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四条杂色蛟龙,自从连着出去了三头兄弟,无不心头痒痒,这时候听说要做一万年苦力,都惊叫道:“便是真龙,不成龙王之体,一万年也死透了。你这不是为难我们?我等要跟焦公子讨个话,不要你这童子胡乱做主。”
这十四条杂色蛟龙被焦飞从玉龙玺中放出来,多少还存了几分侥幸,以为可以持强逃遁。但是天魔童子怎也是真形级数的法宝,怎是玉龙玺这件仿了元始天魔印的法器可比?它们挣扎许多,最后才死了心了,但听说天魔童子要拿他们去做苦力,都是十分不愿意,奋力抗争。
天魔童子嘿嘿一笑道:“你们若是不愿意,我这还有个差使,只要做好了便即放你们出去。”
这几条杂色蛟龙一起说好,天魔童子便说道:“我家主人要新近祭炼一套法器,自家却倒不出手来,若是你们肯帮手,只要祭炼到九层为止,便可算你们抵过。”
这几条蛟龙不知是计,都一口答应了下来,心道:“只是九重禁制,对我等的修为来说,不过是指顾间事儿,看来焦飞公子为人忠厚,早就想放我们出去,吩咐了这童子办这事儿。”
天魔童子把五岳真形诀分别打入了这十四头蛟龙体内,喝道:“要祭炼的便是那阴阳造化池里的如意金竹,你们谁能祭炼成一根,便可获得自由之身。”
这十四条蛟龙得了这部法术,又扑下去看到已经生出了几十根笋尖的如意金竹竹林,都暗叫一声苦,忙纷纷争辩,不敢再应承此事。法器,法术,都以天罡地煞为总,天罡级数三十六重,地煞级数七十二重,但是符器和阵法却不是这般,只以九层为尚,多至十层便不是元神级数以下能够企及。
若是把一套法器祭炼到第九层境界,对这些不是炼气第八层,就是炼气第九层的杂色蛟龙来说,自然是容易之极。但要把符器甚或阵法,祭炼到第九层,就算是太易真人,东极青帝,象山真人这样,也要损失十数年功力,对这些杂色蛟龙来说,至少是七八成的功力,呕心沥血才能达成,少说也是一两千年的苦苦修炼。
何况这如意金竹吸摄了阴阳造化池内的天地元气,兀自在不但生出笋头来,这十四条蛟龙就算是把一身修为全部付出去,也休想把这一片如意金竹祭炼完全。
天魔童子这时候却不好说话了,厉声做嗔道:“尔等怎还不知足?我刚才传授你们的五岳真形诀,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道法,当年道门十祖之一的太玄丈人所授,光凭这一道法诀,就足抵万年道行。现在居然还推三阻四,莫要以为我家老爷好说话,便做此无赖之状。你们这些泼泥鳅要晓得,现在我们焦家门户,已然是大夫人执掌,我奉命来管束老爷,不让他败家做破落户,这事儿便做得一半的主。尔等再推三阻四,正要把领头闹事儿的血祭,来恢复咱天魔童子的元气。”
这十四条杂色蛟龙,听得天魔童子说的凶狠,顿时都慌了,暗暗叫苦道:“我们当初能和焦飞对答的时候,怎还不知足,非要把许多秘密遮掩?如今朱厌龙,黑摩勒,白玉蛟龙这三个都出去了,就剩下我们几个,没有出头之日。现在想要有当初的待遇,却不可得了,这般压榨,我们的筋都要被抽了,皮都要被剥了,怎知道焦家的大夫人凶狠如此?”
天魔童子毕竟是炼就了元神的法宝,这一发威,那十四条杂色蛟龙都不敢反抗。只有一条红龙压低了声音,赔了许多小心说道:“这如意金竹繁衍不尽,我们兄弟就算是累死,一身功夫全部化为阵法元气,也是培养不全的。童子可给我个实数,或者一二根,或者两三根,诸位兄弟心中也有底细。”
其余十三条杂色蛟龙听了这条红龙的话,都心头暗骂:“这般厉害的阵法,祭炼一根出来,便要一两千年功力,祭炼两根却要三四千年的根本,祭炼三根最少是五千年的道行,真要祭炼两三根,我们大家都去做泥鳅了,还成什么真龙?”
天魔童子嘿嘿一笑道:“也罢,既然尔等愿意,我便定下个实数,每一条泼泥鳅,都要祭炼两根五岳真形如意金竹出来,我已经算是大大的开恩,莫要不知好歹。”
听得天魔童子最后还是略略让步,并没有把大家逼的太狠,这群杂色老龙才心头缓了一口气,虽然都还心头沮丧,但多少也生出一丝希翼来。
天魔童子一抖身法,把这十四条杂色老龙掷入了阴阳造化池里,他倒是不怕这些蛟龙反抗,反正以他的本事,转眼就能击毙了这些杂色蛟龙。见这些老龙开始辛苦卖力,天魔童子暗道:“若是老爷知道我把五岳真形诀传了你们,纵然他宽厚,也不肯放你们这些苦力走了。”
天魔童子哪里是好心?他本是法宝元神,做事直至本心,混没有生灵那种千百杂缠的繁琐,林小莲让他看住焦飞,天魔童子便看住焦飞,林小莲让他保护焦飞,他便会不择手段,不让焦飞受半点伤害。至于让焦飞去一夜寻春,他再出手击杀,本来天魔童子便非男非女,胸中没有是非善恶的观念,也不以这般做法为错。
这些杂色蛟龙到了天魔童子手里,便有一百种方法驱使,怎肯像焦飞一样轻易放走脱?
