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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飞香》[清]西湖渔隐主人

但此数公,在自家心上亦有个分别否?"耿朗道:"自然有个分别。公明子通乃我幼时所敬,合为第一等。冯、丁诸公,当是第二等。张、王诸公,应作第三等。乔监生辈可居第四等。"梦卿道:"若如此说,公明子通,乃道义朋友。冯、丁诸人,只可称势利朋友。张、王诸人,只可称酒肉朋友。至于乔监生辈,不过市井帮闲,公侯门下耳,如何算得朋友!"耿朗道:"朋友虽算不得,然亦有用他之处。"梦卿道:"有何用处?若官事有难处分时,公明子通足可商议,其才智心思,必超出众人之上。且时常相见,受其箴规,亦于身心有益。若家务有难料理时,内有大娘主持,百无一失。外有众允、需有孚协办,断不贻误。若论谈笑,如三娘风雅,四娘、五娘流丽,足可以畅情怀。若论吹弹,则舞有舞女,歌有歌童,亦可以资清赏,又何必转求外人?自古来市井帮闲大约皆游手匪人,不肖子弟,或本来贫贱,借此以谋衣食。或原系富厚,落魄而致卑污。其为害小者,多方引诱诈赚钱财。
其为害大者,攀援势权,走通官府。万一坠其奸谋。岂不有碍行止?将来前程远大,虽广交当如孔北海之然亦思房为李唐名相,乃被累于琴工。则此等杂项人断不可接交矣。"耿朗听毕,不住点头称赞。梦卿又说些饮酒看花好处,耿朗因问四时八节赏心乐事。
梦卿道:"随时随地,从俗从宜,尽有好处就是。现在家内十供六馆,件件俱全。公余之暇,足可寻乐。他如正月元夕,二月踏青,三月上已,四月清和,五月天中,六月天贶,七月乞巧,八月中秋,九月重阳,十月民岁,十一月阳升,十二月除夕。虽未免俗,亦可怡情。"耿朗听毕,更加喜悦。
二人又各进一两杯,夜已二鼓同入寝室。此后耿朗便将冯世材、张大张等,渐渐疏远。将乔邦贤等一概谢绝,不时访谒公明达,诸事请教。又拜识了季狸,结成莫逆之交。内则专仗林云屏,外则全靠众允、需有孚。正是:一言感悟,非关他绣口锦心。百事纷更,惟恃我兰姿蕙性。
第十七回三公子大闹勾阑二秀才浪游灯市比匪终须招患虞,端资内助有名姝,若非深沐芝兰味,海上应添逐臭夫。
却说耿朗虽远了丁不识,王尊王诸人,又不好遽然绝交,只有来而不往,约而不赴,渐渐疏之而已。这些人起初还不在意,后来见耿朗接待冷淡,亦就不甚来缠扰。
耿朗公事之暇与至亲亲友酬酢往来外,即杜门不出,与林云屏、燕梦卿、宣爱娘、平彩云、任香儿共享家庭乐事。不但省却多少周旋,亦省却多少费用。及至年终,需有孚禀称:算明冬季三个月内,共节剩杂费银五百余两。耿朗知是寡交效验,益发重信梦卿。是时不觉腊尽春回,又是宣德五年正月元日。家家爆竹,处处春联,掩霭风光,倏忽非旧。寻常巷陌,焕然一新。耿朗家童仆则衣冠齐楚,婢妾则珠翠缤纷。瓜子皮,荔枝皮,纵横匝地。纸爆气,松叶气,氤氲弥天。耿朗五更入朝,散后先到耿忻家,拜过家庙并伯父伯母。次则回家,与康夫人行礼。后则去拜叔父叔母及诸亲友。是日林云屏、燕梦卿、宣爱娘、平彩云、任香儿五人,齐齐整整拜过康夫人,然后彼此对拜。晚间耿朗方回,俱在正楼下用毕晚餐。