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笑起来,他又道:“如今你们把我当一个人,我怎敢忘情?我拿出几两银子来,叫厨子包几桌酒。”
吩咐苟美都,道:“你快去发行头来,叫高子兴串一本戏文陪礼。这个使得么?”
众人齐道:“妙极!”於是众人各散。
须臾,戏箱发到,搭了台。邻舍毕集,一同吃了酒饭。子弟生、旦、丑、净,都扮起来,敲动锣鼓,演一本《幽闺记》男盗女娼的戏文。
那苟美都做了贴旦,标致不过,在台上做作。引得羊学德将妻子的规戒顿忘,旧兴复发。见美都下台,便搂住道:“我的心肝!你如此态度,不由人魂飞,到场毕,凭你怎么,要了却我的心愿去。”
美都道:“若奶奶知道,粗棍抽你,我却救你不得,须自家打算。”
学德道:“休管她!粗棍抽我,我也将粗棍抽她。”
高子兴德着便道:“那不费之虑,何难奉承。”
苟美都道:“肯到肯,只要他一个东道,明朝请我们。老希,你做中。”
众人都道:“是了。”
学德应允。直待戏完,吃了散场酒,美都与子兴,同送羊学德一路回家。已是叁更时分,残月朦胧。
学德扯了美都,落后一步道:“我的小心肝,完了我的心事去。”
美都道:“到你家扰了东道,自然了你心愿。”
学德便一把搂住道:“你这小油嘴,晓得我家里做不得,故意难我么?”
於是扯到廊下,褪了裤子,便弄起来。只弄几抽,只见希要得轻轻掩在侧便道:“狗打花,快拿些水来!”
学德骂道:“牢拖的,还不轻声!”
不上一会,复走来道:“老羊,东道休忘了。”
学德道:“死花子,奈何死人,说有便有了。”
希要得道:“你们好好入捣,不要入脱了肛门,不干我事。”
美都道:“厌花子,还不快走!”
子兴忙来拽他道:“不要惹厌。”扯得去。须臾了事,各散回家。
学德到家敲门,腊梅开门放进。
学德问道:“妈睡了么?”
腊梅点头,学德忙忙上楼,向床内去摸。那华氏伸手,劈面一掌道:“肏你娘的,这时候才来!你在外干什么事?”
学德便坐在床前道:“今日遇着一件奇事。”
便把子兴奸诸氏,众人处不倒,我去一说便倒,一一说明,道:“才看戏回来,并没走甚野路。”
华氏听了这些风流话,起来坐在床内道:“这是真的么?”
学德道:“怎敢调谎?”
华氏道:“拿行货子来我瞧!”
学德忙扯裤子,华氏伸手一摸,将来鼻边一闻,骂道:“你这欺心的亡八!你娘清水的牝不肏,却去弄那屎屁股!你不跪住,还想来睡么?”
一个翻身,竟朝床里,哭个不了。
那学德忙跪下道:“我若去弄,孙子。把娘牝来与驴子肏。”
华氏道:“你还要油嘴?那卵头还是屎臭的!”
学德道:“是了,怪不得娘恼我,适才肚疼,一时破腹冒将出来,累了卵头。请娘放心,我断不如此薄幸。”
华氏道:“泻肚是泻肚的气味,这明是桩熟的屎,还要强嘴!你道我全不识货的么?也罢,你快去洗来。”
学德忙呼腊梅,取热水来洗净了,只想与她干事。正欢喜爬上床去,那华氏一把捏住尘柄,叫腊梅拿桌上的木筷子来,便把尘柄夹住,将膝裤带两边收紧。
学德连声叫疼,道:“随娘打几下罢,这刑法实在难当。若夹断了,你就一世没得受用;若夹伤了,也有几日动不得手。望娘侥了罢!”
华氏笑道:“也等他受一受苦。”
学德百般央告,方松了夹棍,叫他上床。学德叫疼道:“我的娘,你瞧瞧肿起来了。”
华氏喝道:“死亡八,不要支吾,快来承应。入得我好,将功折罪。”
学德无奈,只得将半疼半痛的尘柄,塞将进去,不上一二百抽,便丢了。那华氏正在兴头上,不想丈夫已丢了,便向他肩头上咬了一口道:“如何就是当官的一般,应付了事。”
学德道:“娘,不是我懈怠,不知为着甚的,一到娘香美的东西内,再耐不得,就要来了。”於是二人困倦睡去。这正是:
不耻奴颜婢膝行,甘心箠楚受妻禁。
夫纲凌替一如此,犹向人前假卖清。
次日清晨,高子兴同苟美都、希要得,齐来羊家索东道。
宾主一见,高子兴便谢道:“咋蒙恩哥费心,解我一结。”
羊学德道:“这个该当。”
美都接口道:“羊哥,我们今日来消咋日的东道。”
学德道:“咋晚敞房等我,熬了一夜的眠,如何好叫他动手?”
