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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明《道书十二种》


问曰:”在外阴阳必不关乎我身,或谓在天地,或谓在彼家,是否?”

答曰:”愚人不明在外之义,或吐纳天地日月云霞等气,或采取妇女红铅梅子浊血,弃正入邪,作孽百端。殊不知外者,包罗天地,不属于我之谓。有生之初,原是我家之物,因先天一破,假者用事,真者退位,日远日疏,与我无涉,所以为外。这个秘密,不遇真师,难以识认。

问曰:”先天之物与我远疏,则必一身纯阴,不得执此身而修,何以易有不远复以修身之说?”

答曰:”大道不离此身,亦不执此身。在外求之,非我同类,便是入于邪道;在我求之,一己纯阴,便是着于后天。是特有法在,能使无者而复有,去者而仍来,所以谓还元返本。”

问曰:”既不在身内,又不在身外,先天之物,果在何处?”

答曰:”在玄关一窍。夫所谓玄关者,乃四大不着之处,非有非无,非色非空,非内非外。又曰玄牝门,曰生杀舍,曰阴阳窍,曰生死关,曰混沌穴,曰龙虎坛,曰龟蛇窍,曰恍惚乡,曰杳冥地,曰出纳户,曰戊己门,等等异名,总谓玄关窍。在身,非心肝脾肺肾,非眼耳鼻舌意,非三百六十骨节,非八万四千毛孔。古来仙真,不肯分明说破,所以诸多旁门妄猜私议,皆于一身色象中求之。大错大错,吾今与你指出:要知此窍,在六根不着之地,五行不到之处,恍兮惚兮,其中有窍;杳兮冥兮,其内有门,自开自阖,呼之则应,敲之则灵,明明朗朗,现现成成,迷之则远隔千里,悟之则近在当前。噫!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非下数十年穷理功夫,不能见此。”

问曰:”玄关既不在身,又不在外,又曰阴阳窍,本身岂无阴阳乎?”

答曰:”人秉天地阴阳五行之气以成形,形中又含阴阳五行之气,阴之灵为魄,阳之灵为魂,魂魄在身,如室之有人。玄关者即魂魄出入之门户,但此门户,无形无象,在虚空中开阖,而魂魄亦在虚空中出入,因其在虚空中,所以不在身内,亦不在身外,即此身之一动一静,亦在虚空中来。尔自静思,此身如何能行,如何能立,如何能坐,如何能卧,如何能语,如何能默,如何能屈,如何能伸,诸如此类,皆从玄关中出,这个消息果在何处,若能知的,则见阴阳之门户可能保全性命矣。

问曰”阴阳即在身中,则性命之修持在己,而非可假借于他人者,何以古人又云,莫执此身云是道,须认他家不死方乎?

答曰:”此就后天言耳。人自有生之初,性命一家,阴阳一气,渐生渐长,年至二八,阳气已足,一阴潜生,于是乾与坤交,乾虚而成离,坤实而成坎,离中藏性,坎中藏命,坎陷其真,犹虎奔而寓于西,命不属我,而我之所有纯阴之物耳,若执此身而修,不过修此后天之精气已耳,焉能到的纯阳完成之体?故必须他家不死之方。不死之方,即坎中所陷一点阳精,因其坎陷,非我所有,故谓他家,非身外一切他家之说。若着身外,便是毁谤圣道,当入拔舌地狱。缘督子曰:一点阳精,秘在形山,不在心肾,而在乎玄关一窍者此也。”

问曰:”性命属于坎离,心是离,肾是坎乎?”

答曰:”此后天幻身之坎离,非先天法身之坎离。法身坎离,以离去其阳为离,以坎陷其真为坎。离去其阳,则所有者必阴;坎陷其真,则所藏者必阳。离为日魂,乃丽明之象,然外雄内雌,魂中有魄也;坎为月魄,乃晦暗之象,然外黑内白,魄中有魂也。中阴中阳,其乾坤中正之体为真阴真阳,乃性命之根。丹道采此二气,合而成真,超凡入圣,是岂后天有形之坎离可比乎?”

问曰:”坎离既是真阴真阳,取坎填离,所取者何阳,所填者又是何阴?”

答曰:”此就后天中返先天而言,所填之阴,即我家之阴,后天之物为假阴,乃离内七般朱砂,身中涕唾精津气血液也。七般灵物,时刻难留;坎中之阳,即他家之物,先天之真阳,取此坎中之真阳,以点我离内之假阴,如猫捕鼠,是以先天化后天,以真阳制假阴耳,不得以假阴认真阴,假阴天地所生者,真阴生乎天地者,何得相混?”

问曰:”真阴阳假阴阳之实迹可得闻乎?”

