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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民国 徐哲身

日期:2019-09-25
摘要:  这两首诗便是不佞作这部《汉宫》的宗旨。史家只载军国政治,对于宫帏事迹无暇详记,一概从略。这书既用《汉宫》标题,只写宫帏事迹。对于军国政治,无暇兼述,也就一概从略。虽说是仅供文人消遣,无关正经的小说,犹恐以辞害意,误了一知半解的青年。所以立意宜正,考据宜详,不敢向壁虚造,致蹈“齐东野语”之嫌。
  礼毕入宫,先以侄礼见过上官皇后。这位侄子,倒比她大着数岁。当下由上官皇后下谕,立贺为皇太子,择吉登基。
  贺自入宫至即位,幸有袭遂耳提面命,总算尚无大错。便尊上官皇后为皇太后。又过数日,将昭帝奉葬平陵,庙号孝昭皇帝。贺即登位,拜昌邑相安乐为长乐卫尉。此外随来的一班幸臣,统统授为内臣。一天到晚,仍与内臣游狎;一见美貌宫女,立刻召入侑酒侍寝;又把乐府中的乐器,悉行取出,叮叮咚咚,闹个不休。一夕,贺正与一班内臣喝酒,内中有一个名叫项能恭的悄悄地对贺说道:“现在朝廷大权,全操霍光之手。
  皇太后乃是霍光的外孙女儿,年仅十五,业已守寡。陛下若能向她挑逗,此关一通,便可把霍光革职,陛下就好为所欲为了。
  ”贺听了连连摇首道:“此人面有麻斑,只有那位孝昭皇帝,会赏识她,朕却不中。”谁知可巧被袭遂亲耳听见,顿时一把将项能恭揪住,大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出来!”项能恭还想贺去救他。说时迟,那时快,早被袭遂拔出佩剑,手起刀落,项能恭的尊首,已与肩胛脱离关系。贺见了,也会吓得大喊饶命。袭遂一面插入手中之剑,一面伏地大哭道:“陛下不改劣行,臣等死无葬身之处矣!”贺也惭愧不遑,不过事情一过,仍复荒唐如故。
  大将军霍光,本是此次推戴最力的一个人。眼见贺如此荒淫无道,深以为忧,每与大司农田延年熟商善后方法。延年道:“将军身为柱石,既然失检于前,何不补救于后?只要入白太后,另选贤君,也不为晚。”霍光嗫嚅道:“古来曾有此事否?”延年道:“从前伊尹相殷,尝放太甲至桐宫,藉安宗庙,后世称为圣人。今将军能行此事,就是汉朝的伊尹了!”霍光听了,乃擢延年为给事中,并与张安世秘密计议废立大事,其外并无一人得知此谋。又过几日,贺梦见蝇矢满阶,多至五六石,有瓦覆着,醒来又问袭遂,主何吉凶。袭遂道:“陛下尝读过《诗经》,诗云:‘营营青蝇,止于樊。恺悌君子,毋信谗言!’今陛下嬖倖甚多,正似蝇矢丛集,因此有这梦兆。臣愿陛下摈绝昌邑故臣,臣应首先告退!”贺听了,似信不信地道:“从前在昌邑时候,种种梦兆,君谓不佳,朕何以已为天子?大家既是赞成你的为人,朕也不便放你回家!立于朕身边的臣众,他们又不谈及国事,何必去理睬他们呢?”说完之后,就把此事丢开。
  次日,太仆张敞,也来进谏。贺以嬉笑出之。言尚未已,光禄大夫夏侯胜因来奏事,奏毕也谏道:“臣见久阴不雨,臣下必有异谋,陛下不可不防。”贺听了大怒,斥为妖言惑众,立命发交有司究办。有司告知霍光,霍光不禁暗暗起疑道:“夏侯胜语似有因,或由张安世泄谋,也未可知。”即把张安世召至,面加诘责。张安世道:“此是何事,我怎么与他言及秘密?可以面质!”霍光亲提夏侯胜研讯。夏侯胜从容答道:“《洪范传》有言:‘皇极不守,现象常阴。下人且谋代上位。
