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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缘全传》 作者:无名氏

只听得传令开门,吹打三咚,三声大炮,一声吆喝,大人升堂。众官参见已毕,分列两边。只见山阳县报门进来,跪下,道:“卑职奉大人钧谕,将令箭提取臬司差官并提林旭等一案,今已带到辕门伺候。”林公道:“你且起来,站过一边。”沈白清叩了一个头起来,站在一边伺候。
大人吩咐带差官听审。外边一声报门,来至丹墀跪下。林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公差回道:“小的叫做高升。”林公道:“向日前来催斩是你来的么?”高升禀道:“奉本官之命到此催斩人犯。”
林公吩咐带宋朝英进来。外边报道:“犯官进内。”便答应,进来,来至丹墀跪下。林公问道:“相府人犯是臬司令箭催斩的么?”宋朝英回道:“是犯官催斩的。”林公笑道:“好个掌生死之权的臬司,只当俟花有怜到案,质对明白,情真罪当,方可拟抵。况自古以来,从未见臬司出令箭催斩人犯之例,且令箭几于王命相衡,是何道理?贵司可速把催斩情由细细禀时,毋得饰词塞责,本院尚可宽耍如有半点虚言,本院刑法利害。”宋朝英道:“大人在上,容犯官细禀:部文已到,不见山阳且回文,犯官恐误朝廷大典。犯官一时失于检点,令箭催斩是实,望大人详察。”林公道:“好一个一时失于检点,你做臣岂不知朝廷的律例。快把情由从实说来。”宋朝英道:“犯官俱是实情,并无半字虚言。”林公大怒,道:“本院念你是朝廷命官,不肯加刑,叫你实上供来。你今一派胡言支吾,本院吩咐取大刑过来,夹起这个狗官!”众役一声答应,即时扯去袜子,禀道:“大老爷,犯官动大刑了。”林公道:“夹起来!”众役往下一踹,宋朝英早已昏死过去。半晌,方才醒来,心中暗恨沈廷芳:“何苦害我受刑,你修书来叫我发令箭催斩,一时却想不到,发出令箭,今日反累于我受此非刑。欲待不招,刑法难熬。”只得叫道:“大老爷,犯官招了。只因是沈大世兄修书与犯官,要代二世史报仇。犯官见了世兄之情,一时不是,发出令箭催斩是实。”林公笑道:“好一个一时顺了人情,险些误杀两条人命。”吩咐松了大刑。与高升无干,高升叩了头就下去了。林公即传淮安府进来,〔道〕:“听本院吩咐,宋朝英文与贵府,待拿到沈廷芳对词发落。”淮安府打躬退出,将臬司驼出。
只见四个公差跪下禀道:“小的奉大老爷朱票去拿沈廷芳,沈府老太太叫家丁回说大爷进京去了。小的们将他家丁拿来,现在辕门伺候。”大人吩咐带进来,一声报门,来至丹墀,欲待不跪,又见这等事武,只得跪下。大人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沈奎回道:“小的叫做沈奎,他叫沈高。”林公道:“你二人还是自幼在相府的,还是半路上来的?”二人道:“小的是自幼在相府的。”林公道:“你二人自幼在相府跟随主人,必知主人来踪去迹。目今沈廷芳现在那里,快快说来。”二人道:“主人前月进京到太师府中去了。”林公道:“崔氏现今招出沈廷芳同谋用金针害了花有825怜性命,宋臬司又招出写书叫他催斩,怎么前月就去了?你这两个奴才,不打如何肯招出主人情由!”吩咐夹起来。众役答应,即时将沈奎、沈高二人夹得大叫道:“疼杀我也。”沈奎叫道:“大老爷饶命,主人现在府中。”林公吩咐道:“放了大刑。”旋叫山阳县过来。沈白清慌忙跪倒:“小官在此伺候。”林公吩咐:“把这两个奴才带去看守,只待沈廷芳到案清结便了。”沈白清答应去了。
林公道:“尔等差人共有几个?”众役禀道:“通班共有二十四名。”林公道:“本院差你通班去捉沈廷芳到案,限三日。如违,定责三十大板。”众役一齐答应。林公退堂。合班二十四名要到相府捉拿沈廷芳,也不知可捉得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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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天子见表心不悦林公失陷护国寺话说众役出了辕门,商议道:“我们如今想个什么法拿沈廷芳,他躲在深宅大院,叫我们怎么入内?又比不得寻堂人家,他是堂堂相府,怎生去拿他?如今大老爷限我们三日到案。”众人道:“我们四个人前去,你们只在后门等着,前门再着几个。”众人议定,四个公差直奔相府而来不表。