云屏问及本日拜望人家数目,耿朗令取拜单来看。连鼓楼街、东华门、四牌楼,并西四牌搂、国祥胡同等处,四十余家。其余西直门外、朝阳门外数十多处,须于初二初三日分去。梦卿道:“上月二十八日,听说任伯父偶抱小恙,未知大愈否?何不明日先去拜看?”耿朗道:“西城人家最多,且有不可不先去者。若明日出朝阳门,则东城一带,虽可了事,其西城要紧处所,却又迟误一天。况越国公、江阴侯各家,彼今日既已先施,明日若不回拜,岂不令人记念?”香儿正和彩云抓子儿玩耍,听见此话,便说道:“如此拜节,先丞相,后将军,总从正月元日起,直至腊月除夕止,亦到不得平常人家矣。怨得人家不领此虚情。”爱娘道:“平常人家去晚时便不领情,则我娘家不过是往燕伯母家之便,大姐姐家,亦不过是往大姨母家之便而已。况且燕伯母家又安知不是往我娘家之便?总之,我们都不领情。莫若五家并在一日内,按着行次,另走一遭为妙。再不然,今日便罚他陪那不领情的人儿一宵何如?”众人听毕,俱各笑起来。香儿亦掩口而笑。正笑间,丫环传进一个请帖,是冯世才初七日请酒。云屏道:“初七日是二娘生辰,不去也罢。”耿朗亦正不要去,便托事回复。须臾点上灯烛,六人团坐小酌,二更方歇。
过了数日,已是初七。鼎儿、养氏预备竹叶酒、七菜羹、盘龙面、照宇饼,俱在梦卿房内会食。康夫人亦赐给梦卿花胜金簿,以助晓妆。饭毕,丫环传进两个请帖,一个是张大张、王尊王,一个是公明达、季狸,都是十四日会酒。耿朗令春畹记着公明达、季狸所约日期,好去赴约。”一面即辞谢了张、王两人。到得十四日,竟去赴公明达、季狸之约不提。
且说冯世才、丁不识、邓通贤三人,会饮饭后,起更之初,一齐步上天衔。晚风已定,皓月方明,车马连绵,人烟络绎。”正是金吾不禁夜,天下太平时。三人或沽酒,或买茶,或猜灯谜,或听清唱。二更后都已沉醉,顺步走至勾阑行院,一家门首。邓通贤认得是妓女谢仙桃家,却早被人接去。一连走过数处,俱不耐烦起来。至末后一家,更是最熟。中堂上酒筵齐备,两厢下萧鼓俱全。鸨婆献茶,妓女金钱儿出拜。三人又复畅饮,猜一回拳,行一回令。冯世才自作令官,要每人说古语一句,将本姓藏在句尾。若不能者,罚酒三杯。口内便念道:“舜生于诸冯。”念毕,即传杯于丁不识。金钱儿笑道:“不合景,不切事,算不得。”冯世才抵死推托。丁不识乃接口说道:“往来无白叮”又传杯与邓通贤。金钱儿亦笑道:“俺家井非官宦,岂无白丁?既不切事,又不合景。亦算不得。”丁不识只得胡赖,强传杯与邓通贤。邓通贤更一字说不出,惟领罚而已。未后传杯与金钱儿,金钱儿遂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当下三人大加称赏,因逼金钱儿歌唱。金钱儿乃轻轻歌道:二十男儿好丈夫,蜂腰丹脸细唇朱。
青楼妙舞欢歌日,囊橐千金一笑无。
三人听毕,追问作自何人。金钱儿不得已,乃说是邻妓雅儿所作,三人便要邀雅儿一会。金钱儿道:“他多供奉内廷,不甚接客。况又夜深,未必肯来。”三人一齐死缠,金钱儿被逼不过,只得令人去邀。谁知去过五七回,人仍是不来。三人益发乱央,金钱儿免不得亲身去请,雅儿方同了走来。看见三人,并不道个万福,略让一让,便一齐坐下。三人见他容色甚美,年齿又小,也不介意,反先劝酒。雅儿更又不辞,接杯便饮。三人以为洒落,益加喜悦。冯世才道:“久闻卿卿才貌,梦寐思之。今夕何夕,乃慰生平!”雅儿道:“平康佳丽,在在有人。诸公眼界,何其太小!若以桃李为富贵,又何其先弄金钱于掌上耶?”三人见雅儿颇有情致,便素诗为赠。雅儿随援笔写出四句道:弓旌来士武文全,逢世才能总未然。