苟美都道:“如何?我说他会赖帐。我只问中人要,不然我是这等贱的。”
高子兴道:“就是一个东道,这狗屁股亦不见贵。我有个故事,说与你们听。当初羊头上无角,狗头上原有角。那羊想狗的角,央鸡居间借了,再不肯还至今。鸡尚道:‘狗个角。’狗则云:‘要、要、要。’羊一心图赖,出口道:‘没,没,没。’”说罢,众人齐笑起来。
学德道:“待我进去问声。”
学德进内,不料华氏已在中门后听了,见丈夫进来,便一把扯住胡须道:“你昨夜原与小杂种干那个,我养你廉耻,不出去打他,你好好随我上楼。”
学德道:“我的美慧娘,既全我的体面,休撏害我的胡须。”遂一同上楼。
那外面苟美都,爬在格,眼上偷瞧,下来对众人说知,众人即掩口进内窃德,只听华氏大发雷霆道:“谁家长进的男子,做那肮脏事。”
学德道:“娘,你是伶俐的,怎听这干人哄?”
华氏道:“别人或者有之,高叔这等人品,难道也会哄人?”
学德忙膝行到华氏腿边道:“如你不信,你整起东道来与他们吃。我若与那小杂种,贴一贴身,油一句嘴,便二罪俱罚。”
华氏道:“我的儿,他是我仇人,我倒去整酒与他餪屁股么?”
学德道:“不是请他,他们笙箫、提琴都带来了,无非唱曲要酒。你在窗内听听,也是趣事。”
华氏听得动兴,想他们那班人物风流可爱,便道:“罢了,饶你这遭,快去买东西,我与你烹调,只不许你在外放肆。”
学德道:“不敢。”
起来下楼,出外留住众人,道:“我房下闻得众位在此,又听我说各位曲子唱得好。她已应承,亲手整治。众人同我去买些肴美酒来。”於是众人各各带笑,一齐出门。这正叫做:
家人正是佳谋,妇子嘻嘻贞亦羞,
百意逢年犹未善,开门揖盗赴妆楼。
羊学德四人,买了肴酒,拿到厨下。华氏果然登时整出来,叫腊梅摆将出去。那高、希,苟叁人,假逊了一回,然后坐定,叫一声请啊!但见:
人人动手,个个衔杯,狼餐虎咽,
就似与鸡骨头有甚冤仇;
马饮牛呼,却像与糯米汁是亲姊妹。
正是吃一看叁揭两,盘中一似云飞。
眼晴近视的,休来入坐;
牙疼的,吃了一半大亏。
须臾,盘光碟空。华氏窥见,又叫腊梅取些添换出来。学德斟了一回酒,众人都道:“酒冷。”
学德便向内道:“酒冷了!”
又饮一巡,众人又道:“还有些冷。”
学德又向内道:“酒仍冷!”
华氏起初听喊,心已不快,又听得喊叫,便十分大恼。下在中门后瞧看,却好学德提酒壶进去换酒,劈头撞着。华氏正在气头上,就是一大巴掌,打得甚响,外面听得真切。
学德也不做声,向外走道:“这等可恶!我专打你这个酒冷。”
众人心中俱疑,道:“他平日极怕的,怎一时振作起来?”
及众人饮得高兴,你唱我弹吹,我唱你弹吹,果然绕梁之音,声彻云宵。那华氏始听得妙,倚着门瞧,后渐出中堂,立在屏后,或隐或见,引得这些小夥,越做出风流的样子来。
及轮到高子兴唱,华氏便以手在屏上拍,隐隐赞妙。那高子兴刚在右手,坐在屏风侧边,正与玉人相对。他见此光景,弄得:
心儿内忐忐忑忑,意儿上倒倒颠颠。
坐立不安,心生一计,将脚把垫桌的砖头踢去。见桌不平稳,忙向屏风角边去寻瓦片,轻轻将华氏绣鞋上,捏了一把,然后垫好桌脚。
他见华氏不动,知她有心,因一眼盯着华氏,华氏以手招他,便起身道:“列位且坐坐,我解手就来。”
学德道:“不许逃席!”
子兴道:“我肯逃么?”於是走到后边,见门半掩,便身挨进去。
华氏一见便道:“高叔,不去饮酒,来此则甚?”
