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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精校版

日期:2018-10-04
摘要:年纪较大的寇仲今年十七岁,小的一个叫徐子陵,刚满十六岁。
  黑暗中寇仲在地席上爬了起来,到了徐子陵旁,安慰道:“只要没给他打得手足残废就成了,任他言老大其奸似鬼,也要喝我们,嘿!喝我们扬州双龙的洗脚水,只要我们再抓多两把银子,就可够盘缠去弃暗投明,参与义军了。”
  雪花不住落在他们头上,四周的积雪缓缓增厚。
  寇仲笑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若就那么跳将出去,引那小子追来,我们脚程快,待抛掉其他人后,就回头把那小子宰掉。没有可达志,我们成功离开的机会将大增。”
  徐子陵苦笑道:“要杀死可小子怎会像你说得的轻松容易,最糟是若因此给他们晓得我们的闭气大法,那时就得不偿失。”
  寇仲皱眉道:“那该怎办才对?”
  徐子陵淡淡道:“现在敌人是疲于奔命,意乱心焦,我们却是以静制动,不如好好养精蓄锐,把损耗的真元补充回来,到天黑后,就是我们的天下哩!”
  寇仲欣然道:“我有个更好的提议,刚才我们练功只练到一半就给人打断,趁现在闲着无聊,继续下去如何?”
  徐子陵吓了一跳,道:“你还敢试吗?”
  寇仲哂道:“有甚么不敢的,舍利的邪气已义赠给那批笨蛋,剩下来的只有正气,我们今次又有预防,绝不会出岔子。”
  徐子陵在雪内的双手与寇仲紧握,心中涌起强大的信心,道:“我们采取渐进的方式,若感到不妥,立即停手。”
  寇仲缓缓把真气输出,笑道:“放心吧!是龙是蛇,就要看这回。”
  连寇仲亦不晓得,他这随口说笑的一句话,道尽实际的情况。
  他们后来之所以能成为举世无可比拟的绝代武学大宗师,全因这次雪内的练功,把舍利的元精完全稳固下来,化为己身的精元,令他们日后能屡作突破,上窥武道至境。
  雪愈下愈密。
  【卷三十六 第九章 千金一诺】
  卷三十六 第九章 千金一诺
  起始时只泥丸一窍不住跳动,接着是头顶的天灵穴和两足的左右涌泉穴。
  两人顿感通身发痒,四肢发麻,那种感觉难受得没法形容,幸好藏身雪内,冰冷的雪减轻他们的痛苦,否则不立即罢手分开才怪。
  此时当然更不能破雪而出,只好苦忍死守。
  体内真气绵绵,往返不休,俄而全身窍穴一齐跳动,两人福至心灵,任由阴阳元气上下升降,先天真气贯顶穿足而来,守得心静如死灰,毫无挂碍。
  最妙是早先两人由于埋身雪内,真气几致油尽灯枯的地步,刻下经过这般施为,等若严冬后春回大地,枯竭的川流重新注入河水,枯毁的草树欣欣回复生机。
  元精组合本是个漫长的过程,先前他们在雪林内只是误打误撞,把释放出来的元精勉强稳固,到现在才真正把元精化出来的元气纳入大小窍穴之内,据为己有。
  更妙的是包围身体的积雪形成一个密封的雪囊,令元气安于本位,不会外泄,使两人得益更大。
  寇仲的真气愈趋冰寒,徐子陵的真气则愈趋火热,一阴一阳,浑浑沌沌,两人听且自然,任其流通,不急不惑,不助不忘,以长生诀学来的修练方法,空无所空,寂无所寂,神气浑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盘古初开前的太虚境界,深合道家“炉内火逼,白虎轫于灵合,鼎中水融,青龙游于深渊”之境。
  风火同炉,水暖生霞。
  大雪不住降下,到把两人头顶盖过,外呼吸自动转回内呼吸,不但没有真元损耗之像,体内真气流转更盛。忽然异象纷呈,魔相业现,两人心志何等坚毅,一样不理,守稳灵台,续向武道的至境迈进。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两人忽然“醒来”,体内众窍齐息,经脉却胀痛欲断,两人自然而然破雪而出,弹上地面,又重重堕下。
  “蓬!”
  两人真气互相狠狠激撞,反方向往外抛跌,卷起漫天雪粉,蔚为奇观。他们这时才想到或有敌人在旁窥伺,骇然跳起来,经脉的胀痛消失得无影无踪,浑体舒泰,说不出的受用舒适。
  大雪收止,雪原上空一片灰朦朦。两人又聚到一起,瞰察远近,雪原荒空,山林虚寂,哪来敌人敌鹰的影子。
  寇仲骇然道:“为甚么仍是白天?”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因两人在雪内练功的时间颇为悠长,现在即使不是深夜,也该是黄昏时分,此际虽然看不见太阳,仍感到太阳在乌云后中天的位置,这是不合理的。
  皱眉一想,道:“你肚子有甚么感觉?”
