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见状,亦是有些无奈,只能把剑光飞出,拦下了孟宽的五行阴煞地极真火,清喝了一声道:“小道友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万勿动怒。”孟宽嘿嘿一声狞笑,收了黑色火云,那头猴精在虎头禅师的庇护下,平日里也颇有几分跋扈,但是见了孟宽这等行事,这才记得这少年的师门比自己不知要强出多少倍来,顿时失去了兴师问罪之心。
焦飞在此时冷哼了一声道:“凭你也敢骂我一声小贼,最好你现在赶紧滚蛋,躲在虎头禅师屁股底下,永远都不出头,不然……嘿嘿!”焦飞这语气中的恐吓之意,当真明显到了没有丝毫掩饰,这头猴精想起刚才这黄脸少和孟宽也斗个不相上下,显然本事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顿时脊背后冷汗直流,扭头化成一道火红妖光,预先走了不提。
有了焦飞和孟宽镇住了场面,便有许多心中愤懑的,也不敢再开口了。
经过了白泽的一番辨认,过关的便只剩下了区区百人。包括方辽,四女在内,全都被刷了下来。这时方辽才暗暗惊喜,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是事先请了焦飞来,这一关过不去,他亦不知该如何去争夺温良的衣钵。他倒是知道白泽绝不会说谎,因为这种异兽,天生分出善恶,并不会因焦飞,孟宽气势霸道,就屈从了下来。
他自己刚才传了一番话过去,虽然也存了侥幸心理,但却知道,终究还是缺了其中两种道德,不能过关乃是正常。方辽倒是十分好奇,焦飞怎么就能过关,这一关显然考的是道德品行,也考的急智。
温良见选出了百余人,便微微一笑道:“不能过关的,老道亦不挽留了。这些过了关的道友,可来老道的洞府中待茶。”
孟宽嘿嘿一笑,把自家的真火收了,他大步昂然走在头一个,焦飞反倒是等众人都动身了,才懒洋洋的起身,走在最后。温良在万花山也修炼了七八百年,一座洞府打理的时分宽敞,便是有这百余人进来,倒也依旧容纳的下,还显得绰绰有余。
焦飞左右打量,倒也颇为喜欢这洞府的清幽,温良的洞府不似别的修道人洞府,还分数个洞室,许多曲折。便是在万花山,山峰内,整个掏空,除了在稍高处,削平出来几个平台,应该是平时打坐,炼丹,画符,弹琴之用,都摆放着家什。便是中央一处极为宽阔的空地,长宽各有数十丈。
在这座洞府的东首,还有一条蜿蜒小溪不知从哪里发源,在洞府中潺潺流过,传出了洞门而去,小溪中偶有游鱼一跃,发出悦耳的水响。小溪旁种着十几根灿烂若黄金的异种细竹,每一节上都有铭刻的符文,显然是温良自家篆刻上去了,不知是要祭炼成什么法器。
温良冲着众人一挥手,指着那小溪旁的十余根金色的异种细竹,朗声说道:“第二关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便是以这如意金竹为材质祭炼法器。老道只有这十几根宝贝,不舍的让你们来试手,这里有我多年积攒下了几根阴沉竹,大家便来用此物代替罢。我在这里座洞府里设下了一座剑阵,诸位若能以新炼的法器冲出我老头子的洞府,便算是过了这一关。”
温良一拍手,两个鹤童子便从洞府的角落里,搬出来十余根碧沉沉的竹子,给每个人都分了一截。焦飞拿了这一截阴沉竹之后,心中暗道:“这却不是便宜我了?只要把心魔大咒输入一道进去,什么剑阵不能闯出?不过……说起来这般做法总是有些取巧,这也算是锻炼道心的一种磨练,我不如想想,如何循照正途,完整此项难题。”
焦飞边思自己所学法术,忽然有了想法,暗道:“若以急就章的法力论,法器总要耗费时间,没有符器这般容易,恰好我的葫芦剑符都送了谢神风,便来重炼三十六枚好了。”
炼制符器,那是顷刻可就之事,只是不拘祭炼什么符,都要耗费法力,短则数日,长则数年,乃至数十年,焦飞可舍不得自家的功力,便把阴阳葫芦内的阴阳道兵连爆了三十六个,伸手一指这节阴沉竹,这节竹筒自行裂开成了三十六片,每一枚上面绘制了一百零八枚符箓,焦飞如今法力大进,这三十六枚葫芦剑符比他送谢神风的那三十六枚威力大出了十余倍,焦飞把五金元符剑气都炼入了其中。
