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之陶仆至,僧绐已归,家人遍访弗可得,夜梦神指其处促使出之。比晓往视钟,怪不之信。夕梦复如初,试集众起钟,陶出无恙。时已三日矣,诉之官。僧伏法,寺亦废。
江安县僧
江安县民妇柯氏与夫角口,私逃回母家,母劝谕数日,柯氏只得转身回去。行至半路,遇见两个和尚,在傍路来揖问柯氏,曰:「娘子何往?」柯氏曰:「我回去丈夫家,你出家人问我则甚?」和尚哄曰:「上宅旧路本从此至,只是数日前,路途崩陷,行人都从这边傍路走,觉得更近,我出家人以方便为门,所以通知娘子。」柯氏曰:「那个听你这贼秃说谎。」两个和尚曰:「我好心教你走路,如何骂我,俗话说得好,打情骂趣,想是娘子知道和尚有趣,故开口骂也。我寺离此不远,娘子同去顽耍一日,然後回家未迟。」柯氏再要开口时,两个和尚扶拽其手,飞走而去。
都是山僻小路,行不上二三里,至一小庵,推门而入,过了大殿转弯抹角,到一静室去处,其中已有一个老和尚同两个妇人坐在那里顽耍。两个和尚叫曰:「师父便三个忒快活过了,我们费了许多心机,又拉得一个来,你且与旧人高坐一坐,待我两个尽尽兴,然後与你见礼。」老和尚曰:「先有吴山後有庙,你们也不要独吃自屙,待我先尝一尝滋味才是。」这两个那里听他说,把柯氏揿倒在椅子上,松了他钮扣,褪了他绣裤,露出他那紫艳艳、高蓬蓬的物件来,两个就欢喜得局倒,争先挺著硬直直的肉具,要 进去。柯氏到此地位,动又动不得,喊又没人应,只得含羞忍泪,任他们舞弄。这老和尚看见了柯氏这般妙物件,也赶身来恶夺头阵。只见那揿定柯氏的和尚,近迫前将他推了一跌,老和尚跌得半日爬不起来。他两个恣意轮流把柯氏弄了一会,那两妇人只瞅了眼睛,坐著不动,也不做声。老和尚叫妇人曰:「骚心肝!这两个畜生,便不仁不义!不顾我师父,你两个如何也不来扶我一扶,看我跌得好苦。」一个曰:「只怕跌坏了小和尚,那怕跌杀你这老秃驴。」一个曰:「我们正怪老秃驴要枪头刀。」
一帮人正在那里角口,不想柯氏被两个弄得淫水淋漓,痴痴迷迷半晌开不得口,事毕,立起身来,往外就走,两个妇人曰:「娘子你往何处去?你来得,去不得了!」柯氏曰:「他两个兴已尽矣,我丑已出矣,天色晚了,要赶回家去。」和尚曰:「我这佛地,是没边没岸的世界,只有进来的,那里有出去的。你今日遇了我两人,便该死心蹋地跟著我们,如何就要舍了回去。况且老爬灰年纪虽然大些,其实腰头颇颇粗硬,抽送颇颇奈烦,你也略试一试,才见我师徒们手段。」柯氏只得哀恳拜倒在地上,这些和尚竟不听他,忙忙打点酒食出来,劝他畅饮,两个妇人又从傍逗他笑耍,柯氏没极奈何,只得隐忍住在庵中。
原来这老和尚名唤明融,两个小和尚一个名真悟,一个名真惺。这两个妇人,一个是老和尚拐进来的,一个是真惺拐进来的,连柯氏凑成了三对,每日每夜捉对儿饮酒,捉龟儿歇宿,大家快活,不在话下。
谁知柯氏丈夫来接柯氏,柯母曰:「二日前已回去矣!」其夫曰:「何曾回家?」两下争闹不决,具告在县。县尹拘柯家干证,说柯氏的确回家,夫家干证,称说柯氏委实未回。县尹思必路上被人拐去,遂各故归家。暗暗差人四下缉访,不曾结案。乃柯氏素性柔顺,思家心切,只是一味小心陪伴三僧,以求放归,再不敢一毫倔强,以忤僧意。那明融双脚烂疮,臭秽难近,两妇俱厌恶他,不肯服侍。惟柯氏煎汤洗擦,调药渗敷,略不顾忌,一见没人在面前,便哀诉明融曰:「我因夫妻相打,逃往娘家,被拐至此。丈夫若向娘家讨人,必然争讼,害我不轻,师父出家人,慈悲方便,况我竭力陪侍众位师父已经多时,望放我回去,胜造七级浮屠。」明融怜其哀恳,一日晚送出旧路曰:「我放你回家,你切不要说在我庵中,漏泄我庵中机密事情,可也。」柯氏拜谢应诺。