子兴道:“多扰大嫂,特来致谢。”
华氏倒了一杯茶,带笑道:“高叔,前闻得你好快乐。”
子兴道:“她是过时桃杏,怎如大嫂是水上芙蓉。”
华氏道:“我最怪人在东说西。”
子兴乃向前搂住道:“我的心肝,对你焉有假心。”
便去亲嘴接唇。华氏故意不允,把手内茶,泼了一身,便道:“你快出去!我明日打发胡子出去,你可早来,我与你说话。”
子兴得了约,复出来赴席,不防那希要得早已窥破,见子兴说出恭去后,他也说出恭,跟到后边,亦进了门,隐在暗处,听得明白。见小高出来,也不冲破,随来席上坐一会,各人方散。
那学德回到内边赞道:“我的娘,你真显得好手段!”
华氏笑道:“你不嫌我也罢了。”
学德道:“有甚嫌你?只是这干人面前,不要你出头露脸。”
华氏道:“啐!你就不该引他家来。难道牝生在额角上,见了人,就入了去不成?你既说这话,他们来时,我偏要出去见他。看你怎奈何我?”
学德便以手自打脸,道:“只是我多嘴了!”可怜:
玩夫股掌上,何事不堪为。
却说高子兴,因华氏约她,次日绝早,打扮十分齐整,悄悄而去。不料希要得在家亦想道:“我哪些不如他?他两人眉来眼去,只要踢开我。若是大家弄弄,便罢了;不然,我搅断他的筋!他今朝必然早去,等我先去候他。”便先去了。
那子兴刚到羊家门首,去门缝里瞧,见有人在内,仔细一看,却正是小希!心下便如中一拳,道:“这鬼头,怎么先来了?”
忙做不见,踱了过去。那小希看见,便急跑出门,叫道:“高大哥何往,打扮得像去做新郎的?有甚好处,带挈我一带。”
子兴道:“我去拜一朋友。”
小希道:“小弟奉陪。”
子兴道:“不敢劳。”
小希道:“小弟没事,今日总要同你走走。”
子兴千方百计,再洒脱不开,整缠了一日。
到次日,子兴恨道:“这天杀的,误我一日。那人不知怎的恨我!今日休走大道,由小路去罢。”
及到羊家中堂,又见小希早在。问他道:“你因甚来?”
小希道:“我的来,就是兄的来。”
子兴道:“我与羊哥有话。”
小希道:“我也有话。”
二人坐了一回,子兴道:“去罢。”
小希道:“你何往?我同你去。”
子兴便发性,要与他相打。
小希又微笑道:“我不曾得罪大哥,何必如此发怒?你要打就打几下。我总要跟着你。”
子兴无奈,只得往苟家,向诸氏告知其事。诸氏道:“这个不难,但你不可忘旧。你去买四色礼来,我代你羊家去。”子兴忙去办备。
且说华氏,见他两人缠个不了,好不痛恨。至第叁日,忽见一乘轿,抬个半老佳人进来。见了礼,便道:“我姓诸,苟美都是我的儿。前蒙羊大叔,全我性命,特备些须微物,来谢奶奶。”
华氏道:“原来是诸奶奶,俱是通家,何必如此,请里面坐下。”
却说希要得,又来羊家巡哨。张见诸氏在内,便惊道:“好贼头!这着棋倒与他下着了,待我去寻蜊子,叫老羊回来破他。”
不多时,学德果回。见是诸氏,见礼毕。华氏道知来意,便留待饭。
饭后,华氏道:“叔叔今夜在。这里歇,我还有知情话对你说。”
诸氏道:“只恐羊叔怪我阻他的兴。”
二人笑做一堆,便叫轿夫回去。晚间,华氏多吃了几杯,便春心奔露,向诸氏道:“我与你结个姊妹,方好来往。我闻你与小高有情。姊姊,你试说趣味我听。”
诸氏欣然道:“妹妹,那小冤家的行货子,真与人不同,塞到阴户内,就寻花心,牝缝塞满,令人好不休已,一阵阵丢去,也说不出那多少妙处。故此女人见他便先麻了。”
说得那华氏,将身贴进诸氏,道:“你果是真心事,我也不说假。我原约他来一会,害我空等两日,却是何故?”
诸氏道:“休要怪他。你们怎的露风,被小希杂种知了,抵死缠住,一步不离,所以来不得。今特着我来通信,明日接你到我家去,不知可否?”
华氏道:“如此甚好。”遂叫胡子在楼下宿,她两个说笑一夜。
到次早,梳妆饭毕,华氏叫丈夫寻两乘轿来。
学德道:“娘也要到哪里去?”
华氏道:“你管我则甚?”
学德道:“晚上好来接你。”
华氏道:“谁要你接!”
学德只得叫两乘轿,任她出门,不敢多问。
诸氏同华氏到家,子兴已先在了。那华氏好脸皮,一把扯住道:“你害我在家等了两日。”
子兴道:“我的娘,气死了人!被小希缠住不放,今日幸得见面,等不得了。”
於是携手上床。华氏解了小衣,倒在床上,子兴将尘柄插入,正待寻花觅蕊,忽听得瓦上豁喇喇一声响亮,两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