  寇仲下意识地摸着肚子道:“本来满肚是气,给你这么提起,立时变得饥肠辘辘,只想大吃一顿。”
  接着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是说我们在雪内过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的正午吗?”
  徐子陵道:“我们等闲三、四天粒米不进,亦不会饿得像刻下这般厉害,初三日我们都吃得肚满肠肥,初四清晨逃离长安,初五日出时来到这里,今天说不定是初七或初八,你认为这推断有道理吗?”
  寇仲咋舌道:“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有些很美妙的事发生在我两兄弟身上,你有没有增进了数年功力的感觉?”
  徐子陵展开内视之术,哂道:“世上哪有这回事。不过由邪帝舍利而来的东西确令我们更上一层楼,作出很大突破,体内真气运转流通的情况大异往昔,但绝非忽然增长多年功力。”
  “锵”!
  寇仲掣出井中月,迅快无伦地疾劈三刀,每刀力道如一,速度却一刀比一刀快,使来得心应手,痛快畅美。
  徐子陵看得眼都呆了,不能置信道:“这是甚么一回事?”
  寇仲横刀而立,哈哈笑道:“这不是功力大进是甚么?”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是指你功力猛增,而是你出刀那种举重若轻,轻描淡写的意态,比之你以前凶霸狠辣的刀法,完全是另一种味儿。”
  寇仲愕然道:“你说得对,事实上我并不觉自己功力有甚么长进,但体内真气的运行确是收放自如,随心所欲。来!我们过两招看看,瞧你的甚么‘有无之道’,究竟是甚么厉害功夫。”
  话尚未已,童心大起的徐子陵鬼魅般闪至他右侧,学足石之轩的幻魔身法一肘住寇仲撞去,真正的杀着却是下面的一脚。
  寇仲倏地横飞,运刀挥劈,大笑道:“想我中你的脚计吗?”
  徐子陵拇指接出,正中寇仲刀锋,劲气交触,两人都无以为继,朝反方向错开。
  徐子陵大讶道:“你怎晓得我要起脚?”
  寇仲愕然停下,抓头道:“你说得对,那纯出于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我的娘,我们今次的突破肯定非同小可,真想找婠妖女或可达志来试刀。”
  徐子陵喝道:“看拳!”
  一拳击出。
  寇仲见他此拳不带起丝毫劲气,笑骂道:“想用甚么劳什子宝瓶气来算计老子吗?哈!咦!”
  拳劲再非高度集中的一团,而是像一堵墙般直压过来。
  寇仲感到挡无可挡,因不知该劈往何处,只好闪身避开。
  徐子陵收拳笑道:“这是宝瓶气的变种宝墙气,是由石老轩亲身临场暗授,长生气为我们奠下根基,和氏璧改造我们经脉,而邪帝舍利大幅提升我们窍穴的效能,所以我们才能到达这种把真气玩得出神入化的境界。”
  寇仲还刀鞘内,舒展筋骨道:“总言之是涤筋冼髓、脱胎换骨,大大有利于我们逃返彭梁。”
  徐子陵沉吟道:“假设我们真的在雪内渡过两三天,敌人肯定失去我们的位置,且会以为我们到了潼关那方去,我们就依原定计划,到黄河去看看有否便宜船坐吧!”
  寇仲哈哈笑道:“便宜船其实绝不便宜,都不知坐得多么辛苦。”
  “锵”!
  又再掣出井中月,道:“我的手痒得要命,边打边行如何?”
  徐子陵往后飘退,大笑道:“即管放马过来,难道怕你吗?”
  寇仲人随刀走,化作黄虹,往徐子陵追杀过去。
  两人你追我逐,全无顾忌地在雪原上过招,他们既是功力相若,却各自随着自己的性格喜好和际遇发展出风格截然不同的武技,又同是天才横逸的武学奇才,这么放手练习,不用担心错漏破绽,自是精彩纷呈,两方大有裨益,把这些日子来的心得融汇贯通,而最重要的是深切体会到目下臻达的能力和境界层次。
  这正是两人能屡作突破的最大优势。
  换过宁道奇、石之轩、祝玉妍之辈,傲视群侪,哪处可寻对手,故只能独自苦思摸索,没有他们两人这得天独厚,互相参研的方便。
  他们就像适才埋在雪层内练功般浑然忘我,愈打愈痛快淋漓,寇仲把他的井中八法“不攻”、“击奇”、“用谋”、“兵诈”、“棋弈”、“战定”、“速战”、“方圆”反复使出,每施展新的一遍,都有新的体悟,不同的变化。
  自他因“天刀”宋缺悟得八法后,直至此时此地,始告成熟成形。
  徐子陵则成功把“九字真言印法”不着形迹地融汇在举手投足间,变化万千,更是天马行空,勾留无痕。
  只从这风格已可判别两人性格上的分歧,寇仲的刀法充满入世的味道,就若两军对垒,讲究的是阵势兵法和战略,锋芒毕露。
  徐子陵则是满盈佛道的出世禅味,若有还无,巧中见拙,平淡中见真致,颇有见山非山,见水非水的妙韵。
  豪兴大发下,两人哪还记得要到黄河去,就那么打打停停,到太阳再来到东山上,才力竭停下。
  两人跌坐雪地,均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寇仲笑道:“假若有一天我两兄弟要作生死决战,陵少猜胜负如何?”