  ’我不便明言,故仅云臣下有谋。”霍光当下听了,不觉大惊;一面将夏侯胜官还原职,一面与张安世密议道:“此事不能缓了!”即命延年往商丞相杨敞。杨敞听了,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汗下似雨,不敢允诺。倒是杨敞妻子,为司马廷之女,颇有才干,搴帘而出,语延年道:“大将军遣君来商此事,乃是不弃我们,请即复报将军,我们准奉教令。”延年返告霍光。
  霍光即令延年、安世二人,缮定奏牍,妥为安排。翌日,至未央宫,传召丞相、御史、列侯,及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一同入议,连那位不肯抗节重归故国的苏武,亦令与会。群僚不知何故,只得静听大将军发言。
  霍光一见大众均已到齐,便大声道:“昌邑王行迹昏庸,恐危社稷。诸君都是食禄的臣子,可有甚么高见?”大家听了,方知是这个大问题,个个人把眼睛望看霍光的那一张嘴,想听下文。心里呢,莫不存着“但凭吩咐”四字罢了。霍光一见众人不肯首先发言,又对众人道:“这是国家大事,应该取个公论。”当下田延年奋然起座,按剑上前道:“先帝以社稷托付将军,授以全权,无非深知将军忠心为国,能安刘氏,今群下鼎沸,譬诸大厦将倾,将军若不设法维持,试问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霍光正要答语,陡见由宫内奔出一个赤体光身的宫女,向他扑的跪下道:“奴名苏馥,曾为先帝幸过。今皇帝不顾奴的节操,强行奸污。奴因一个弱女子,力不可抗,此刻乘隙逃出,禀知将军。奴死之后,没有脸去见先帝,乞将奴面蒙上一布,奴心方安。”说完,就用手中所藏的一把绣花小剪,向她喉中一刺,顷刻之间,飞出一股鲜红,死于殿上。霍光一面急命左右,把苏馥的尸身拖下,好好安葬;一面对大众道:“即此一端,废之已有余。”
  大众一见延年按剑而走,声势汹汹。又见贺的行为果也不对。大家若不相从,必遭杀害,何苦要替贺来做死忠臣呢?于是个个离座向霍光叩首说道:“社稷人民,全系将军。大将军苟有主张,臣等无不遵从。”霍光乃将大众请起,袖中拿出奏牍,先请丞相杨敞署名,其余次第署毕,便引大众至长乐宫,入白太后,陈明昌邑王贺无道,不应嗣位的情形。可怜这位太后,年才十五,懂得甚事,自然是以霍光之言,惟命是从的了。
  霍光又请太后驾临未央宫,御承明殿,传诏昌邑故臣,不准擅入。那时贺闻太后驾到,不得不入殿朝谒。但因酒醉过甚,由宫娥搀扶而行,朝毕趋出,退至殿北温室中。霍光走来指挥门吏,速将室门关闭。贺张目问霍光道:“关门何为?”霍光跪答道:“太后有命,不准昌邑群臣入内。”贺摇头道:“这也不必如此急急,让朕慢慢地打发他们回去便了。”霍光也不与他多言,返身趋出。此时已由张安世率领羽林兵,把昌邑群臣拿下,约有四五百人,连袭遂、王吉也在其数。霍光又将昭帝旧日群臣召入,责令把贺监守,毋令自尽,致负弑主恶名。贺真昏愤,到了此时,还没有知道废立情事。一见新来侍臣,尚问道:“昌邑群臣,究犯何罪,却被大将军全行驱逐?”侍臣不便明言,只推不知。稍间,就有太后诏至,立传贺去问话。
  贺至此方才有些惶恐起来,问诏使道:“朕有何罪,乃烦太后召我?”诏使也含糊答应。贺只得随之来见太后。只见太后身服珠襦,端坐武帐之中,侍卫森立,武士盈阶,犹不知有何变故,战战兢兢地跪下,偷视太后之面。这时已有尚书令捧着奏牍朗声宣读道:丞相臣杨敞、大司马大将军臣霍光、车骑将军臣张安世、度辽将军臣明友、前将军臣韩增、后将军臣赵充国、御史大夫臣蔡义、宜春侯臣王谭、当涂侯臣魏圣、随桃侯臣赵昌乐、杜侯臣屠耆堂、太仆臣杜延年、太常臣门昌、大司农臣田延年、宗正臣刘德、少府臣史乐成、廷尉臣李光、执金吾臣李延寿、大鸿胪臣韦贤、左冯翊臣田广明、右扶风臣周德、故典属国臣苏武等,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自孝昭皇帝弃世无嗣,遣使征昌邑王典丧,身服斩衰,独无哀悲之心。