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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精校版

  老刘这时看清楚他们了,骇然道:“你们不是淹死了吗?”
  徐子陵“啪!”的一声赏了他一个耳光,唬吓道:“只准答不准问,海沙帮的盐仓在哪里?不要随便搪塞,待会儿我再拷问你的兄弟,就知你有没有说谎了。”
  寇仲心中叫妙,这正是杜伏威对付他们的手法,忙把刀加重在老刘颈项的压力,威吓道:“快说!”
  老刘咿咿啊啊,哪说得出话来。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的刀压在他咽喉处,教他怎么说话?”
  寇仲尴尬地把刀移开少许。
  老刘欺他们年轻,逞强道:“若你杀了我,保证不能活着离开。”
  徐子陵笑道:“你们不是要应付东溟派吗?如今帮中人哪有时间理会我们,到发现你们这三条死尸时,我们早走远了。”
  寇仲哂道:“不要吹大气,今天我们不是开罪过你们?为何现在仍是活生生的。好!先割断你一只手指看看你这硬汉会不会哭。”
  徐子陵摇头道:“不!仍是先弄盲他一双眼比较好玩,左眼好还是右眼好呢?”
  老刘立时由硬汉变作软蛋,求饶道:“小人服输了,我们共有八个盐仓,少爷想知道哪一个?”
  寇仲道:“你一口气把八个仓说出来,一下迟疑,一双眼睛,剜眼我是最熟手的了。”
  老刘吓得一口气说了出来,寇仲又要他反覆说了几遍,肯定他没有说谎后,才道:“最近是哪一个仓?”
  老刘无奈的再说了出来后,徐子陵道:“东溟派究竟是甚么门派,为何你们的龙头会为他们到这里来?”
  老刘忙道:“若我说了出来,两位少爷可否把我放了?”
  寇仲道:“若你老老实实,我们就让你在这里躺上一个晚上,但我定要斩了你那两个朋友的头,才可显出我们扬州双龙的手段。”
  他当然不会真的杀人,这么说只是黑道惯用的手法,绝不可让人看出自己是好相与的。
  老刘果然被吓得更脸青唇白,颤声道:“少爷饶命。我说了,但你们要守诺才好,也不要伤我的身体。”
  徐子陵喝道:“快说!”
  老刘颓然道:“我只是由二爷处听回来的,东溟派来自大海对面一座叫琉球的大海岛,派内以女性为主,嘿!今天你们逃上去的船就是她们的船,你见不到她们吗?”【校者注:从此段可知东溟派应在今台湾而非日本琉球县】
  寇仲骂道:“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而且我们不是逃上船去,而是登上船去。你是否嫌十双手指太多了,用九只手指摸女人可能更过瘾吧?”
  老刘连忙恳求宽恕,续道:“她们每年都会在春分时分到沿海郡县挑选少男到琉球去,不知龙头为何今年要对付她们,噢!此中情由我真的不知道。”
  两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谭勇看上他们的原因,大感自豪,旋又想到琉球夫人单美仙终没挑选他们,又感到自卑。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均感再没有问下去的兴趣,撕下三人衣衫,塞满他们的大口后,再以“独门手法”扎了个结实,手足的结以衣衫卷成的布索扯紧,使他们往后弯曲,难以发力,这才施施然离开。
  对于海沙帮和东溟派的事,他们既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管。
  现在他们想的只是如何黑吃黑的去抢劫海沙帮的私盐,然后去发他一笔大财。那时海阔天空,不是可任他们翱翔了吗?
  【卷二 第六章 利己利人】
  卷二 第六章 利己利人
  来到城门时,才发觉城门不但关了,还聚了一批人,既有把门的衙卒,亦有些不知是甚么来头的大汉。
  两人作贼心虚,躲到离城门不远的一条暗巷里,坐了下来。
  寇仲把抢来的钱袋取出,金睛火眼地借着城门掩映过来的火把光,点算收获。
  徐子陵则拔出长刀,爱不惜手地把玩。
  寇仲点了两遍后,大喜道:“今趟发达了,总共约有二十两白银,不但足够我们到洛阳的旅费,还可大吃大喝,再逛他三天窑子。”
  徐子陵把刀搁在膝上,不相信的探头去看,喜道:“那就不用去偷盐、运盐和卖盐那么辛苦了。”
  寇仲骂道:“真没有志气,二十两便满足得要死的样子。海沙照样要偷,我们就在这里过一晚。明天城门一开,立即去提货走人,唉!希望老刘不要被人发现就好了。”
  徐子陵苦恼道:“真希望懂得轻功,那就可越墙而去了。啊!”
  两人脸色一变,急剧的蹄声由远而近,头皮发麻时,大队人马在巷外的大路驰过,少说也有百来人,往城门驰去。
  不片刻听到有人低喝道:“海沙扬威!”
  另一方答道:“东溟有难!”