巧宦何妨丁不识,夤缘惟恃邓通贤。
写毕,起身便走。金钱儿方去夺那诗稿,早被冯世才扯得粉碎,大叫大骂,拿席上一支大酒杯打去,打在一个虔婆脸上,仰倒在地。三人错认,一齐乱打。众帮闲亦来乱拉,三家家奴俱各大醉,只道帮闲无礼,都来与帮闲乱斗,金钱儿早已走脱。正在打成一团,不期又有几个少年扶醉而来,却是张大张、王尊王,与举人茹月桂,进士邬日杏,会来东华门灯市看灯,一路上吃茶酒,放爆竹,引逗年少子弟,挨挤年青妇女,在灯市中走够十数个来回。忽见一个童子生得标致,便思上手。先是王尊王凑上去靠一膀背,那童子一闪。张大张又在前一遮,那童子向后一躲,恰倒在茹月桂身边。邬日杏便要去摸,那童子叫骂起来,众人却又走开。不上几步,见人密处,又凑上去,把个童子弄得急急忙忙,一直往勾阑巷飞走。四个人一齐飞赶,恰到金钱儿门首不见了童子,领着家奴,一拥打入,正遇冯世才等打出,彼此乱醉,不暇分说。一边认作是包小官的主人,一边认作是帮娼妓的闲丁,打迷了眼,自家人打自家人,也都不知。直打出勾阑巷口之外,相打者如山崩水涌,观斗者似蚁聚蜂屯,叫六喝么,逞出秀才体面。喝神断鬼,显他公子威风。早有人晓知巡城御史李时勉,李时勉原要分解完事,不想众人一味蛮闹,只得将恶奴拿住,问明缘由,提到虔婆,审出备细,然后据实写下一疏,五更时奏入不提。
再说耿朗是日早晨便到公明达家同季狸同毕早餐,午后方始消饮。正是酒逢知己,话每投机。直至日落晚餐已毕,听得天街上爆竹雷鸣,人声鼎沸。三人亦在街坊上闲踱一回,归来洗盏更酌。三鼓以后,杨善、劳谦来接耿朗,乃步月回家。康夫人已经就寝,梦卿、爱娘、彩云、香儿俱在云屏房内。耿朗见云屏、梦卿同倚在一张大桌上吃茶,爱娘扶着个丫头步来步去,象是散酒的模样。耿朗笑道:“宣姨娘今日醉了也?”爱娘道:“一斗亦醉,一勺亦醉,不似那两个酒气一熏,便成两堆乱泥。”耿朗看时,见彩云倚在枕边,香儿侧卧床上。此时耿朗已有酒意,走近一步,闻得两人身上香气芬馥,用手去推彩云,正是雨湿桃花,弱不胜手。去摸香儿,正是风翻杨柳,强不能持。梦卿恐耿朗乘兴轻薄不好看相,因教苗儿、条儿秉上灯火,绿云、红雨、汀烟、渚霞扶归两人本室。又观爱娘回至自己房中,再令烹茶解酒。
如此这般,止余得耿朗及彩云、香儿三人。且三人俱都酒醉,耿朗歪歪斜斜,将彩云扯过,搂于怀中,以手探其酥胸。彩云酒醉,微睁醉眼,见是官人,于是自解罗裙,任他以手摩抚那肥油油的牝户。耿朗抚玩多时,见彩云不醉不醒,似没气的人儿一般,当下丢下彩云,去扯香儿。香儿正睡得酣甜,忽得惊醒,喷道:“谁人无礼?”耿朗嘻嘻一笑,凑将过去,以舌咂其香唇。香儿亦知是官人,不鸣不怒,反翻身而起,将耿朗覆在身下,一头又去扯那腰间话儿。且说香儿本正赤精条条尘柄入于牝中。香儿猛发至极,此间滑腻无比,尘柄一跃而入,直顶花心。香儿哗啦呀呀乱叫一气,早将彩云扰得此间作怪,于是爬将过来,扯住尘柄,朝自家胯间扯去。香儿那肯罢手!一时间,两妙人儿你争我抢,互不相让。耿朗急煞。奋力脱身,将香儿覆在身下,抽插不止;又将彩云推倒,捞起金莲,将头俯下,贪吃丽水。彩云见状,于是大掰玉股,任他所为,急闻听香儿道:“亲亲官人,莫只顾吃了,忘了下面的事!”一头说,一头将臀儿耸动。
