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柬之间道:“与你多少盘缠,你就杀他?”冯年道:“老爷在上听禀。那淳于氏便怒道,我妇人家那得盘缠与你。小人即怒从心起,便道,你遍身锦绣,满首金珠,何在一二两银子。从旁有两个女使,见小人哀苦,他倒下泪,忙把自己几件簪珥除将下来,赠与小人。那想无情恶妇,一把扯住二人之手,令他勿得把与小人,必欲小人死在他方。少时雄心顿热,把他刺死是实。望众位老爷笔底超生。”
昌宗道:“这是杀人当命,怎么放得你。”狄公便道:“这冯年言语,想来是实。这淳于氏身人侯门,荣华富贵,怎肯又来念你。然而几两盘缠,值得甚的。不要说是结发夫妻,便是陌路人,也该怜助。岂不闻一夜夫妻百夜思,这是妇人无情,男儿有志,杀得痛快,正该如此。”张昌宗道:“狄老相公差了,他杀死王侯姬妾,斩不待时,怎生倒说杀得痛快?”张柬之道:“不然。若冯年无因而杀,这个自然情真罪当。况原是他的妻子,这又不同。”张昌宗道:“他的妻子,已是李大人将五十两银子娶的了,原与他是恩绝义绝的。况又到武大哥府中,一发是强来亲。这个死罪,决逃不去。”冯年哭道:“小人一死不足惜,只是可怜老年父母在家,无人侍奉,只求老爷超生。”狄公问那长班道:“这妇人那时变卖多少银子?”长班道:“当时旨意虽说官卖,无非要出脱他的身子转嫁于人。又不入官,原无定价。”武爷见说官卖,白白着人领回,并没人受他身价。张柬之道:“这样说起来,该冯年领去才是,怎么冒领人妻。”分付左右快取俸银五两,打发冯年即日归家。张昌宗红着脸道:“张老相公差了。他是一个犯人,为何赠他银子,反纵其归?要这律法何用。”张柬之从容道曰:“情有可原。况他有六七旬父母在家,无人侍奉,岂不闻上帝有好生之德。”着令冯年快去。冯年得了五两银子,连连叩了几个头。正是: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来。
张昌宗见冯年去了,忙唤长班:“快快拿住,不可放了。”魏元忠忙止曰:“不可。张老先生放这一个人,怎么倒要张先生着紧。”狄梁公笑道:“张先生与武先生本是亲上加亲的,所以应该如此着紧。”桓彦范等却朝着狄公道:“怎么是亲上加亲?愿闻其详。”
狄公道:“我初任荆州理刑,有一白公子家中失盗。这盗名唤张玉,又把白公子杀了。究其所以,张玉之妻名唤玉妹,被白公子奸于尼庵,故张玉忿气杀死。后来追讨玉妹何由而至于尼庵,言是武先生送至其庵暂避的。此时屈武先生至公堂询问,武先生以粉饰之言对我。我将张玉打死,烧毁尼庵,并不知玉妹下落。直至次年,倒亏张先生到武家访取。武先生见他不在,偶因耀司马长卿即故事。不想武先生恰好回家,撞见两下如此勾当。他大雅得紧,便效率王孙故事,将玉妹放了张先生,岂不是亲上加亲。”
这几位大臣一齐大惊将起来,道:“原来有如此奇遇。若非狄老先生见教,你我辈何由而知?”张柬之道:“怪见张先生恁般着急。”那张昌宗被狄梁公说出心事,大觉没趣。见众人笑他,面上红了白,白了红,安身不住,便立起身看着张柬之说道:“你这样人,想不久人世了,不与你论口。”径要出去。张柬之见他破口说他要就死,这死字是老年人最怕的,便骂道:“你这畜生,为何骂我?我问你是何科的进士?”张昌宗道:“你不亏狄老相荐,你此时只好拥短褐,卧茅窗,怎能得挂紫袍,朝金殿。”张柬之道:“我这紫袍是辛苦了十载寒窗而得来的,争似你以一时嬖幸,顿使小人窃君子之器。谁不骂你是沐猴而冠?”张易之见兄弟道不过,看看没趣,忙扯了昌宗,径先作别去了。这张柬之怨气填胸,骂道:“这两个畜生,少不得死在老夫手里。”敬晖曰:“我辈皆一心人,免不得日后杀死这淫浊小人,以清朝野。”众人道说:“正是正是。”不题。
且说魏元忠素负忠直之望,诸张惮之,尝谓太后曰:“臣承乏宰相,使小人在侧,臣之罪也。”太后不悦,二张大加谗谮,对太后说:“魏元忠尝言太后老矣,不若挟太子为久长。此言舍人张说亲听见说的。”太后欲召元忠与张说折辨其事。昌宗慌了,以宝器赂张说,说许之。宋璟与张说道:“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不可党邪害正,以求苟免。若获罪流窜,其荣多矣。万代瞻仰,在此一举。”左史刘知几亦与张说道:“无汙青史,为子孙累。”说即入朝,太后问之,张说道:“臣实不闻元忠有此言,但昌宗逼臣证之耳。”太后曰:“张说小人,宜并系治之。”遂贬元忠为高阳尉,说流岭表。御史王晙复为申奏:“自瑞州还为宰相,不复强谏。惟与时俯仰,中外失望。酸枣尉袁楚客以书责之,论时事十失。
