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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情快史》又名《媚娘艳史》清·嘉禾餐花主人

  则天便瞒了众尼,径往静室而来。王才一见,满面堆着笑道:“何劳光降,使鄙人不安。”二人坐下。王才笑道:“家僮在,无人煮茶,当亲自烹茗,方见至诚。”立起身去取火。则天道:“不消得。”立起身来,又不好扯住他。王才把火取在炉中,则天便向袖中取出扇儿,搧着那火。王才道:“岂有此理,待我来搧。”也取了一把扇去搧那火。两把扇搧着,登时红了。王才笑道:“火动了。”忙去取水来,放在炉上。须臾茶熟,烹了一壶,把香炉重烧些唵叭沈檀,道:“宾主一般奉答,并无他物,殊觉为惭。”则天吃着茶道:“主人自煮,令人实难消受。”王才道:“宝房与此处止隔得一池,每于清夜无聊,便觉闷心。倘不弃,当常常对谈,以释闷怀,意下如何?”则天曰:“使得。”又道:“读书忘倦,为何有闷?”王才道:“那书里面偏有那许多添闷所在。”则天就不开了口。两下里不好再说得甚话,又不忍别,只好呆呆坐着。后人看到此处,有几句古书语,说着二人道:
  浪子心,佳人意,不禁眉来并眼去。
  虽然色胆大如天,中间也要人传语。
  技俩熟,口头利,握雨烟云多巧计。
  无言默坐两心知,怎生好赴巫山会。
  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傍人管闲事。
  只因少个俏红娘,张生难与莺娘配。
  朝想对,暮想对,想得人心痴与醉。
  还须大胆向前行,若还不肯拚着跪。
  王才道:“师父,我咋日才睹芳容。不想夜来,便已入梦。”则天道:“梦见我什么来?”王才笑道:“此梦不便于说,倒便于做。”则天道:“怎么做?”王才遂立起身,情欲如火,走过去把他抱住着,便去亲嘴。则天假意儿道:“此事你读书人可以如此,若我是出家人,断使不得。”一边说,一边推将开来。王才跪将下去道:“望师父应了梦罢!”则天见他跪将下去,便扶他起来道:“我怜你膝下黄金,你不可把我当做残花败柳。”
  王才见他允了,忙去解下衣服,着他睡在床上,硬着那物肏将进去。这王才之物,大如武三思的。则天一十二年不曾遇着这样大物,他便迭得高高的,任他乱肏。那水流滴滴,不住有声。王才一边又解他上身衣服,半露酥胸,却如一块嫩粉。情兴大发,把两脚直撑起肩上,则天兴发乱叫。
  正在情浓之际,只听得一时间钟声乱响,满寺里叫嚷起来。王才则天二人大惊,一齐整衣出房去看,只听得圣驾到了。则天大惊,急忙归房,换了偏衫,正要去接。长明慌了,跑进来对王才道:“一时间悄然圣驾进内搜着,庵中怎生容你这后生在此?我的老命倒也罢了,只是可惜又害了这两个徒弟。”王才慌道:“这样我也不得活了。”长明道:“这是你来送死的,不与我相干。”王才道:“我如今跑出去也还不迟。”长明道:“那外边一对对的,摆上许多在门首,插翅也飞不出。”遂急了道:“待我叫徒弟来商量。”却又跑出去了,王才则天都抖起来。只见一个小尼姑,拿了一把剃刀,飞跑进来道:“快些除了巾儿,与你剃头。”王才要救性命,只得凭他。则天忙取了一件偏衫,把一个僧帽来戴了,把长明一双鞋与他穿着,随了众尼,立出在山门口。只见鸾驾还远,王才又进去,把静室内书籍,并自已换下的鞋袜,一齐俱收拾了。走将出去,迎接圣驾。只见一路上香烟缥缈,有许多武士朝臣,簇拥着一把黄罗绣伞,想君王必在此内。有诗为证:
  行宫迢递接仙台,郭外縿驿羽骑来。
  出护皇舆千嶂合,天临宸极五云开。
  春留翠柳供行幄,香引繁花献寿杯。
  独愧周南流滞者,侍臣遥羡柏梁才。
  再说那鸾舆前来,众尼俱低了头俯伏了,接着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圣驾到了山门,只着几个文臣内侍进内,于佛前焚香,坐在龙椅之上道:“着众尼过来。”长明在前,王才与则天二小尼一齐俯伏着。圣上问众尼叫什么名字,长明遂道法名,圣主着文臣一个个记了名字。长明道:“这一位是则天娘娘。”坚上看了一眼,又问其余名字。长明因一时间不曾与王才取得法名,便先指着一尼道:“他叫做性真。”又指着一尼道:“他唤做静真。”指着王才,说不出了。长明大慌,想道:“他嘴边有乌丛丛的,一时间说是尼僧。他倘然看出,必不好了。”他便道:“他是老尼的儿子。”圣上道:“是你儿子,是个男僧了,几时来的?”不知长明怎生答应。