到家一一与其夫说明被拐之事,其夫曰:「我被你家告在县中,几乎问罪,今须与你见官说明,以完讼事。」
次日,到县诉出被僧拐奸情由,县尹曰:「其庵何名,有何记号?」柯氏曰:「我不晓何名,但庵中有一鱼蓝观音,我每每烧香祝愿,保佑归家,以手捻其足大指,有痕深入,便是记号。」县尹牢记在心,时因大旱,遂出告示,不拘庵观寺院,大小新旧,观音圣像俱要送来,候本县牵众虔祷求雨,然後大设醮筵,送还本寺,旌赏寺僧。只要各自记号明白,以便认回,不致混争启衅。不数日,观音圣像云从雾合,不计其数。县尹率众行香,果然霖雨沾足,乃命僧道启建醮筵,各自认领回去。
内中果有一鱼蓝观音,足大指上有指甲捻痕,命一公差守住,曰:「老爷夜梦观音放一鲤鱼於河,因腾云下雨,此寺僧人另有旌赏。」真悟、真惺不知其故,随差人到县。县尹曰:「此观音是汝寺中塑的乎?」悟曰:「是也。」尹曰:「此观音真灵,前夜梦他行雨,果有雨。昨夜又梦来,说汝庵中有三个妇人,淫秽浊恶不愿归去。今日果有人告汝强拐妇人,汝今有何理说?」真悟真惺硬不招认。尹令柯氏来证,乃服罪。随令人往搜其庵,拿出两个妇人,各令亲人领去。其老僧贿差逃躲。尹再问柯氏庵中再有何人,柯氏念老僧放己之恩,答以无矣。
尹判曰:「审得真悟、真惺,佛口蛇心,面人性兽,不遵佛戒恣颠狂,敢托春情污法界。偶逢倾国,毒眼高张,一睹多娇,神魂顿丧。熬不住欲心似火,遂行挟去之谋;当不得色胆如天,暗起拐来之念。空门恋色,恬然不畏三光;净室弄拒,顷刻便忘五戒。讷衣兮作合欢被,应难报道好个姻缘。鲛硝旧是紫蒲团,可不羞杀骚和尚。笙簧洞府,既非阮肇佳期;云雨阳台,怎比襄王情况。不守禅规居梵宗,难辞绞罪入刑场。」判讫,将真悟、真惺各责四十,监固待决。
六驴十二佛
万历己丑冬,江都令刘道隆一夕梦遇驴六头,内一小驴向刘叩首,觉而疑之,思不得其故。鸡鸣忽悟,曰:「是矣!是矣!」妻问其故,刘述前梦,且曰:「今人骂僧为秃驴,意者僧为奸乎!」且乘小舆出西门,果遇六僧,令隶拘之,僧称:「从来不入城市,且无罪,奈何拘我?」刘绐之曰:「饭尔耳,尔弗辞。」及至县内,一小僧叩首不止,曰:「我乃女子也,吾父青州贡生,两兄亦是秀才,一日此五僧来家化斋,母素俟佛,因留之斋,且诵经禳星,令我出拜佛。僧见我姿色,故延至晚,曰:「村中无庵观,敢求长者借宿一宵。」父不得已,令暂宿於门房,夜半五僧持刀排闼而入,将父母兄嫂并苍头数辈,悉皆杀死。只五岁侄避枕下得免,将我登时削发披缁,挟之而出。昼夜轮奸,其时我不难一死,以举家异冤,无由申雪耳。每白日置我於僻处,二僧监守,三僧化缘,供我衣食。离家三年,所过不入城市,目中不见官府,故隐忍以至今日。幸遇爷台,是我报冤时也。」五僧不待加刑,已伏辜矣。刘乃招详院道,移文青州,按实得报,即置典刑。女号泣数日,乃自尽焉。
夫女不死而从僧,且从之三年,似一淫妇人矣,及仇雪而不惜一死,以谢父母,岂非从容就义者乎。
有张巡检者,夜梦人告曰:「明日有十二佛来见,汝可善待之,能为汝度先祖,佑汝一生富贵。」迟明,果有十二僧来见。张甚喜,即语以梦,留款甚厚。次日,请作醮以度其祖先,问之曰:「舟中更有何人,请来同斋。」僧曰:「只二行童留看行李,不必去请也。」张密令其子至舟相请,二行童曰:「我非行童,乃浙江天台人也,父为某官,考满 乡,遇此十二和尚,劫杀一家,留我姐妹二人扮作行童,带来至此,烦大官人密以此情诉达大人为我申冤。
子诺,子返密告於张,张遂拘十二僧入谳定罪。判讫,将十二僧监禁,待日刑绞。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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