焦飞收了神念,便不知阴阳葫芦里天翻地覆,已经变化了世道。他把温如玉,温灵犀兄弟一起收入了上元八景符中,想到孟宽怎么都要三四个月才能把玉龙玺祭炼完全,自己现在去麻家寨也不过是苦等,便打算在万花山先暂住些时候,稳固本身修为。
他和崆峒女弟子秦霜萼一场苦斗,强行吸纳了青蜃瓶中的真龙煞,当时借助了天魔童子的力量,倒也镇压了下去,只是此事不早些解决总是个后患。
如无必要,焦飞实是不想再度提升元蜃诀,葫芦剑诀的修为了。
道门中人都道丹成无悔,兼修许多法门,先在凝煞时便会互相混杂,根本炼不成纯净的罡气,一旦走了混煞之路,便等于绝了丹成一品,二品的指望。
他是已经炼成了冰魄神光,加上元蜃诀只修炼眉心祖窍,又有徐问最后一点功力所化的元蜃幻景把那一团真龙煞牢牢摄住,不能泄露半点出来。这才没有影响本身的法力纯净。但是若他继续把元蜃诀提升到了炼气成罡的境界,两股罡气对撞,就不是不能丹成一品了,而是绝不可能炼气丹成。
道门的法诀以越纯,越净为尚,焦飞想要丹成一品,就决不能再把元蜃诀稍微提升半点修为。
若是别种道诀,焦飞也许就一狠心,把这股功力废去,但是偏偏现在元蜃幻景当中,还有着一口无形剑。焦飞冥思苦想良久,亦苦无良方,到了最后,焦飞一狠心道:“总不成我还对天河正法有甚犹疑,既然我选定了这部道诀,便要一心一意,为了能够炼气丹成,这口无形剑我不要了。”
焦飞运起天河正法,汇聚到了眉心祖窍,正要把元蜃幻景一起毁去,天魔童子这些时日,总在关注焦飞,他把那十四条杂色蛟龙摆布,知道焦飞必定要来问他,心里已经预备了几个答案,只等焦飞来问。焦飞运炼天河正法,总要自丹田中摄取真气,天魔童子有些奇怪,把元神显化出来,见焦飞要把天河真气,一元重水轰入眉心祖窍,忙叫道:“老爷不可如此,那眉心祖窍何等重要?你万一伤了,此生都没法修炼,岂不是白费了这一世机缘。”
焦飞心头一震,忙缓了天河正法,深深叹息道:“然则如何才能把元蜃诀的修为封印?”
天魔童子不假思索的说道:“那阴阳葫芦又非是定然需要个葫芦才能祭炼,青蜃瓶岂不是也可以的。老爷自从把葫芦剑诀转移到阴阳葫芦里,是不是便不觉得这套道法和本身功力毫无瓜葛,却依旧能运使自如?”
第二二八章 冥土故事
焦飞猛然开悟,忙叫了一声好。
他确实忘记了此事,因为自从葫芦剑诀被转移到了阴阳葫芦内,他就再也没关心过这部法诀,也从未去修炼过。得了天魔童子提醒,焦飞忙把青蜃瓶祭起,阴阳葫芦第一重禁制祭炼容易,焦飞顷刻间就把青蜃瓶再多祭炼了一种禁制。当初焦飞祭炼乌云兜的时候,也是用天河收宝诀加意祭炼过,任何法器都能祭炼数种禁制,使之有数种不同的功用。只是祭炼一种禁制也十分为难,多祭炼一种,转不如去祭炼两件法器了。也只有焦飞这等运气,才收到青蜃瓶这件三十六重禁制圆满,从法宝境界跌回法器的宝贝,居然还不怎使用,要从头祭炼另外一种法力。
只不过阴阳葫芦诀,非要祭炼到第四重以上,才能和一门功法合一,焦飞盘算时日,觉得自己把青蜃瓶多祭炼一种阴阳葫芦禁制到第四重,只怕也要三四月光阴,还来得及和孟宽的约会,便在万花谷内闭关,一修炼就是三个多月。
这一日焦飞正自祭炼青蜃瓶,他已经把这口阴阳青蜃瓶的第二种禁制祭炼到了第四重,只是还未圆功,忽然听得外面的万花山防护大阵传来波荡,显然是有人冲破了此阵。温良乃是太玄丈人一脉的传人对阵法别用钻研,只是他为了掩饰自家的传承,用来护山的大阵不过平常的道门阵法,威力并不强,只能略略阻挡敌人。在遇上强敌的时候,只有示警之效,却没法阻挡了。
焦飞心中一动,把自己设在万花山周围的心魔大咒分身发动,一面道心纯阳镜在他身前跃然飞起,现出了万花谷中来人。那是四个黑衣人,每个人身上气息都颇为怪异,身上各自有一头异兽形象隐隐浮现。这四个黑衣人,就是凭了护身的异兽运使法力,倒真有些神宗魔门弟子的样子。
焦飞并未有把黑水真法和大鹏逍遥诀修炼到第四层以上,不过他也隐约知道,神宗魔门心法修炼到第五层,就能把肉身变化为神兽真身,第六层以上才能似这般驱使法力。换句话说,这四个人的修为都相当于道门第六层炼气丹成的境界。
“咦,他们是谁?前来做甚?”