要知道,焦飞重炼阴阳葫芦之后,这件法器已经有了第八重的禁制,阴阳造化池内的阴阳道兵,已经有了葫芦剑诀第二层的修为。这般修为虽然还算不得什么了不起,但是化为一道符箓的元气,却是足够强横了。
焦飞倒也还恐这件符器威力不够,把心魔大咒每一种都分出了一团咒灵分身出来,在这三十六枚葫芦剑符上附着了上去。他随手一试,三十六枚葫芦剑符,顿时化为五彩长虹,剑气凛冽,焦飞身剑合一,便待要冲破温良的洞府内所设剑阵。
不过比他更早一步,已经先有两人飞了上去,一个是孟宽,把他手中那一截阴沉竹炼化成了一件容器,把自家的五行阴煞地极真火灌注了进去,此刻一放出来,自然是威力无比,只在飞出温良洞府时,和护洞的剑阵略略一撞,便即强行闯了出去。
另外一人,是个青衣少女,也把手中的一截阴沉竹,炼成了五枚竹符,不过这五枚竹符乃是防身妙用,结成了一座光幢,亦是轻松遁出了温良的洞府。那座护洞的剑阵,亦不能稍阻这青衣少女片刻。
不过这个青衣少女露出了这手本事,焦飞便心底下嘿了一声道:“看来这女孩儿就是青城派的人了!这手竹符的法术,显然是青城派一脉单传的上清五雷符。不是真传弟子,绝学不到这手法术。”
见到了这个女孩儿,焦飞便把抢先出去的念头熄了,看着这些人冥思苦想祭炼法器,有些人手法不成,不上三两下就把手中那节阴沉竹祭炼损坏,这种人温良便是袖袍一卷,送出了洞府去。还有些人虽然勉强祭炼出一件法器来,但是闯剑阵的时候,却因为法器的威力太差,抵挡片刻就被剑阵破去了新祭炼的法器,只能使出自家的本领,免得被剑阵所伤,这种人亦只有灰溜溜认输的下场。
焦飞计算了片刻,只有一十八人冲破了温良的洞府,他怎么看,也瞧不出来谁人是昆仑派的弟子,眼见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才把这新炼就的葫芦剑符一点,化成了一道五彩光华,那些护洞的剑阵,虽然有些威力,但是比起焦飞这件新祭炼的符器来说,却宛如搔痒一般,焦飞根本连刻意防御都不须,只是把剑气一震,便突破剑阵,遁出了洞府外。
第二二四章 太玄丈人,阵图之祖
也不知温良使了什么法术,待得焦飞创出洞府,看到的已经不是刚才的洞府。
一条大河波澜壮阔,从群山中闯过,自己和另外的一十八人,各自雄踞一座山头。焦飞睥睨四顾,这十八人里个个都是炼气成罡以上,毕竟只有这个修为级数,才能着手祭炼法器,修为在这之下的全都被阻第二关上了。其中有三人气息含而不露,加上刚才展露的法力,显然比焦飞犹要高上一级。
“看来我和老孟最后的对手,便是这三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了,那个青衣少女应是青城派的人,就是不知剩下的那两个里,哪一位是昆仑山的道友。”
焦飞他们等不多时,温良已经驾驭了剑光落在一座山头上。焦飞见了这位十万大山素有善名的散修几次出手,只觉得这老儿精神矍铄的紧,半点也不像是行将坐化的样子,心头不觉就有些奇怪,心中寻思,一时竟忽略了温良的说话。等他回醒过来,却见大家都把手中的阴沉竹炼就的法器递还了温良,焦飞心中微微凛然,亦把这一套葫芦剑符送了出去,心头暗道:“这怕这老儿也有些古怪,不过绕是你精明,也要让你叫焦小老爷算计。”
焦飞方才在这套葫芦剑符上下了心魔大咒,不拘谁拿去,都能让他得知许多东西,虽然温良已经是炼气第九层,炼就仙气护身的人物,但一个疏忽,还是有可能吃心魔大咒一个亏来。
温良笑吟吟的把这些低等法器一一收了,只有在看到焦飞炼就了那套葫芦剑符的时候,才眼神微微一亮,多看了焦飞几眼。他把这些阴沉竹祭炼的法器收了,对这十九人说道:“我少年时得遇奇人,学了一身道法,只是几百年过去,空自蹉跎,仍旧不曾炼成元神。如今老儿行将坐化,毕生所学道法和一些法器,都已经留着无用,只是我总不想把这些东西让些品行不端的人得去,若是他们造孽,岂不是带契小老儿有愧?”
“我这第三关仍旧不难,只是要看一看诸位的人心如何,此去不远,有个村寨,寨子中如今遭了瘟疫,许多人都沾染上了。尔等谁能先救了十人,便算是过了这一关。”
听罢温良的话,这一十九人身上都光华连闪,一起飞了起来,也就是焦飞还略略矜持,其他人都遁光飞速,晃眼已经不见了影踪。焦飞定定的看着仍旧留在原地的温良,忽然笑道:“听说道友素有温祖之名,最爱救人,为何却放任这家村寨瘟疫流行?何况这里的地势已经非复十万大山……不知您能否告诉我,这里乃是什么地方?”