答曰:”真阴阳如世间媒妁所合之夫妻,假阴阳如世间私通苟合之男女。私通苟合,一朝事败,性命有伤,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媒妁所合,光明正大,生子生孙,谁得而折,谁得而败?盖以真者成事,假者败事,故至人不用假而取真也。”

问曰:”和合阴阳以黄婆为媒聘,黄婆在何处?”

答曰:”中土也。易曰:黄中通理。盖中土,所以合阴阳、合四象、攒五行,修行若无此土,阴阳何以和,四象何以合,五行何以攒?特以土为阴阳四象五行之信,故春夏秋冬四季,各有土王十八日者,取其信也。”

问曰:”土有真假、先后天之分乎?”

答曰:”如何无有,譬之春夏秋冬各有土王十八日,此土乃无形之土,属于先天,土之气也;大地之土,乃有形之土,属于后天,土之质也。气为真,质为假,不特土之真假如是,即四象五行亦然。”

问曰:”假土既不用,何以大地假土生物乎?”

答曰:”真者借假而施功,假者借真而生形,无假不现真,无真不现假,假即在真之中,真即在假之中,大道后天中返先天,亦是此意也。”

问曰:”坎离若还无戊己,虽含四象不成丹。此戊己二土即真假之别乎?”

答曰:”此戊己即吾所谓先天之土,而非言后天也。盖先天有戊己,后天亦有戊己。以先天而论,离中有己,坎中有戊,戊乃静中之动土,属阳,己乃动中之静土,属阴。所谓镇位中宫者,即静土,所谓招摄先天者,即动土。具此二土以合坎离,则水火相济而结丹,逆道也。以后天而论,离之一阴为假阴,乃不正之阴,明于外而暗于内,为不静之己土;坎之一阳为假阳,乃不正之阳,正气蔽而邪气彰,为妄动之戊土。具此二土,伤人性命,则水火不济而败道。有此分别,何得一概而论。”

问曰:”先天戊己,同用乎,分用乎?”

答曰:”以还丹而论,内之己土而招外之戊土,以己求人而采药;以大丹而论,以外之戊土而就内之己土,以情归性而结胎,此分用也。采药之时,内之己土不倡,则外之戊土不和;外之戊土不动,则内之己土不应,内外同济,而药自虚无中生出。结胎之时,内之己土不迎,则外之戊土难就,外之戊土不动,则内之己土难施,动静如一,而胎从自然处结就,此同用也。”

问曰:”还丹大丹之理如何分别?”

答曰:”还丹者,还其原本,后天中返先天也。大丹者,修其原本,无象中生实象也。盖人自阳极生阴之后,日复一日,阴剥其阳,先天之气消化,分数大缺,还者以法追摄,渐采渐收,复其本来原有之数,如物已失而复得,已去而复还,此还丹也。然本数虽足,若不经火锻炼,不能以无形生有形,以无质生有质,故必于还丹之后,重安炉,复立鼎,以铅投汞,以汞养铅,用天然真火,锻炼成真,变为金刚不坏之物,与天地并久,与日月争光,方能全的一个原本,否则,还丹已就,而不修大丹,虽有原本,必不坚固,终有得而复失之时。”

问曰:”还丹大丹,即内药外药乎?”

答曰:”有数说,以丹道始终而论,则延命之术为外药,了性之道为内药。非外药不能脱幻身,非内药不能脱法身。外药所以结胎,内药所以脱胎。以还丹而论,坎为外药,离为内药。以大丹而论,真铅为外药,真汞为内药。古人之言,各有所指,不得泥文执象。”

问曰:”真铅在坎,真汞在离,还丹已结,铅汞相投矣,何以大丹又有铅汞,岂非四个铅汞乎”

答曰:”还丹坎中之铅,离中之汞,是后天中所藏先天之铅汞,将此铅汞返出,是谓还丹,又曰金丹,又曰真种,又曰真铅,以此真铅点一己之阴汞,如磁石吸铁。此汞即离内七般朱砂。汞得铅气,霎时而乾,后用已死之真汞中天然真火,温养十月,抽添运用,铅气片片飞浮而去,只留得一味灵砂,纯阳无阴,法身成矣。”

问曰:”金丹乃铅汞相结而成,既云以铅制汞,又曰温养十月,铅飞汞乾,岂不前后矛盾乎?”

答曰:”这个天机,古今来不知迷杀多少学人,千人万人,谁能知的?夫灵砂者,先天至阳之物,因阳极生阴,先天入于后天,真中有假,若不得他家真铅以制之,则此灵终非我有。盖真铅内藏先天真一之气,以此铅气点我灵汞,汞自不走。此汞已死,若不将铅气抽尽,灵砂不结。何则,铅虽有先天之气,然自后天中出,外阴而内阳,带有阴气在焉。将此阴气抽尽,方能刚健中正,露出一颗黍米宝珠,内外光明,通天彻地,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悟真云:用铅不得用凡铅,用了真铅也弃捐。此是用铅真妙诀,用铅不用是诚言。于此可以知用铅之说矣。”

问曰:”还丹大丹有分别,火候亦有分别乎?”