主上新服厥命,惟新厥德。当进君子退小人,以兴大化。岂可安其宠荣,循默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择师傅而辅之,一失也。
公主开府置僚属,二失也。
崇长缁衣,借势纳赂,三失也。
俳优小人,盗窃品秩,四失也。
有司选贤,皆以货取势求,五失也。
宠进宦官,殆闲于人,六失也。
王公贵戚,赏赐无度,竞为侈靡,七失也。
广置员外官,伤财害民,八失也。
先朝宫女,出入无禁,交通请谒,九失也。
左道之人,荧惑主听,窃盗禄位,十失也。
此十失者,君侯不正,谁正之哉。”魏元忠见书,愧谢而已。
且说武三思把淳于氏殡殓,只见这班家人回来报道:“把冯年拿去下狱,恰好遇见狄爷九位,带去狄府中审问。”只见又有人来报说:“把冯年放去了。张丞相与二位张爷,大争一场散去。”三思听了,心下忖道:“毕竟张六郎为着我,与老张争了。不知怎生反把此人放去,且待明日问他一个明白。”毕竟武三思又是一个孤身。
且看两下如何,再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狄梁公中风避世 如意君别馆埋名
诗曰:
世间何法可成家,戒赌休阚莫恋花。
赌近盛兮花近杀,古人说话不曾差。
淳于刺死因何事,二褚轻生岂为他。
我劝世人休恋此,太平乐业笑哈哈。
自此张易之张昌宗武三思三人,便怀恨张柬之,每于武后之前谗谮,俱是狄梁公为他解纷,置口不过。
一日,武后退朝进内,至提香亭,与敖曹宴乐于亭上。武后酒至中酣,情思恍惚,笑与敖曹曰:“我与君交欢已久,未尝令尽其玉茎,今日与君一试,以畅其美。但不可仓卒,令我痛楚。”敖曹曰:“臣与陛下寻常交合,所余不多,但尽心承奉,陛下情兴美快。今日使陛下苦楚,岂臣之心哉。”武后笑曰:“君可缓缓抽送,吾无惧也。”武后仰卧高枕,敖曹乃将阳物投入牝中。不令深入,但浅浅而进,淫水滋滋。武后情动,令敖曹尽入。敖曹抽出,后作娇声骂道曰:“短命贼,快肏进来。”曹乃挺然,又比每长进二三寸。后曰:“且慢且慢。”敖曹兴至,那里肯慢。将两足扶起,看其出入之势。两情欢畅,又进二寸。武后亲着嘴儿道:“异哉,非凡境也,吾其死矣。”于是声娇气颤,乃跷两足架于曹背叫曰:“亲亲,内中热痒,美不可言,不知还有几多未进。”敖曹曰:“还有二寸,只是更粗大些。”武后曰:“到此地位,势不容已,快肏尽了根,看是如何。”敖曹便将阳物直肏进去,不容一发。武后笑喜之极,叫道:“亲亲,内中妙绝。”便将身子掀腾摇荡。敖曹从来不知尽根之乐,便重重抽拽。武后轻轻叫曰:“且莫动,我头目森然,莫之所之。”敖曹乐极,那里耐得。提出至脑,复肏至根,二百余抽。牝中淫水流绵不绝,武后失声大叫曰:“好亲爷,快活杀我也,且少住片时。”曹不听,愈抽得急了,阴中之声啧啧。武后两足舒宽,目闭齿紧,鼻息微微,神思昏迷。
敖曹大惊,实时抽出。扶后起坐,久而方苏。曹曰:“陛下何故如此?微臣再不敢如此矣。”后瞪目视曹,作娇泣声曰:“以后不宜如此粗卒。若再不住,我即长逝矣。汝则奈何?”曹曰:“陛下不耐事,几惊破臣胆也。”武后曰:“幸我一身未死,尽令君有受用处。”敖曹曰:“臣本贱人,不遇陛下,岂知裙带之下,有如此美味。”武后曰:“汝非我不容,我非汝不能乐,天纵我二人为真匹偶。此非虚言。”
说话良久,天色已晚。进宫夜宴,两下私目相视。见月明如昼,其晚天气暄热。将后体胸襟解开,见后体恍如玉玺。敖曹一见,淫思勃发。趁此月下,推倒椅上,揭裙插入。后亦动火,纵身任其抽送。敖曹又将右臂架着肩上,挺身抽送。武后笑曰:“娼妓淫妇,从未如此快乐,心狂意荡,无所不为耳。”抽了一百余抽,后曰:“月光之下,固虽有兴,觉亦不像。”整衣而起,宫娥棒觞而至。侑以诗曰:
金风澄澄兮,万籁寂。
珠露湛湛兮,月如璧。
当此良宵兮,奉玉卮。
至尊拥仙郎兮,千载于飞。
犹复惆怅兮,不自愉。
彼月中仙子孤怨兮,当如何?
