏叫起丫鬟与他烹茶。
行父又叫道:“我渴得紧,茶不用烹,拿凉水来我用便了。”
丫鬟慌忙送过一碗凉水来,行父接过一饮而乾。原来行父这日与夏姬交欢,酒醉归家,竟把那事忘了。
喝了一碗凉水,遂生起阴症来。顷刻间,肚腹疼痛,面目改色,就在床上嗑头打滚的痛起来。
夫人道:“你是怎的?”
行父道:“我肚腹痛的甚,夫人快救我。”
吴氏道:“你与谁做那不长进的事,叫我救你。”
佯装睡着,任他喊叫并不睬他。
丫鬟闻听此言忙道:“老爷虽然有些外事,今日疼痛如此,太太那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吴氏闻听此言,也觉说的有理,遂说:“既然如此,你可将他脚上揽筋用口咬住,咬得他出汗即愈。”
这丫鬟原是行父奸过的,一闻此言,逐即上床哽住揽筋不撒。
夫人起来见仪行父,果然急的一身冷汗,肚中即不疼了,鼾鼾睡去。
到了次日,夫人起来梳洗已毕,将房门紧闭,拿了一根棒锤,用手揭起被来问行父:“你在外边交通那个淫妇?快快说来,免得老娘动手。”
这行父见夫人动怒,夜间生阴又有实证,私通夏姬之事,从实说了一遍。
吴氏闻听此言,掩面痛哭骂道:“你相与这个淫妇,遂把老娘忘了。今日没有别的,你写一张休书於我罢,你娶那个淫妇,我另嫁便了。”
行父慌忙道:“夫人莫哭,我今后再不往夏家去了如何?”
夫人道:“你若不去,除非对天发誓,我方肯信。”
行父即发誓道:“我若再往夏冢去时,教强鬼拉去,万世不得人身。那时,任凭夫人嫁於何人。”
夫人道:“你果有真心,我就不打你了。”
逐把棒锤搁下。
到了后来,孔甯等叁人同淫夏,被夏徵舒杀了,陈灵公又被楚庄王杀了,仪行父归国之时,白日见夏徵舒、冶等一夥鬼魂,索命而死,由了他的誓,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仪行父虽然如此说了,只是要哄过夫人,到了病愈仍天天同灵公留宿夏家,与夏姬百般淫乐,回来对夫人说朝中有事,夫人心中狐疑,一日拷问行父常随的一个小厮说:“你主人出去,都是往那里去?”
这小厮都是行父嘱咐过的,应道:“这些时,朝中事忙,遂只在朝房住下。”
夫人大怒道:“料想你不肯实说。”
叫丫鬟拿过一根竹板来,将那小厮打了二十。小厮被打不过,遂将衙门大事说了一会,以证语实,希图免打。那吴氏那里肯信,又打了二十,小只得将行父常往株林之事,从实说了一遍。
夫人闻知遂命丫鬟拿绳子来,将他困住,等老爷来时好叫他对证。
果然行父又从夏姬家回来,夫人迎着问道:“朝中今日又有何事?”
行父一时不及对词,说的半响不语。
夫人道:“好!好!你往夏家去,笑道我不知?”
行父说:“我对夫人说誓,岂有还往他家去的?”
夫人说:“现有干证在此。”
叫人牵出那个小厮来,行父一见即知事犯。问道:“他是怎样说的?”
夫人将拷打之事说了一遍。行父道:“他是受打不过,持谎言搪塞,夫人不要听他。”
吴氏那里肯依,说道:“我也不管你去不去,你写一张休书与我,任我改嫁便了。”
行父犹豫不肯,夫人越吵越发越闹越恶。行父无奈,只得勉强写一张休书递於夫人。
夫人道:“你得念於我听。”
行父念道:“立休书:仪行父,因夫妇不和,夫人情愿将他休了,行父另娶,吴氏改嫁,永无悔言,立休书存证。”
夫人听罢,接来一看说道:“上头并无脚手印,如何值得休书?”
行父即与他打上脚手印,夫人便才收了。逐收拾箱笼回娘家去。
行父不忍目赌,避在一旁。夫人毫无恋恋心意,穷日之力,悻悻回到吴家。其爹娘遂与夫人改嫁了一个木匠,因他阳甚微小,又私通了同行的木匠,名唤怯保,尘柄九寸有馀。那时怯保尚未娶亲,摸着道个对头,不知好歹,尽力一顶,吴氏着重,流血满褥,昏迷而死。这话暂且不表。
却说仪行父自从休了吴氏之后,遂逐日同孔甯引着灵公在夏家淫乐。
那夏姬本是个淫极之妇,一人单来不足其兴。饮酒中间向叁人说道:“今日白画之间春心忽动,哪位情郎与奴快乐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