  要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白公子为色亡身 狄仁杰除奸毁寺
  诗曰:
  从来财是伤人刃,方识谋为护命筄。
  削去乌云无辨识,谁知口上尚含糊。
  已幸余生逃密网,终身只好念弥陀。
  命里安排难改易,须知被色受灾魔。
  那长明听见圣上说是一个男僧了,恐怕计较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则天奏道:“此老尼不曾面君惯,害了怕,答应不出。果然是他亲子,今日方来的。”高宗道:“他什么法名?”则天道:“才到,尚不曾问得。”只见那朝臣道:“和尚答应什么法名。”王才口内指着自己的号,报道:“唤做怀义。”圣上道:“在何处出家?”王才说:“今日早起,在土地庙里被剃的,才来拜见母亲,仍要到土地庙中去住。”高宗道:“我才在白马寺,见寺中止二老僧。况彼田地甚多,你可去白马寺中修行。”分付礼部,给一纸度牒与他,又每人钦赏银二十两。因则天在此,看他面上,故着各各报名,方有此赏。圣驾退后,着则天随之。至则天房,低低说道:“你可蓄了发,待发长,朕便来取你。”则天就跪下谢恩。
  高宗久思则天淫兴有趣,欲要一幸,恐被随臣知道,遂不敢为,只得自己出来。未几,启驾回宫。又恐怀义和尚在长明处来往,不守着五戒三皈,把则天一时污了,想着,心下醋将起来,即着怀义在于驾前随着,同往白马寺,交付和尚收管。仍着羽林军十名,在于本寺前后,早晚巡逻,更番轮替。高宗要纳武氏,当时有诗诮他,说:
  长发尼容百媚生,等闲一见便淫蒸。
  高宗百二山河主,贻臭千年污汗青。
  且说那白公子与玉妹如胶似漆。后边武三思因没了武媚娘,大失所望,思想要寻亲事,高不成,低不就,只是不成。欲再与宜儿去偷,不想六郎因没有了媚娘,见白公子夜夜不在他处,遂一心与李宜儿搭好了。恰是那不出门的主顾一般,死也不放。这三思倒弄得扁担两头遢,只得到玉妹庵里走动,倒与白公子两下有些醋意。
  这玉妹因向来三思不去,把白公子做个捉空的人儿。今三思频频的去,况又生得美貌青春,且干起来,与白公子高着几分,怎肯真心对付老白?玉妹一日与三思说道:“我在此,被这老白夜夜来缠。我心中只是想你,无心对他,几番抱李呼张,他又吃醋恼我。我想他原是你好意引来的,如今倒多着你。这两日,恨恨之声怪你。倘若两下争论起来,败坏山门。不是好事。我想在此终无出身,你今未娶妻小,何不便着我回去伏侍你祖父母的老年?难道你做官的人家,娶我为妻不成,权为侍妾。待你娶了正妻,那时要我也随你,不要我也随你,你心下如何?”三思想道:“使得使得。事不宜迟,天色傍黑,便来领你。所有粗布衣服,也不要取他,弃去罢了。”玉妹见他应允,心中大喜道:“千万早早而来,莫要撞着老白,又要多厌一夜。”三思道:“我先去。晚间我也不进山门,你可自己一黑便来,我在前边等你便了。”说罢,径出门来。
  且说当时那张玉,做了七八年强盗,身边分得赃物,有了银子,便有兴头起来,思量要娶一房妻子,还在饭店安歇。又没住处,整日间在妓女家嫖。蓦然一日,想着玉妹,不知是何人把自家盛的这一箱珍宝,都取了去。心下想起,好生恼恨,即住荆州城隍庙里,问着神筄:“若妻子后来又得相逢,乞赐三个圣筄。”将筄掷将下去,一连三个圣筄。又想道:“不知在于何所?”又诉道:“神明,若不曾出此荆州城,再赐三个阳筄。”果然三个阳筄,张玉见了,道:“有这般奇事,还不曾出城。”又道:“神圣,今张玉不知他在何方可见。若在东,乞再赐三圣。若在南,乞赐三阳。若在西,乞赐三阴。若在北,乞赐圣阴阳。”掷将下去,是三个圣阴阳,想道:“这等在北边了。”
  谢了神道,径进北门,一路上走着。不想前面那白公子也往北边而走,他见了不敢上前,慢慢随着他行。见他往普济庵门首,径走了进去。张玉想道:“他在此做些什么事情?”他也悄悄儿,把那做贼掩身法儿掩将进去,恰好似那鬼使神差的一般,张玉早见玉妹与他两个走将出来。他一见了,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正待要下手,那得有刀?急急跑将出来,赶到下处,寻取刀去了。
  这玉妹与白公子道:“少停有一小姐要来烧香,着家人来分付,必然要进各房。你今在此,恐做出来,急急回去,至黄昏便来,我在门首等你。”老白只得出来了。也是玉妹造化,还不该死。那张玉去取刀,往还有七八里路,也得一个时辰方可得到。玉妹想道:“今晚若去得迟,必然老白又来惹厌。”想道:“我非道装,身畔又无累身之物,原是走唱的妇人,又不怕鞋弓袜小。”取了些藏得的首饰,带在袖中,便往那来的路儿,一径去了。