  两人探头外望时,只见城门处开了侧边的小门,众海沙帮徒策马鱼贯而出。
  他们面面相觑,但片晌之后,又有几起人出城,都是用相同的切口,其中一些帮众只是徒步而行。
  徐子陵道:“海沙帮今晚大概会攻击东溟派的大船,我们是否要去通知一声?海沙帮肯定没有半个是好人!”
  寇仲双目亮了起来,低声道:“你想到琉球去吗?只是娶得那个小婢已艳福不浅了,来吧!”
  徐子陵随他站起来,骇然道:“说不定会给人认出我们的。”
  寇仲挺胸道:“不入虎穴,焉得甚么子?噢!记起了,是得老虎的女儿子,即是雌老虎。为了东溟派那些美丽的雌老虎,怎都要博他娘的一铺。看!那城门还敞开,我们又有刀,被识破了便杀出门外去,只要走到海边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凭我们的九玄闭气大法,谁拿得着我们。来吧!胆小鬼!”
  言罢大步走了过去。
  徐子陵没法,硬着头皮陪他去了。
  ※※※
  才踏上出城的大路,后面蹄声响起,四骑疾驰而至。
  寇仲见城门处不见了那几个常服大汉,只有十多个衙卒,正狠狠盯望他们,想掉头走已不成,转身向冲来的四骑招呼道:“二爷出城了吗?”
  四骑擦身而过,其中一人应道:“大爷和二爷在后面!”接着旋风般去了。
  寇仲和徐子陵吓得忙加快脚步,隔远向那些衙卒叫道:“海沙扬威!”
  其中一个兵头笑道:“你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学人去干活,是否嫌命长了?”
  众兵爆出一阵哄笑。
  另一兵卒道:“你们是谁?为何没见过你们?”
  寇仲一拍长刀,装出粗豪姿态道:“二爷是我们的阿公,谢峰是我们的干阿爹,上个月才收录我们的。”
  众兵见他说来有纹有路,再不阻拦,放他们出城。
  两人大喜若狂,急步奔出城外。
  方踏出城门,立即心中叫苦。
  原来城门外黑压压聚了几大队人马,少说也有近千人。
  由于他们既没有点燃火炬,又个个闷声不响,两人出城后才发觉,已是无法脱身了。
  有人喝道:“海沙扬威!”
  两人同时答道:“东溟有难!”
  一名大汉迎过来,低声问道:“哪个堂的?”
  寇仲硬着头皮道:“余杭分舵的!”
  大汉不疑有他,指了指其中一堆人道:“绑上红巾,站到那里去,龙头快到了!”
  徐子陵见他递来两条红布,慌忙接过。
  来到那组余杭分舵的人堆时,两人装作绑扎红巾,低头遮遮掩掩地来到了队尾,竟没给人瞧出破绽。
  前面的几个人掉头来看他们,黑暗中看不真切,正要问话,幸好蹄声急响,一群人由城门驰出,再没有人理会他们。
  带头的是个铁塔般的大汉,因在他左右方两人均高举火把,所以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人长相威武,背插双斧,目似铜铃。环目一扫,包括寇徐两人在内,都感到他似是单独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其他人各有特色,其中还有位相当美貌的尼姑,宽大的道袍被海风吹得紧贴身上,露出美好诱人的曲线。
  那谭勇亦是其中一人,不过排到队尾处,看来其他人的身份都比他高。
  那大汉到了分列两旁的部下间,策马转了一个小圈,停了下来。
  众海沙帮徒纷纷拔出兵刃致敬。
  寇仲一边举刀作状,乘机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这龙头看来要比我们这两个高手高得多,有机会就溜,甚么都不要理了。”
  见到这等声势,徐子陵亦心虚得要命,不迭点头。
  那海沙帮的龙头勒马停定,喝道:“今趟我们海沙帮是为宇文化及大人办事,酬劳优厚不在话下,还有其他好处。今次致胜之道,是攻其无备,不留任何活口。你们尽心尽力随本舵的头子去办事,谁若临阵退缩,必以家法处置。事成后人人重重有赏,知道了吗?”
  众汉齐声应了。
  这里离码头颇远,又隔了个海湾,纵使放声大叫,亦不虞给码头的东溟派听到。
  寇仲正要扯徐子陵往后开溜,才察觉后方一座小丘上亦有人在大声答应,惟有放弃了行动。
  此时谭勇和另一矮汉策马来到余杭分舵的那组人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便下令出发。
  骑马的骑马,没马的人便跑在后面,只恨谭勇堕到队后压阵,累得两人无法开小差,只好跟大队出发。
  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海边,早有三艘两桅帆船在等候,该处离东溟派巨舶泊岸处至少有三、四里的距离。
  寇徐两人硬着头皮,在谭勇的监视下,登上了其中一条帆船。
  众人上船后,都各就工作,有的去预备发动投石,有些去弄火箭,又或起帆解缆,只有他们不知干甚么才好非常碍眼。
  正心惊胆跳时,谭勇竟登上他们那艘船来,幸好船上灯火全无,否则早给人发现他们是冒牌货。
  两人惶然失措,正要靠往船边跳海时,一名大汉拦着他们喝道:“还不给我到舱底把水靠和破山凿拿上来?”