在道不闻素食,使从官略取女子,载以衣车,私纳所居馆舍。及入都进谒,立为皇太子,尝私买鸡豚以食。受皇帝玺于大行前,就次发玺不封。复使从官持节,引入昌邑从官二百余人,日与邀游,且为书曰:皇帝问侍中君卿。使中御府令高昌,奉黄金千斤,赐君卿娶十妻。又发乐府乐器,引纳昌邑乐人,击鼓歌吹,作俳优戏。至送殡还宫,即上前殿,召宗庙乐人,悉奏众乐,乘法驾皮轩鸾旗,驱驰北宫桂宫,弄彘斗虎。召皇太后所乘小马车,使官奴骑乘,游戏掖庭之中,与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诏掖庭令敢泄言者腰斩。
  上官太后听到此处,也不禁大怒,命尚书令暂行止读,高声对贺道:“为人臣子,可如此悖乱的么?”贺听了,又惭又惧,退膝数步,仍然俯伏。尚书令又接续读道: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绶黄绶,以与昌邑官奴。发御府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赏赐所与游戏之人。沈湎于酒,荒耽于色。自受玺以来,仅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失帝之礼,乱汉制度。臣敞等数进谏,不少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臣敞等谨与博士议,皆曰: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所为不轨,五辟之属,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郑。”
  由不孝出之,示绝于天下也。宗庙重于君,陛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臣请有司以一太牢,其告宗庙。谨昧死上闻!
  尚书令读毕,上官太后单说准奏二字。这还是她的外公霍光教导她的。当下霍光便令贺起拜受诏。贺急仰首说道:“古语有言,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霍光不待说完,即接口道:“太后有诏废王,怎得倘称天子!”说完,忙走至贺身边,代解玺绶,奉与太后,便命左右扶贺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送至阙外。贺自知绝望,始西向望阙再拜道:“臣愚戆不能任事。”言罢乃起,自就乘与副车。霍光亲送入昌邑邸内,才向贺告辞道:“王所行自绝于天,臣宁可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臣此后不能再侍左右了。”说罢,涕泣而出。群臣复请治贺应得之罪,太后便把贺下入监狱。昌邑诸臣,陷王不义,一概斩首。只有郎中令袭遂,中尉王吉,因曾谏贺,得减轻髡为城旦。
  贺入了监狱,又知昌邑群臣,个个斩首,至此方始懊悔起来,掩面大泣道:“我的性命,恐怕难保了!”连哭三日三夜,泪尽见血。当夜复得一梦,梦见一双燕子,只在他的面前呢喃,醒来告知狱官,要他答出吉凶。狱官听了,敷衍他道:“燕子应归故垒,大王或者蒙赦,仍回昌邑,也未可知。”贺听了悲喜交集地道:“我若能回返故土,那就心满意足,再不去与昌邑群臣游戏了。”狱官道:“昌邑群臣,早已弃市,大王怎会再与他们游乐呢?”贺失惊道:“不错,不错!他们都死了!