武后大悦,令官娥再歌。进曰:
月皎皎兮,风生建章。
芬袭袭兮,良宵未央。
凤凰于飞兮,和鸣锵锵。
少年不再兮,冉冉流光。
愿子努力兮,奉我天皇。
敖曹吃一大觥,举杯奉后。歌曰:
瑶台九重兮,仙景茫茫。
泞泥有间兮,何敢相忘。
愿圣寿齐天兮,永无疆。
出入云汉兮,将翱翔。
歌罢,敖曹乘酒兴,无复君臣之礼。抱后于怀中,以酒侵其乳,自饮一半,余者使后饮之,后欣然饮尽,遂归大安阁少息。后去衣裳,与曹偎抱,命宫娥取桂技小大香饼,武后细噙,以舌抵送曹口。后乃举一足,傍着阳物擦着。一时昂然,两情淫荡。武后恻身就之,直尽其根。往来抽送,无复疼痛之态。于是令官娥持烛,立侍于傍。太后玉手捻曹阳物,令曹仰卧,以阴户就曹。挺马而坐,一举一落。后以两手托于榻上,垂首而玩。情思摇荡,淫水淋漓五换巾帕。且三鼓矣。
后四肢不能举动。曹思武后力乏,抱后在榻。自俯于后身,把物直挺至根,极力抽拽,往来三百余提。后目闭声颤叫曰:“此一番比日间不同,真快活死我也,与我着力多耍一时不妨。”说罢,敖曹放出力气,着实乱抽。武后良久不做声,见口齿相合,脸红鼻青,忽大声曰:“真我儿,我实死也。”敖曹越兴发,着实抽上五六百,一泄如注。武后尚未休,用巾帕拭净,将头枕于曹腿上,以脸贴阳物,以口吮之,不觉其物又硬。后令敖曹再肏,敖曹这番不同,精力更猛。武后万态千娇,无所不至。不卖东月西沉,金鸡三唱。
武后急起视朝,忽见苏安恒知宫内有薛敖曹,淫荒无度,即上疏曰:“太子年德俱盛,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至情。不思钟鸣漏尽,天意大事,还归李家。物极则返,器满则倾。臣何惜一朝之命,不安万乘之国哉。”武后览疏,也不为罪,道曰:“朕想此时九月天气,上苑梨花大放,报朕祥瑞。岂可以祥瑞之年,一旦弃去。”杜景俭曰:“今草木黄落,此物更发荣华,阴阳不时。咎在臣罪,非为瑞也。”太后叹曰:“卿乃真宰相也。”
正在说话间,忽报狄梁公中风,不能入朝。太后大惊,急令内监往视。须臾报道:“不省人事,已长逝矣。”太后闻报狄公一死,心下恻然。想起梁公为人正直,令礼部置祭一坛,谥曰文惠。令其子入监读书,荫袭二世。
太后退朝入内,想曰:“狄梁公年纪与我不相上下,却早去世,想朕亦不久于人世矣。”即与敖曹言曰:“我与你好合数年,比翼连枝,亦不苦也。但好物不坚,好事多磨。方才闻狄梁公凶变,我亦大悟。倘我早晚不讳,汝命奈何?”敖曹曰:“陛下不言,臣亦不敢启齿。今陛下春秋高迈,房欲过度。倘万岁后,臣从九原非所惜。恐粗质之躯,遗秽圣德耳。”后沉吟久曰:“吾得计矣。吾诸侄中,惟三思为人良善。我将汝居彼第中,若有凶变,汝即变姓名于吴蜀间,作一大富翁可也。”忙令牛晋卿召进三思,太后曰:“薛敖曹汝所知也,吾爱汝与诸子侄不同。今将敖曹寄居你处,汝待敖曹,当如待我一般,勿使外人知之。”三思因恨张柬之,欲于太后前谗害,故答曰:“敢不如命。”
三思先出去,看韦后去了。太后命宫娥置酒,与敖曹作别。凡驹胎,驼峰,红羊尾,苍虬脯,水陆珍品,暹罗名酒,悉备。以七宝金叵罗贮酒,每一杯叙数语,呜咽久之。敖曹痛饮至醉,泣而言曰:“臣自此不复亲事陛下矣,陛下强食自爱。倘万岁后,臣犬马之报未尽,愿降芳魂于梦寐,臣尚得反复以待也。”太后闻言,愈加号恸,强发声曰:“如意君青年,勿恋我衰朽之人也。”因命敖曹尽力一为。敖曹酒醉,精力倍常,一夜不倦,而太后以魂迷数番。
次日,赐黄金三百,金珠一斗,珊瑚宝玉,衣服五十袭,载至武三思家,敖曹太后大哭而别。敖曹至三思府中,三思因太后分付善待之,故三餐极盛,宴必亲陪。敖曹曰:“蒙君盛情,感刻五内。然君侯朝内公事在身,未必得暇。仆居府上,乃一闲散人。君侯勿拘宾主礼待仆。逍遥自适,仆心始安。”武三思遂与敖曹说:“蒙君分付。自此恐有事不及奉陪,勿复见罪。”自此敖曹住于武三思府中,连张易之兄弟,三思亦不与言。故此一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