焦飞记得孟宽也说过,他在争夺温良遗宝的时候,便有两个人法力近似神宗魔门,而且行动诡异,并且向他出手。他心中亦是有些凛然,暗忖道:“凭我一个人之力,对付四个相当于炼气第六层丹成的强敌,只怕是有些为难。这颗不比海外,可以肆无忌惮运使六阳封神幡,心魔大咒,天魔战袍这些法器,法宝。”
若是只有一二人,焦飞自忖凭了二十四桥明月夜和天河三十六法,便是修为比他高一层,焦飞也并不怎么畏惧。但是敌人居然有四人之多,他就得动用天河派之外本领了,回到中土之后,焦飞雅不欲似在海外一般。何况海外广大,杀人灭口也容易,中土修士繁多,说不定一场斗法就被那个隐居在彼处的旁门散修看到,日后这些都是麻烦的源头。
焦飞心头一动,运起天河三十六法中的隐身法诀,先把身形隐去,端坐原地不动,他还想先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真要是非得出手不可,焦飞已经是打算了速战速决,瞬间便扑杀次四人。
焦飞先把阴阳青蜃瓶摄入了元蜃幻景当中,又把六阳封神幡笼在袖中,二十四桥明月夜灌注了充盈真气,随时可以发出斩人。这才好整以暇的看这些人动作。
这四个黑衣人悄然闯入万花山中,本拟自己法术精妙,并未惊动山谷中人,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听说此地主人乃是太玄丈人的法统,不知他可肯把太玄丈人的独门阵图法诀献出?”
另外一个形似为首之人说道:“凭他如何了得,毕竟还不能炼就元神,终归要魂魄归入冥狱。我们只要把身份一亮,他还有不肯之理?只是似他这种炼气之辈,死后记忆便会被阴阳轮回封闭,我们问也问不出来,不然何必非要到阳世间来问。”
焦飞听得这几人的对答,心头悚然一惊,猜测到了来人的身份,只是兀自不敢相信。他在无数的笔记小说中,见到地府阴差,牛头马面,也曾通过玄霜阴煞的通道,闯入地府,干掉了冥土鬼将勾玄,还把他的一座军营给毁了,事后想起,常自惴惴,只是许久都无事故,便即慢慢的淡忘了此事。
他随跟佑圣真君朝过一次面,但焦飞一直都以为,那名武将模样的大敌,只是来寻天鹏尊者晦气的,并不知道天鹏尊者转是受了他的牵连。
现在忽然又见到冥狱来人,勾起焦飞心事,暗忖道:“这却不好了,这些人乃是冥狱中人,亦是相当于炼气丹成的修为,应是跟那个凰牙将勾玄一般的本事,一般的身份,就是不知道他们也有凰牙冥将铠,四极宝座这样的法器么?孟宽说的那两人定然是没有,不然他和温良前辈联手,也未必这么容易伤了对方,且孟宽也不会不跟说说知。”
焦飞听了几句,就知道这四名黑衣人,并非是数月前也来参加温良七道考试的那两个一伙,似是不知已经有同僚折翼在温良和孟宽的联手之下,也不知温良已经坐化,这倒让他的兴趣更加提升起来。
焦飞原本都是用蓝犁道人传授的隐身术,不过现在用的法术,却是天河正法的嫡传,三十六法术之一。天河派的隐身法也颇精妙,那四名黑衣人闯入了温良的洞府之后,也不曾识破焦飞的法术,只是私下里乱看,个个惊呼道:“怎的那个温良搬场去了不成?”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心头颇为失落,把其余的三个人召集到一起,沉声说道:“我们跟着元虚真君来阳世间公干,偷些闲暇,拜访人间修士,学了他们的厉害法术,为的便是回去冥狱扬眉吐气。这个温良既然已经不在了,我们也不好太多耽搁,还是赶紧去寻另外几个人罢。”
有个貌似莽撞的说道:“我们冥狱中的真仙簿上次修编还是在两百年前,如今许多资料都不相符,我们寻了三个人都是下落不明,连人也没有见到。接下去若还是这般,处处都是空的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