  只见张玉气忿忿赶到庵中,天色已黑,庵门已闭。他想道:“此时必然在内。”便思量要跳进去,恐地方人见,一时间搜出刀来,反把我做个贼论。且候至更阑,方可进去。却是黄昏时候了,四下已静,便跳将进去。恰好老白叩门,张玉听见,只说道被人看见了,敲门来拿他的。他立在门内,悄悄而听。只见老白把指头弹着,口中叫着:“玉妹,我来了。”他便怒发之极,骂道:“这一个该死的贼,好教他吃我一刀。”把门一开,老白进了庵门。张玉打眼仔细一看,认定无差,照头一刀,断送了这性命,仍往里边去寻玉妹。只听得庵里有男妇之声相笑,也不敢动手,只是要寻着玉妹,问他当时把这些东西,和那一个盗逃去了,问得明白,方去杀他。又往别房寻来,不想却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道人,在黑暗里见他拿着一把刀狠狠的走来走去,他慌了,跑出来避他,不想又看见躺一个死尸灵在地下。恰好一班巡捕的人走过,他便一一的与他说了。那干人一齐赶将进去,齐喊起来。张玉听见发喊,知是人来拿他了,便掩在门背后,待众人进去了,方才走进来,往外一跑。又被一人看见,忙道:“贼出去了。”众人发声喊出来。正是:
  由他走上焰摩天,脚下腾云追赶上。
  那张玉被这边人齐齐赶上,一把拿住,搜出了刀,上面鲜血淋淋的。人人道:“清平世界,为何杀人?”把他绑了,放在铺里过夜,只待天明,送他到府里边去。一时间人人传说,白家里早已知道,忙往庵中一看,只见白公子杀死在地。忙去问尼姑,是何人杀的,尼姑道:“杀人的已拿住了,在前面。”那些家人忙赶上去,一齐守着。且说玉妹到了武家,只见他家已有几个家人在那里,管门问道:“娘子那里来的?”玉妹道:“要见你武大爷的。”恰好三思走将出来,领了进去。不题。
  李宜儿听见丈夫已死,慌了手脚,六郎也往街上打听。次早,把张玉拿到府前,恰好是推官先坐。众人道:“倒是狄爷好,就送到理刑厅去罢。”怎见得狄爷好处?有诗为证:
  多君彩笔冠群英,今向荆南识大名。
  官属共称执法吏,拟作循良重两京。
  那时众人将张玉等,一齐送将进去跪下。狄爷问道:“什么事的?”众人道:“是杀人的犯人,名唤张玉。”狄爷道:“张玉为何杀人?”只见白家家人跪将上去道:“老爷,他两年前来盗了家主白公子一只箱子去了,又复转来。有一个唤做江采,被小的们打死了。这张玉跑了去,没处寻他,昨晚把家主杀死了。乞老爷做主。”狄爷道:“杀死在那里?”众人道:“在普济庵。”狄爷道:“必有原故。”问张玉道:“你那年盗了箱子,拿你不着,已是一个漏网的劫贼了,恰怎生又去杀他?”张玉道:“小人其年同江采去盗了他一只箱子,情是真的。小的走的快,不曾拏着。小人回至家中,只见盗的箱子已开了,箱中的对象并妻子俱不见。”狄爷道:“这是你妻子先有奸夫,约定逃去了。倒杀死白公子,是怎么说?”张玉说:“老爷,小人无了妻室,到处寻觅。只见昨日到普济庵前,这白公子进去,小人不意随在后面。只见他与小人的妻子,两个在里边调戏。小人一时间怒发,把他杀了。”狄爷道:“你妻子为何不杀?”张玉道:“正在那里寻妻子,早被众人拿住了。”狄爷道:“你妻子叫甚名字?”张玉道:“周玉妹。”狄爷道:“快拘周玉妹。”只见庵主跪上去道:“老爷,他昨晚乘着人多,逃走去了。”狄爷问道:“这玉妹可是白公子领来的?”尼姑道:“不是白公子,是武衙内一个舍人,叫做武三思,是他一日清早领来的。”
  狄爷发了一根签,登时把武三思拿到。狄爷看他不过二十多岁光景,问道:“那张玉妻子,可是你领去出家的么?”三思慌了,只得应承说是。狄爷道:“将白家那箱子里,这些东西那里去了?”三思慌了,道:“是一个空箱子。”狄爷笑道:“岂有此理。这贼去盗人家东西,只拣好的去取。若盗箱子,必然只拣重的方取,岂有一个去拿空箱子的道理?这个是你与玉妹有情,拿了他东西,送他去出家,不必说了。”武三思慌了,答应不出。正要动夹棍,亏了白家那两个家人,俱是喜欢着武三思的,见他慌了,倒替他分诉道:“老爷,其夜主人在城外赏月。被张江二贼盗去一箱,这个箱子最大。家主日常里常防有贼,故预料着若贼来盗,必拣大的箱,沉重的方取。故箱中藏的,俱是石块,这情是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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