  徐子陵喘着气道:“又来废话,不过猜猜也有趣,照你看呢?”
  寇仲微笑道:“肯定是两败俱伤之局,难道会有另一个结果吗?”
  徐子陵摇头道:“应是我落败身亡才对。”
  寇仲大讶道:“你怎会有这令人意外的想法,我的确没有丝毫击败你的把握和信心。”
  徐子陵分析道:“假若我们真要作生死决战,那我们当然已反目成仇,水火不容。别忘记你有少帅军,手下高手如云,我无论怎样混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去找你决战不是等若送死是甚么呢?”
  寇仲肃容道:“先不说这情况绝不会出现,就算真的发生,你要杀我,只是我们兄弟间的事,与其他人没半点关系。哈!愈说愈远哩!”
  远方忽然转来一阵狼嗥声。
  两人跳将起来,循声音来处掠去,不一会儿抵达一座小丘上,入目情景令两人不忍卒睹。
  一头野鹿被五、六只饿狼围攻,咽喉被其中最粗壮的咬着不放,其他饿狼则对它的肢体狂噬,可是它仍苦撑不倒,拼尽生命尽余的力气。
  寇仲摸出背上井中月,就要下坡去屠狼,给徐子陵一把扯着道:“它完了,救回来只是让它多受点痛苦。”
  寇仲别过脸去,苦叹无语。
  野鹿终于倒下,狼牙磨擦噬咬的声音令人不忍去听。
  两人退至远处,颓然坐下。
  寒风拂脸。
  寇仲有感而发道:“大自然的野兽就是那样,都是为生存而奋斗,鹿儿吃草,狼则去吃它,很难说谁对谁错,只好怨老天爷的安排。不过看在眼里却令人非常不舒服。”
  徐子陵道:“这就叫弱肉强食,人与人间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形式更千变万化,为的原因更复杂,规模大得多,像古时白起、项羽之辈,动辄将整批降军活埋,不是更残忍吗?”
  寇仲摇头道:“我绝不会干这种事。”
  徐子陵道:“我知你不会这么残忍,却想问你一个问题。”
  寇仲奇道:“甚么问题?”
  徐子陵道:“我们看到一头鹿儿被狼群残害果腹,觉得痛心和不忍,可是为何我们对踏死一只蚂蚁却完全无动于衷,两者都是失去生命惨死,本质上没有不同之处。”
  寇仲抓头道:“这个嘛……嘿!蚁儿和鹿儿不同嘛,鹿儿死得太惨哩!这么活生生的给吃掉。”
  徐子陵叹道:“分别就在这种代入的感觉。鹿儿比细小的蚂蚁更接近和类似我们,我们对它的认识和了解比对蚂蚁多出很多,见到它给咬着咽喉,会推想到自己咽喉被噬的惨况,这种感同身受,正是恻隐之心的来由。若被狼群活吃的是我们同类,感受会更加深刻,因为我们可完全代入去,甚至从受害者的表情判断出他死前的痛苦和恐惧。”【校者按:陵少的话颇有道理。就如蔬菜同样有生命,为何我们就吃得心安理得?君子远庖厨,不思不想乃是逃避的最佳选择】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不要说啦!实在太可怕。”
  徐子陵道:“我只想提醒你,战争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不但没有恻隐之心,更无天理,父子兄弟可互残相害。”
  寇仲苦笑道:“这可不是我寇仲发明出来的,自有历史以来,战争从未停止过。你试试将这番话说给颉利听,看他有甚么反应?”
  徐子陵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希望你谨记刚才生出的恻隐之心,将来行事时有个分寸。”
  寇仲点头断然道:“多谢兄弟你的提点,我寇仲必会铭记心,不会令你失望。”
  天色暗黑下去。
  寇仲长身而起,道:“我们耽误不少时间,必须兼程赶路,去与占道等会合。”
  两人收拾情怀,全速朝黄河掠去。
  ※※※
  新月下大河水流奔腾,朝东而去,宽达数十丈的河面两岸杳无船踪人迹,白雪苍茫。
  两人伏在一处乱石滩的阴暗处,均大感不解。
  寇仲道:“我们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竟不见半艘便宜船,是否船儿都不再赶夜路呢?”
  徐子陵道:“只有封河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寇仲愕然道:“这是否小题大作,竟为我们两个小子截断大河的航运,一天该是多少损失?”
  徐子陵答不了他的问题,道:“你还有别的解释吗?”
  寇仲凝望河水流奔过来的方向,摇头道:“没有。不过却在想李元吉是否有这权力,出关之法最方便当然是由水道走,但亦可攀山过岭,所以即使李元吉敢封河,仍未有把握赶绝我们,他该不会愚昧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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