答曰:”有分别。还丹火候在活子时,大丹火候在正子时。活子时者,不刻时中分子午;正子时者,一时辰内管丹成。刻中子午者,刻刻有阴生阳长之机,遇子而进阳,遇午而退阴。入药镜云:一日内,十二时,意所到,皆可为。言意度其阴阳消息而为之,正此不刻时中采药之活子时也。一时丹成者,此一时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难得易失,生死所系,性命所关。至人于此一时奋大用,发大机,天地之数夺尽,万物之数夺尽,驱龙就虎,以虎驾龙,入于黄房,结为至宝,乃一时结丹,调和之正子时也。”

问曰:”活子时、正子时之来如何得知?”

答曰:”不知如何作用。以活子时而论,先天真阳为后天所蔽,不能自发,即有时而发,为人欲所混,亦必旋有而旋失。何以故?认假不认真耳。至人于此先天一发之际,用法追摄,渐采渐收。积药已足,温之养之,气足神全,正子时到,大药发生。用片饷工夫,采而服之,与我真汞相合,复全混沌之一气,此合大造化也。服丹之后,混沌七日,死而复生,换过后天卦爻,露出先天根苗,从有为而入无为矣。”

问曰:”金丹之道,一得永得,如何有死而复生之险?”

答曰:”正子时,乃接命之一时,当真铅投汞,铅汞相融,百脉皆息,万虑具寂,入于混沌之窍,一不小心,大丹即漏。盖以此时为紧要之关口,接命在此,伤命亦在此,所以古人云:混沌七日死复生,全凭侣伴调水火也。”

问曰:”结丹消息在自己,侣伴如何能调水火?”

答曰:”此非外之侣伴水火,是内之侣伴水火,乃同心合意之人,能调阴阳以助我力。所谓先因我主他宾客,次反我宾他主人,彼我会而性情合,人己通而铅汞结。一水一火在鼎炉之中,自烹自煎;一龙一虎在造化窟里,相吞相舀。神凝气聚,婴儿有象。若非侣伴之功,安能到此?但此侣伴最不易得。噫!凡俗欲求天上事,寻时须用世间财。若他少行多悭吝,千万神仙不肯来。”

问曰:”修行人首戒悭吝财物,既曰要世间财,又曰悭吝神仙不肯来,到底用财不用财乎?”

答曰:”用而不用。夫财者,人之所爱,以财为用,易取人之欢心,易买天之真宝,而天人无不在其术中矣。倘无财而欲得真宝,是强取强求,不但天不我从,而人亦不我顺,便是少行悭吝,神仙怎得而来?此世财之所必用也。然财易足败人德行,伤人性命,一惜其财,则我为财所愚,无不听其财之使用。故必德先财后,以德为本,以财为末,此世财之所不用也。但此世财,有世间之善财,有世间之凡财,不可不辩。”

问曰:”财足取人之欢心,财足买天之真宝,此说不近于闺丹炉火之事乎?”

答曰:”人乃坤方之人,非世间之女子;宝乃天上之宝,非世间之金石。坤方之人,乃不死之人,即世财所招之神仙也。天上之宝,乃中有一宝之物,即世间所寻之真宝也。倘以女子金石猜之,便是毁谤圣道,初世为人之辈。”

问曰:”所用世财之说,其即法财乎?”

答曰:”财是财,法是法,是两件,非一事,乃法财两用之说。法者,修持煅炼之作用;财者,诚心祈求之礼物。有法无财,则悬虚不实,而他家之真宝不露;有财无法,则火候有差,而我家之器皿不当。法也财也,两者缺一不可,故曰法财,乃法中有财,财中有法,非世间金银钱财之说也。”

问曰:”财即非金银之财,何以抱朴子闻道二十年,家无积聚,不得为之;上阳子谓贫者患无财,有财患无侣;张三丰谓金花朵朵鲜,无钱难修炼,此又何意?”

答曰:”此中机密非师罔知,不得冒猜。夫修真之道有二,一系上德,以道全形之事;一系下德,以术延命之事。上德者,纯阳未破,以道全形,不用财而行无为之功,即可了性,性了命也了矣。下德者,先天已失,如贫者无财,必借他家资财,以术延命而行有为之道,方能了命,命了而性始可修矣。抱朴子闻道二十年,是闻得以道全形之事。家无积聚,不得为者,是无法财之积,不得以术延命,非以无金银之财而不得为。果系必用金银之财,抱朴子系贵宦之家,何以无积聚?又如马丹阳半州之富,何以弃家入铁查穷居?刘海蟾何以弃相位而游江湖?罗状元何以丢富贵而受贫澹?古圣先贤比比皆然,岂有弃自己现在之银钱,而又寻他人难遇之财物乎?可知别有道理,而非世间凡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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