温良微微一笑道:“道友怎知这里不是十万大山?”
焦飞笑道:“十万大山只有一条大河,我大略知道其走向,这条大河却来路古怪,若还是在十万大山里,它却是怎么来的?”
温良目光放亮,赞叹的说道:“焦小道友果然聪慧过人,一下子就窥破了其中破绽。不过你既然看破了我的诡计,说不得,小老儿就不能放你走脱了。”
焦飞嘿嘿一笑道:“道友难道要杀了我不成?”
温良呵呵一笑道:“那却是不必,我只能算你通过了这第三关,但却不希望你去搅扰那些还未识破小老儿诡计的人罢了。我最多也不过还有半月寿元,待我坐化之后,便是连这件东西,也可送与小道友。”
焦飞听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喝道:“难道这里果然是一处洞天不成?你竟然有如此级数的法宝?”
温良摇头笑道:“我若是真有一件能化出洞天的法宝,早便躲在这里,也不怕冥皇来拘我魂魄了。这只是一张阵图,被传授我道法的那位前辈,炼入了一片山河而已。”
“世上还有这个级数的阵图?”
“自然!小老儿这一脉的道法,便是以阵图为主。只不过我资质不成,只修炼了一张百剑图,其他几张阵图却是无缘问津了。这张山河社稷图却是我师父留下来的,我也不过是勉强运用罢了。”
焦飞心头微微惊讶,喝道:“前辈的道法如此神奇?为何却不能修成元神?”
听得温良似乎并无恶意,焦飞也变得尊重了一些,温良摇头苦笑道:“我这一脉乃是上古道统,继承自道门十祖之一太玄丈人,只是这位祖师炼就元神之后,便即离开这一方世界,不知所踪。得了这位老祖道统的几辈传人,也都只修炼到炼气顶层,无一个成就元神之辈,这才渐趋式微。”
焦飞听得太玄丈人之名,也不禁动容,这位道门十祖之一的老前辈,原本是妖族大圣,在七凰座下也有地位。后来不知怎么,参悟天道,创出了三十六种大阵号称十祖之中阵法第一,有无穷手段。只是这位太玄丈人并未留下什么门派,后人也无从知道,这位太玄丈人的法力如何。
见焦飞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温良亦不解释,只是笑说道:“这次我临要坐化,把消息放了出去,便是为了寻一个衣钵传人。你和那位竹山教的孟宽,都是最有希望之辈,只是你比他还要聪明一些,居然看破了山河社稷图的变化,算是抢先了一步。”
焦飞虽然听了温良许多解释,心下还是存有许多疑问,不过他知这老儿看似忠厚,其实也并不是可以欺之以方的老迈昏花之辈,便不问这些,注定不会有回答的事儿。转了口风问道:“那不知温良前辈,继承了太玄丈人几分法术,是否有把太玄三十六阵真传全部学到?”
温良倒也并不隐瞒,笑道:“当初太玄祖师遁破大千的时候,便知留下二十四幅阵图,到了后来,我们这一脉也分作了五六支传承,我的手里也只有五幅阵图的修炼法门。便是百剑图,山河社稷图,紫云阵图,五岳真形图,九曲黄河阵图。我们这一脉的修炼,在道门中也是独树一帜,要把自身魂魄和一张阵图合一,炼就元神,元神便是阵图,阵图便是元神,自然有无穷妙法。”
焦飞笑道:“老辈倒是老实,连这些都跟我说知,难道不怕我起什么心思?”
温良呵呵一笑,却说道:“本来是想要挑个稳妥的人继承衣钵,便设下七道考验,没想到焦飞小道友你半路便识破了,只怕我剩下那四道考验也难不住你。不如我来跟你打个商量如何?我把本门道法传你,也送你一张阵图,只求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焦飞略一寻思,有些不解的问道:“前辈选好了道法传承之人,便有让他去好了,何必非要多此一举?不瞒前辈,我只是为了帮助方辽师兄才来,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几个晚辈,我本人却不贪前辈的道法和异宝。前辈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只要是焦飞;力所能及,便帮你个忙也无妨,我最近正要做几件好事儿来。”
温良笑道:“所任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亦不知自后把谁人选上来,焦小道友特立独行,我在你这里多留一步棋子,这件大事自然更保险许多。”
焦飞听了还是微微迟疑,对温良说道:“前辈先把这件事儿说了,我若是能做,才考虑是否答允。”
温良微微一笑道:“焦小道友是个信人,那我便跟你说罢。当初太玄丈人祖师遁破大千的时候,曾把一名大敌压在了十万大山中。太玄丈人祖师法力通神,但是那名大敌也极厉害,故而我这一脉还有看守这名大敌,不让他跑出来的职责。我临坐化前,唯一担忧的便是此事,不然我何苦搞这么一场?等我坐化之后,这些身外之物定有去处,反正我亦管不着身后的事儿,一意修炼,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