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生道:“也说得是。”
就把他的舌头紧紧含在口里,再不说话,一味哑干。足足抽了一二更天。
只见香云手足冰冷,一连丢了叁次,就说道:“心肝,我的精神单薄,再经不得掏掳了。搂着我睡罢。”
未央生听了,爬下身来搂住同睡。睡的时节觉得一阵异香,与那日初会时闻见的一样。就问道:“你平日熏衣服的是甚么香?这等可爱。”
香云道:“我平日并不熏香,你在哪里闻得?”
未央生道:“那日相见的时节,你在我面前走过,就有一阵香气。今日睡在床上,也是如此。你平日若不熏香,这一种气味是那里来的?”
香云道:“这是我皮肉里面透出来气味。”
未央生道:“不信皮肉里面有这样好气味,若是这等你皮肉也是一件宝贝了。”
香云道:“我生平也没有别长,只有这一件与别个妇人不同。当初父母生我时,临盆之际有一朵红云飞进房来,觉得有一阵香气。及至生我下来,云便散了。这种香气再不散,常常在我身上闻出来,所以取名叫做‘香云’。若坐了不动,还不十分觉察,但是劳碌之后,有些汗出,这种气味就从毛孔里透出来,不但别人闻得出连自家也闻得出。我有这件好处也不敢埋没,前日庙中与你相逼见,你生得标致,故把扇子赠你,又把这种气味与你赏鉴,要你寻到我家来。谁想你不来,直到今日方了得心愿。”
未央生听了就把他浑身上下仔细闻,没有一个毛孔不有香气。方才晓得绝世佳人不是相得出来的。就把他紧紧抱住,一连叫了几十个心肝。
香云道:“我身上的香气你都闻到了,还有一种香气更比身上的不同。索性与你赏鉴。”
未央生道:“在哪一处?”
香云把一只手捏着未央生的指头,朝阴户里面点一点,道:“此中的气味更自不同。你若不嫌亵渎,也去闻一闻看。”
未央生缩下身子,去把鼻孔对着阴门嗅了几嗅,就爬上来道:“真宝贝,真宝贝!我如今没得说,竟死在尔身上罢。”
说了这话,又把身子缩下去,扒开那件宝贝,就用舌头舔将他起来。
香云道:“这怎么使得!还不快些上来。”一面说一面去扯他。
越扯得急,未央生越舔得慌,把一根叁寸长的舌头竟作了干事的阳物,在里面一抽一送,一来一往,与交媾无异,一见有淫水流出来,就吸在口里,吞下肚去。直舔得他丢了,连阴精都吃下去,方才爬上肚来。
香云紧紧抱住道:“我的心肝,你怎么这等爱我!我如今没得说,也死在你身上罢了。”
未央生道:“照我看来,你这样佳人如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了。你既有这件宝贝,你的丈夫为甚么不回来受用,终日睡在外边,使你孤眠独宿?”
香云道:“他心上也要受用,只是力量不济,所以借处馆的名色在外面躲避差徭。”
未央生道:“我闻他还是中年的人,怎么就这等不济?”
香云道:“他少年时也是个风流子弟,极喜偷良家女子,日夜淫乐。减丧太过,到中年就没用了。”
未央生道:“他少年时的力量比我如何?”
香云道:“做事的伎俩虽然差不多,那有你这两桩好处。”
未央生道:“我这件东西与你这件东西皆是世上没有的。如今两件宝贝凑在一处,切不可使他分开。从今以后,夜夜要过来同你睡了。”
香云道:“你是有家小的人,怎能夜夜过来?只不要像前日的寡情也就勾了。”
未央生道:“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人到你面前来学舌,使我抱了不白之冤,到这个时候还说我寡情。我若知道那个学舌的人,定要与他狠做一出。”
香云道:“我老实对你说,学舌的人不是别个,就是那叁位佳人。”
未央生道:“这又奇了。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也该没趣,难道自己不怕腆,竟告诉起人家来。”
香云道:“不瞒你说,我与叁位佳人是姻门之亲。两个年纪小的,我叫他妹子;一个年纪大的,我叫他姑娘。两个妹子更与我心投意合,竟像同胞的一般。我有心事对他讲,他有隐情也对我说。我那日烧香回来,见了两个,就把你生的标致,偷看我,我也爱你,丢下扇子的话告诉他。他两个道:‘既然他爱你你爱他,少不得有个寻来的日子,看你怎么样打发他?’我心上也料你要寻来,立在门前等了十来日,再不见一毫踪影。后来他两个烧香回来,遇见我就问我道:‘你那日看见的人是怎么面貌,怎样打扮?’我就把你面孔衣服对他说。他两个道:‘这等说,你心上的人我今日也见过了。’又问我:‘他既然爱你,那一日可曾对你瞌头否?’我说:“他爱我只好在心上,那有在众人面前瞌头之理?”他见我说这话,就不作声,只是笑,像个得意之貌。我疑心起来,再叁盘问,他方才把你瞌头的事细细告我。一面笑一面说,严然有个骄人之貌。我一连没趣了几日,心上想道:‘我与他一般是初见之人,你为甚么见我就避嫌疑,偌也不唱一个?见他就疯颠起来,一些嫌疑不避壁,竟瞌起头来?可见我的面貌不如他,你就要寻也去他,必不来寻我。’往常我与他是极好的姊妹,为这件事竟有些恨他起来。所以今日与你相会,见说来了半年直到如今方才理我,焉得不疑?后见你发誓起来,方才知道没有此事。这些戏文都是你瞌头瞌出来的,请问你该做不该做?”