  两人吓了一跳,低头钻进舱里去。
  早有十多人忙着把箱子抬上来,其中一人道:“还剩下一箱,由你两个负责。”
  两人楞头楞脑的摸往底舱去,只见昏暗的风灯下,堆满杂物的舱底再没有人,只有一个木箱子。
  寇仲大喜,扑了上去,揭开箱子,只见里面有一个锐利的螺旋巨钻,至少有五、六十斤重。
  帆船微颤,显正解缆起航。
  徐子陵帮他由箱内把钻子取出,不约而同把钻尖对着舱底,转动起来。
  寇仲笑道:“只要把这条船弄沉,就甚么仇都报了。”
  徐子陵道:“这事既和宇文化骨有关。我们怎都不可坐视不理。待会儿入水后,我们就跑到甲板去,大叫大嚷,便可破坏海沙帮的甚么攻其无备了。然后再跳水逃生,立即去抢盐,哈!”
  两人愈说愈兴奋,把钻子转动得风车般快捷,不半晌“波”的一声,硬在船底钻了个洞。忙把钻子转回来,当他们要把箱子抬上去时,海水早浸到脚踝的位置。
  ※※※
  东溟派的巨舶像头怪兽般俯伏在码头处,四周黯无灯火,只有它在船头船尾点燃了四盏小风灯,凄清孤冷,在海风下明暗不定。
  码头一带上千百艘船舶,部分紧贴岸边,大部分都在海湾内下锚。
  海沙帮的三艘帆船悄悄地穿行船阵之中,到了离巨舶十丈许处,停了下来。
  被钻破船底的那条船早沉低了两尺许,只差尺许水就浸到甲板,但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敌船上,竟没有人发觉到。
  寇仲和徐子陵躲在船头特别暗黑处,手持分派来在箭头扎了油脂布的长弓劲箭,心儿忐忑地等候。
  谭勇下令道:“入水!”
  八名穿上水靠,带了破山凿的手下无声无息地翻进水内去。
  忽然有人低叫道:“水位为甚么这么高!”
  寇仲知是时候了,一推徐子陵,点起火箭,在众人愕然中,望巨舶射去,画出两道美丽的火虹。
  谭勇惊喝道:“你们疯了吗?”
  两人齐声大叫:“海沙扬威,东溟有难,海沙帮攻其不备!”
  谭勇横掠而来,暴喝道:“又是你两个小子!”
  寇徐两人把大弓当暗器般使,甩手往谭勇挥去,同时翻身潜入水里。
  码头那边已喊杀连天,巨舶离开岸边,望北开去,刚好在爬上海沙帮盐仓后面码头处的寇徐二人身后经过。
  两人边笑边往仓后奔去,到了入门处,寇仲一手握着锁仓的铁锁,叫道:“看我的内功!”
  “呸!”
  锁头纹风不动。
  寇仲没法,把铁链拉直,叫道:“快拿刀劈!”
  徐子陵摇头道:“劈崩了我的刀怎办!”
  寇仲怒道:“刀折了可以买把新的,发不了财这一世都是穷光蛋,海沙帮并不是每天都全军出动去作战的呢!”
  徐子陵嘻嘻一笑,把寇仲的刀抽了出来,运起全身吃奶之力,一刀下劈。
  “锵!”
  铁链应刀而断。
  两人同时一呆,不过已无暇多想,寇仲指着泊在后码头最大那艘风帆道:“快把那条船摇撑过来,我去搬货。”
  他们分别活了差不多十八年和十七年,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风光了。
  ※※※
  寇仲躺在堆积于船上像小山般的盐包上,享受着清晨的阳光,哼着扬州最流行的小调,写意得像快要死去的懒样儿。
  徐子陵望往左方延绵的陆岸,别下头看看快浸到甲板来的水位,皱眉道:“我已叫你不要偷这么多了,现在连睡觉的地方也塞满了货,船都要快压沉了,不如抛掉十来包吧?”
  寇仲吓了一跳,转身把盐抱紧,大叫道:“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要我把银子丢到海里去,不若干脆把我的命也丢掉好了。”
  见徐子陵不作声,又坐了起来,嘻嘻笑道:“小陵莫要动气,这样吧!待会儿泊岸买衣物粮货时,让我看看有没有人肯高价购买几包吧!”
  徐子陵气道:“到沿海产盐的地方卖盐,肯出高价的定是像你那样的疯子和白痴,不同之处在一个乱花钱,另一个是视财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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