且说沈廷芳听说拿了沈奎、沈高前去,心中大怒,骂道:“这个瘟官,如此大胆,我府中家丁如何拿去。”忙差人到辕门打听。次日回报说:“大爷,不好了。原来昨日四个公差是来拿大爷的。只因花大娘受不住刑法,招出大爷害了花有怜性命。今日又将宋老爷夹了一夹棍,招出大爷叫他催斩。又把沈奎、沈高每人夹了,招出大爷在府。又吩咐全班人役前来捉拿大爷到案才审。”沈廷芳听了这一句话,正是:顶梁门飞去七魄,泥丸宫走了三魂。
半晌方才开口道:“罢了,罢了,这个瘟官倒如此放肆,气杀我也。他还是我爹爹的门生,这等可恶,竟差人来拿我。”走入后堂,将此言语告诉太太,太太闻听,也就大怒道:“这个畜生如此无礼。”叫道:“我儿,休要害怕。你在内院里住着,看什么人进来拿你,自有为娘的做主。”太太与沈廷芳议论定,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四个公差来到相府门在,叫道:“有人么?”门官问:“是做什么的?”差人道:“我等奉经略大老爷差来的,请你家沈大爷说话。”门官道:“我家大爷久已进京去了,不在府中。”四人道:“我们是奉差来的官人,今日之事,概不由己。如今你家大爷不在家府,我们不好回话,只好得罪你老人家,到大堂上回声大老爷罢。”一头说,一头就动手扯那门公。〔门公〕心急,大叫道:“你们少要在此放肆。”
正然吵闹,只见里边跑出沈连、沈登二人来。他二人听得门口喊叫,不知甚么事情,跑到门前观看。沈连向前一声吆喝,道:“你们是甚么人,敢在此处放肆?”四个人见沈连出来,也不作声,扯着门公同沈连就走。沈登见事不好,转身就走入里边。
四个差人把二从拉出相府来,旁边闪过同伙。诸人不由分说,〔将〕二人锁了,直奔辕门而来。那林大人方才退堂。众人商议写了手本投递。林公批示:“还到相府拿人,且等沈廷芳到案对词发落。”众人看了大人批示,又到相府押守,仍去捉拿沈廷芳不表。
且言沈廷芳见又拿了门公与沈连去了,心中好不焦躁,骂道:“这个瘟官,真正该死,怎么乱拿我的家叮”吩咐将大门关了。家丁只得闭了大门。到第二日,又听得后门有人,吩咐后门锁了。真正堂堂相府,弄得关门闭户。众人哪个还敢出来。
话分两头,再表差官奉了经略大人之命进京拜本。这个差官在上面就知是经略之本,即刻传进,莫敢延迟,忙把本章接到御前与内官。内官接了,摆在龙书案上。皇上见了大悦:“朕恩赐林璋出京,许久不见奏章。今见本上有扇子一页,知必是拿的钉犯了,要朕降旨拿他。”于是将本看完,好生不悦,暗道:“林璋乃大才之辈,朕向日赐他扇子,原说王子贵戚不能拿他,将扇子贴一页,朕好下旨拿他。这花有怜一个光棍,也将扇子贴本章,朕就赐他一百把扇子,他也不够用。以此看来,真又是无用之才了。悔朕当日误用此人。”将本搁过一边,也不将扇页搁在心上,这且不表。
再说众差人拿了沈家几个家人,见相府前后门关户闭,无处捉拿,只在前后缉捕。不觉三日限到,众役投了一个手本,求大老爷宽限。林公宽限一次,众差人日夜不离相府缉捉沈廷芳不表。
却说林公在私衙与汤彪商议道:“本章进京,久不见纶音到来,倘得旨意发下,就到相府拿人,虽花有怜已死,若得了沈廷芳,就可以结清冯旭一案。”汤彪道:“再候三日看。”林公道:“前日海州百姓有公呈,说护国寺水月和尚奸淫不法。我想哪有此事。趁此闲暇,同你私访一回,如果是真,必须与民除害。”随叫中军进来,吩咐道:“本院私访海州一案,不可泄漏。尔等常常办事。速备小舟一只,泊在河下伺候,再备大船一只,唤妓女二名,扮作良家妇人,先往海州,候本字到时,自有布置。”中军答应,即时备办已毕。
林公与汤彪在船上说闲谈话,不觉到了海州,见那只大船早已到了。林公过船,妓者迎接。林公道:“你二人只称我员外,到此求子,不可泄露机关。”二妓者答应:“晓得。”随叫了三乘小轿子。二妓者与林公坐了,竟奔护国寺而来。
不一时,到了山门。众徒看见有客来,忙报与水月和尚。林公下轿,与二妓者进寺。方丈水月迎接,见礼已毕,入座。水月和尚道:“尊姓大名?到此何干?”林公道:“在下姓章,表字双木,家住山东。年过半百,尚无子息。闻得宝刹神圣有灵,特带二妾前来,乞求子息。”水月和尚道:“若要求子,必须虔诚,住在小寺,早晚叩求,断无有不应验之理。”吩咐备斋款待。
林公无事,自己散步,走至静室。只见四壁诗画贴满,静悄悄不见一人,随身坐下。见一张香几上摆着一口钢磬,磬锤在旁,林公想道:“此处又无佛像,摆这个做什么?”拿起磬锤子,“当啷”打了一下。只听得“咿呀”一声响,就开了两扇门,走了八、九个女子来。林公一见大惊。那些女子一见不是和尚,齐声叫道:“你这客人,此处不比别处,有性命相关之患,还不快走。”林公闻听此言,唬和魂不附体,道:“你们这些女子为何在此?”众妇女道:“我们俱是奸僧淫盗而来的。”说毕,关门进去。林公欲待再问,只见门已关闭,只得出了静室。正是: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那知被水月和尚的徒弟在外听见磬声,连忙报与水月和尚。水月和尚知道,说道:“莫要放走了他,今晚结果他的性命。”又来同他用晚饭。林公也不说破了日间之事。水月和尚道:“请员外与二位夫人在静室安歇。”又叫汤彪在别处歇宿。