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也。难怪你不忿恨。但他两个既是你令妹,也只当是我的小姨了。你肯使我见他一面,别的事不想得,只等我叫他几声姨娘,使他知道我们两个有了私情。他起先把瞌头的话来骄你,待我替你把不但瞌头又且相与的话去骄他。心上何如?”
香云道:“这也不消,我与两个不但是姊妹,又且同盟。原说有福同享有苦同受,他以前既不曾背我,我如今怎么又反背他?我意欲要别你去与他相会,使他两个也知道天地间有一种妙物,大家赏鉴赏鉴。只是我也要与你断过。你得了他们之后不可改变心肠,要像今夜这等爱我,方才使得。你改变不改变也要发个誓来。”
未央生听了,不觉手舞足蹈,一个筋斗就翻下床来,对了天地,比以前所发的誓更加狠毒。发完之后,又爬上床去,重新干起,当做央媒一般。及干到事完之后,交颈而睡。
睡到天明起来,香云打发未央生依旧从梯上过去。自此以后,两个日日见面,夜夜同床。但不知两位小姨何日到手,今且暂停。下面两回另叙别事,少不得两出戏文之后又是正生上台也。
第十叁回 破釜焚舟除隐恨 卧薪尝胆复奸仇
却说权老实自从卖妻之后,愤恨不过,且无颜见人,就把生意不做,歇了。终日闷坐在家,拷问那十二岁丫鬟,说他与那长大汉子是几时睡起,还有甚么人替他往来做事。
丫鬟起先怕主母利害,不敢多嘴。如今见主母卖去,料没有回来,就把某时睡起,某时才住,连对门丑妇过来同睡的话尽情说出,又说与他同睡的不是那个大汉,另是一个标致后生,那大汉子反是替他做事的。
权老实听了这话,愈加愤恨。后来艳芳归了未央生,有人传说过来,权老实方才得了真情,就去查访未央生的来历。知道不是本处人,家中现有妻子,这是娶去做妾的。
权老实想道:“若是赛昆仑自己做事,我这冤仇也不要想报,只好忍过一世,到阴司地府之中与他算帐罢了。如今奸骗之人既不是他,我这冤仇如何不报?若要与他告状,他有赛昆仑帮助,不怕没有银子用,如今官府哪个不听分上的?他若央了人情,我的官司就要输与他了。我想起来告他也无益,不如走到他故乡,访着他的住处,千方百计钻进内室之中,把他结发妻子也拿来淫了几次,方才遂我的心。他淫我妻,我淫他妻,这才叫做‘冤报冤、仇报仇’,就是杀死他,也没有这桩事痛快。”
主意定了,就把那十一岁的丫鬟与一应家伙物件都变卖出银子来,连那一百二十两财礼与平日贩丝的本钱,都收拾了。别了乡邻,破釜焚舟而去。
不一日,到了地头,就在饭店中歇下。次日去访未央生的住居与他家里的动静。访了半日,方才晓得事体难做,心下十分忧虑。
起先,只说别人家的闺门与自己的一样,男子在家的时节自然严紧,男子出去之后就像门上少了关,可以借托事端,直进直出了。那里晓得读书的人家比做生意不同,不是叁党亲戚及至交朋友即若不许跨进门槛。他那个人家又比别个读书的不同,就是叁党的亲戚、至交的朋友,也不许跨进门槛。
心上踌躇道:“这等看来,那桩心事多应做不来了,只是既然举了此念,无论成与不成,也要尽心竭力去做一做,若万万做不来就是天意了。难道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就被‘铁扉’二字吓了不成?”
主意定了,就要到他前后左右赁间房子住下,早晚之间好看机会行事。谁想他住的所在,是孤孤别别一个宅子,四面都是空地,那里有个房子可以赁得。权老实相了一遍,知道这事难做,只得走回寓处。
走不上四五十步,只见他宅子旁边还有一株大树,树上挂了一个木牌,牌上写了八个大字。权老实近前一看,见上面写道“荒园招垦,初种免租。”权老实看了又把大树周围相了一遍,只见野草连天一望无际。
心上想道:“字上所说的荒园,想就是这空地了。不知是甚么人家的,既有荒园,毕竟也有间房子与人住了才好锄种。我就去租来住在近边,终日以锄地为名好看他家的动静。”
就走到附近之处去问人道:“这荒园的业主是哪一个?可有间房子租与种园的人居住么?”