  我一时忘记,故有此言。”
  不言贺在监中,日望赐回故土之诏,单讲霍光既废了贺,自知从前冒昧,并未先行察访贺的平日为人,贸然便把他立为新君。现在朝廷无主,只有四面打听刘氏的贤裔。一天与光禄大夫丙吉,谈完国事,猝然问道:“君知刘氏后人,何人最贤?”丙吉答道:“我妻素号知人。她在将军迎立昌邑王贺的当口,曾经谓我道:‘武帝曾孙病己,现年十八岁,通经术,具美材,且有孝行,比起昌邑王来,真有天壤之别;大将军今乃舍贤立劣,是何用意?”霍光听到此地,不待丙吉说完,连连地跺足道:“君夫人人称女中丈夫,果然名不虚传。此事怪君,何以不先告我?”丙吉道:“此刻提及此人,也不算迟。”霍光摇首道:“已经多此一段麻烦了,现在既有这位贤人在此,老夫即当奏知太后,请她定夺。”正是:帝位既为私有物,刘家以外自无人。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柳叶成文龙飞九五 杨枝托梦凤折重三
  却说霍光自知上次立帝之事,未免有些冒昧,反防丙吉夫人的说话,不甚可靠,又向四处暗暗打听,方知那位病己果是真正的贤人。乃去开了一个朝议,说明己意,要立病己为君。
  众无异辞,便会同丞相杨敞等上奏上官太后。上官太后本是一个徒拥虚名的木偶,要她作主,确没这个程度。霍光一言,当然准如所请。霍光即命宗正刘德备车往迎。
  说到这位病己的历史,却也很长。他也是一代明君,应该细细表明,阅者方会知道。原来病己就是卫太子据的孙子。卫太子据尝纳史姓女子为良娣。良娣是东宫姬妾的官名,位在妃嫔之下,等于皇帝身边的贵人美人。当时史良娣生子名进,号史皇孙。史皇孙纳王夫人,因生病己,号皇曾孙。卫太子起兵败死,史良娣、史皇孙、王夫人等人,同时遇害。那时病己尚在襁褓,系在长安狱中。适值廷尉监丙吉,奉诏典狱,见了这个呱呱在抱的婴儿,查知是武帝的曾孙,回到家里,急急告知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姓水名媭,赵地人氏,自幼即具望气知人之术。她的要嫁丙吉,也是她自己选中。她说她的禄命,很是平常,只要嫁个衣食无亏的丈夫,乐天知命,安安闲闲地度过一生,便是万幸。嫁了丙吉之后,并劝丙吉:“不可妄冀非分,你我二人,自然不愁冻馁,白头到老。”那时丙吉正在少年气盛的时候,哪儿肯听这个阃令!后来事事不能如意,都被他的夫人道着,方始服软。
  有一天,武帝要擢丙吉一个要职,丙吉赶忙力辞。武帝不解,他便把他夫人望气知人的本领说将出来。武帝听了,也甚惊异,急把水媭召至道:“汝能教汝夫守分处世,朕极嘉许!
  但朕是位天子,要汝夫富贵,并不费吹灰之力,汝相信朕的权力么?”水媭俯伏奏道:“诚如圣论,则从前的邓通,既有现成铜山铸钱,也不至于饿死了。”武帝被她驳倒,一笑了事,单对丙吉道:“朕拟任汝为典狱,此职不大,汝当毋违!”丙吉听了,目视水媭,不敢立诺。水媭领首道:“此职专管人犯,倒可积点阴功,与君却也相宜。”丙吉听了,方才奉命。武帝见了大笑道:“丙吉有此内助,此生不致有意外了。”丙吉谢了武帝,同着水媭下朝回家。次日前去查监,见了病己,自然要与水媭商量。水媭道:“且俟妾明日与君前去看过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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