林公与二妓者遂同水月和尚来至静室门首。水月和尚道:“就请在此处罢。”林公见有许多客床。水月和尚别过,将门关锁。忙唤徒弟们:快将我戒刀拿来。”便从地窨里上去,来杀林公。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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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汤彪急调海州兵林璋初请上方剑话言水月和尚带领徒弟从地窖子里上来,大喝一声:“你这匹夫,不是我来寻你,这是你来寻我的,自取其死,你今识破我的行藏。”赶上就是一刀。林公正在思想,见水月和尚一刀砍来,将身一闪,那时把坐的交椅也砍得粉碎。两个妓女者唬得战战兢兢,上前跪倒,口称:“师父饶命。”水月道:“我不杀你,你二人也不能出我的寺去。只杀这个匹夫。”林公就跪下哀求师父,说道:“是我不知,一时冒犯虎威。恕我不知,饶我的性命。”水月道:“若留你的性命,除非西方日出。”林公听了,心中好害怕,早知如此,何不急坐淮安。不知此时汤彪在于何处。林公又哀告道:“师父,若不肯饶我,求留我一个全尸。”众徒弟道:“他既然知罪,恕他刀下之鬼,师父又不至破了杀戒,不如把他送到土牢,活活饿死他罢,叫他死而无怨。”水月和尚道:“只是便〔宜〕了。”吩咐将他捆了。众徒弟将他就从地窖子里抬到土牢旁边,开了土牢,将林公往下一推,反手关下土牢,去了。
林公被掼下土牢,恰好遇见钱林先在下。幸喜他腰内带了人参,不然,久已饿死多时了。钱林问道:“你是何人?遇见这个贼秃把你送进来。”林公听见他的声音,慌忙问道:“我林璋好像在哪里会过尊兄,我听你的声音甚熟。”钱林问道:“莫非正国老伯父么?”林公道:“正是。你是何人?”钱林道:“小侄叫钱林。”林公道:“你为什么事也在此处?”钱林道:“小侄因花文芳夺亲,将妹丈冯旭害去充军到桃源县。后将翠秀代嫁过去,不知翠秀杀了花文芳。小侄闻了此凶信,唬走。来到此地,遇见这个恶秃,将小侄陷于此地。”林公道:“我自从在舍甥别过,进京会试,遇见花荣玉点了大主考,不许林木进场,自此一气投水。亏了徐千岁救了性命,做了西宾。今年八月十五日又遇皇爷私行。回宫次日,召我入朝,钦踢进士及第,钦点七省经略。目下正在淮安府。有海州百姓告这水月和尚奸淫,特来此外私访。谁知正遇对头,被他识破机关,要杀我命。再ROO三哀求,方才讨了个全尸。故此将我捆〔壮,掼在这里头。汤彪不知还在那里。”钱林道:“汤兄与老伯一同进来?”林公道:“不知何时才来。”钱林道:“汤兄既然在外,自然要救老伯父出去。不知我妹夫今充到桃源,目下如何?”林公道:“冯旭现在淮安府,做了姚夏封女婿。姚氏用斧劈死沈义芳,山阳县将他二个问成死罪。前日法场是我救了性命。只有拿到沈廷芳,方可出狱。”钱林哭道:“原来妹夫受了这些磨折,好不苦也。”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此时不表林公与钱林在土牢里议话,且言汤彪在外过了一宵,次日早间大便,到了东厕,听见有人说话。汤彪将身蹲下,侧耳细听,只见有个和尚叫道:“师兄,昨日来的那个员外怎样得罪了师父,定要杀他性命?”那个道:“不怪我家师父,昨日来的员外怪他自己寻死。他原不该走入静室,看出行藏。就要杀他,是他再三哀求,求个全尸,收禁土牢。那两个小老婆如今也曾吩咐不许放他出去,今晚结果他的性命。”汤彪听了,心中大惊,想道:“必是大人受了此难。俺还不出去救他,等待何时。”天将初亮时分,随即起身出了寺门,一路问人,直奔海州衙门而来。不一时,走到大堂,提起鼓锤,“咚咚咚”,打了三下,把那看堂的惊醒起来,骂道:“忘八羔子,想是妈妈房里孤着了孤老了,大清早起就来击鼓。”汤彪大喝道:“休得胡言,俺看你本官长了几个狗头。是俺经略大老爷私访,失陷护国寺中。叫你本官出来救护,若还迟延,我叫你本官项上无头。”那个衙役闻得此言,唬得魂灵儿早从顶梁门中跳出,跪在地下,只是磕头,道:“小的该死,不知大老爷驾临。”汤彪喝道:“还不起去速报本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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