那人道:“荒园的业主叫做铁扉道人,就住在那孤别房子里面。只有园没有屋,是要种园之人别寻房子住的。”
权老实道:“我要替他开垦,但不知他做人何如?”
那人摇头道:“这人是难相遇的,若好相遇的也有人开垦,不倒如今了。”
权老实道:“怎见得他难相遇?”
那人道:“开荒的旧例,原该免租叁年,他只肯免一年,到第二年就要交纳。这也罢了,他平日做人酸啬不过,拼不得饭食养人,一个官家也没有做他的佃户,只当他的长工,家里有生活要做去叫,又没有工钱。叁年前头也有人开垦过了,只因被他差使不过,只得丢了不种。所以荒到如今。”
权老实听了欢喜不过,肚里思量道:“我所虑者,是不能够进门,只要进得门去,就有叁分机括了。别人怕差使,我巴不得求他差使;别人要工钱,我巴不得没有工钱,正要使他用我才有妙处。只恐他女婿回来识破机关,就不妙了。我今须要别换一个姓名。他与我不曾见面,就回来也认不出我的。亦不至被他识破了。
算计已定,就改姓为“来”,名字叫做“遂心”。他原为报仇而来,取来到即遂心之意。做小说的仍称他为“权老实”,省得人看花了眼。改名之后,就写了一张租约,走去伺候。知道他家的门是从来敲不开的,只得坐在门外死等。
等了一日,不见有人出来。回到寓所宿了。到次日又去。恰好,铁扉道人立在门前买豆腐点心。老实见他相貌端严,就知是本人。走上前深深作揖问道:“铁扉道人莫非就是尊号么?”
道人道:“正是。你问我怎的?”
权老实道:“闻得府上有一片荒园招人开垦,小人因没有生意,要替府上租来种作。”
道人道:“开荒的事,不是无力之人和懒惰之人做得来的,你平日方作如何?”
权老实道:“小人平时是吃苦惯的,气力也将就去得。府上若不信得我,权做几时,若还开垦不来,再换佃户就是了。”
道人道:“这等,我家没有房子,你在那里居住?”
权老实道:“这个不难。小人又没有妻小,不过单身一人,待我自出工本,搭一个草舍起来就可以住得。”
道人道:“也好,你去写租契来。”
权老实已写在身边,就把租约递过去。道人见他形体粗笨,知道是个健汉,不但园地开得来,连家里的长工也当得过了。就收了租约,随他自备工本来搭草舍。
权老实就去买几根木料,几担稻草,叫一两个泥工木作,不上半日就搭起来。
虽是茅屋草舍,也觉得焕然一新。又把种园垦地的家伙办得整齐。每日清晨起来就去锄茅掘土。要使主人看见,觉得他勤谨,好乘青看顾的意思。
铁扉道人有一间小阁,恰好对着荒园。行起坐卧都在这阁上。他平日起得极早,谁想权老实又早似他。他不曾下床,权老实已锄过许多地了。道人看见不住的喝彩,自己家里有费力的生活就央他去做。
权老实竭力奉承,替他做事不但不要工钱,连饭也不敢吃饱。心上想道:“他的女儿不知怎么样奇丑,所以厌恶他,离乡撇井去偷女色,我是睡过好妇人的,万一勾引他上场,看了那奇丑面貌,这根阳物不举,不肯替我报仇奈何?”
及看见一个绝美的妇人,心上虽然欢喜,还不知是与不是。后来见他丫鬟都叫小姐,方才晓得就是此人。心上又想道:“这样妻子也睡得过了,为甚么丢在家中去占别人妻子?”
从此以后,忍心耐性,只图报仇。见他家里闺门严肃,愈加勤谨,不敢露一毫窥伺之容。在玉香面前走过,头也不敢抬,声也不敢则,竟像个诚实的人。
一连过了几个月,道人见他又勤谨又老实,又不贪嘴,心上爱他不过,因想道:“前日女婿临行曾留下几两银子,教我讨一个薪水之仆。我看见别人的官家好吃懒做的多,体心得力的少,所以不敢轻讨。若像这样的人讨他一个也未为不是。我想此人穷无依倚,或者肯卖身为仆也不可知。只是一个汉子讨在家中,有两桩不便:一来怕他没有牵绊,要偷物件逃走;二来男女混杂,那里防闲的许多。我想他若肯卖身,就把一个丫鬟配他,他有妻子系住了身,自然不想逃走,就是出入之间有妻子防闲他,别样的事也就不消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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