耿朗将尘柄送进抽出,弄得唧唧作响。口中亦咂得渍渍有声。二人喜极,一个尽展玉股,任他吞食;一个高竖金莲,任他冲撞。约莫五百回合,香儿先自丢了阴精,耿朗回枪再战彩云,不出百十抽,二人俱都洋洋大泄。霎时淫水横溢绣榻,滩湿一片。不题。
云屏房中,二人正在闲话。爱娘道:“今日可喜,都皆畅快。”云屏笑道:“幸而姐姐不曾象那两个醉倒,不然姨娘亦要被妹夫轻薄了。”爱娘亦笑道:“大姨比不得小姨,那两个本是小姨,自当轻保俗语云,小姨九分九厘儿,若只以年纪论起来,假如先到我房里,次到你房里,岂又不是大姨夫作小姨夫了。以你论,他是妹夫。以我论,他是姐夫。今夜你却要被姐夫轻薄了也!”说毕,三人好笑。正笑着,春畹道:“适才需有孚禀进来说,几时回请冯锦衣及张、王二位秀才?因夜已深,明日再候吩咐。”云屏道:“我与二娘已经议定,不必回请。明日传知需有孚,不需预备可也。”是夜又吃过一回茶,五更方歇。正是:片言觉悟,不难脱簪珥于同床。群小窥伺,遂至操戈矛于一室。
第十八回中和日助款良朋寒食节怜伤孝女神可荐兮宾可羞,国香滋味自清幽。
桃浆杏酪成奚事,也托仙根拟与俦。
却说彩云、香儿十四日醉卧一夜,次日乃元宵佳节,梳妆已毕,都在云屏房内闲坐。耿朗目视,不住微笑。早饭后各回本室,汀烟便向彩云道:“昨夜若非二娘教我们扶过来,今日还不知大爷要怎样耍笑,”彩云道:“怪得二娘昨夜只劝我早睡。”方说着,香儿走进来道:“今日正节,谁许你早睡?”彩云道:“那个要睡?是汀烟说,夜来若不亏二娘,咱两还不知被他如何戏弄。”香儿道:“好个呆人!昨夜若非二娘劝酒,咱两必不至醉。
醉是他教醉,他人作好人,这到不必。他本来有些好处,只是遇着眼浅的,便作泰山北斗样看成,连大娘也同他撺掇着。二月内请甚么公秀才、季秀才,才来几天,三月间又要拜扫他父亲坟墓。他又比不得无势力穷人家,偏有许多作兴。”彩云听罢,不往点头,这且不提。
再说是日日落后,大门小户,曲院回廊,无不悬设花灯。外而仆童打太平鼓,唱踏灯词,点爆竹,放空钟。内而侍女弹口琴,抓子儿,猜灯谜,请姑娘,各寻其乐。中堂上肆筵设席,银烛炜煌。康夫人居中,其余列座,命金莺、玉燕、白鹿、青猿四人,吹弹起来。坐了更余,康夫人回后,耿朗分赐众仆人汤元酒果。又在东一所九畹轩大张灯火,命采苤、采菽、采葑、红雨、渚霞五人,淡妆雅服,妙舞清歌。是夜耿朗尽兴方止。席间定请公明达、季狸及拜扫燕玉坟墓日期。因正月内多事,且又有季三思忌日,乃择于二月初一日请酒,三月初三日拜扫。作过元宵,耿朗便约定公明达、季狸并谕知众允,传令邱颐、甘临,用心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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