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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死囚——生命极地写真》作者:陆萍

来源:网络 作者:佚名 日期:2023-12-19
摘要:死囚监房。大难临头之际的求生本能,是这样生动地跳荡在黎吻雪那黑森森的瞳仁之中。人性中的许多密码,或许就藏匿在灵魂中的某个黑三角里。当今某些男人的骨子里,已把性欲与爱欲下意识地当作两种敌对的东西,他们尽可能地麻痹自己的感觉,抽逃激情;即借着性的简单的宣泄,来摆脱爱欲的涉入所可能产生的焦虑。
我说居吻雨,那你照他的话去做,真与你的丈夫离了?
居吻雨无语。大颗大颗泪珠儿从她紧闭的眼皮里淌了出来。丈夫的大度与宽宏并没有阻止住她与魔鬼做爱的罪恶。她听从了那个魔鬼情人。
过了好长一会儿,她摇着头咬紧嘴唇对我说,是我违背了良心,抛弃了美满的家庭……有天夜里,我选准了一个他无法早归的深夜。因为平时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我们一般都不在家开伙仓,每次吃饭都到外面的酒家,自上次风波后,我总觉得我在他面前矮了一截,自感有点心虚。我也再不愿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何况第一被告常常会守在我家以前去用餐的饭店里,考验我是否对他"绝对忠心"。其实他不必考验我,我决意跟他已铁了心。
那夜我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虽然我也知道是自己在耍无赖,但是我哪能在他的面前显得气短。他进门后,我没等他发声音我就冲着他大声喊:我要与你离婚!
他转过身子对我说,嗨,我们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我更是一鼓作气地说,我们俩已没有感情了!分床也好多日子了吧,你还没有感觉?他怔怔地看着我说,吻雨,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你何必要这样呢?
我说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我恨你!
他的声音有点吃惊说,你恨我?恨我什么?
我说恨你就是恨你,就是你这个人讨厌!你呆板!你没趣!你让我感到厌恶!你只是一架机器,你……你,你无用!
他忽然就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以为他要打我就使劲挣脱,不料他用嘴凑着我脸乘机吮了我一口……
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神圣的感情"被冒犯被污辱似的,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般邪劲,竟挥手就给他一个大耳光!
他毫无思想准备,愕得扭歪了脸。
我摸着口袋中第一被告昨夜为我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心中又陡增邪劲。还没等他喘过气来我就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你听着: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我……我早就跟别人过了!"
这话出口,我就感到了分量,因为我从来还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想伤他致命的要害,伤他的自尊心。
否则我知道就休想了断此事。
果然,丈夫"噌"地一下站稳,冷不防一拳向我狠狠揍来,可是当他将要揍到我的一瞬,忽然又把大拳头,砸到了门窗上……只听"咣当"一声,玻璃被击得粉碎!
大约二十分钟后,果然,他闷闷地头也不转地说,好!居吻雨我成全你,只要你过得好,你想怎么离就可以怎么离。但是,往后你不要后悔。
我说,我后悔个屁!
……
这一夜,丈夫抽烟到天明。因为第二天上午我回到家时,发现地上全是他抽的烟蒂……
我说居吻雨,你们就这样离了?
她点着头说是的是的……记者,我是一错再错呀!我已经是苦海无边了呀,回头无岸了呀!居吻雨用力捶自己的脑门,泪眼中尽是绝望。
我说你们是协议离婚还是法院里判的呢?
她说是协议离婚。他的产业归他,那个旅馆归我。丈夫曾买下的另一处住房也归我住。经济不成问题,他随便我自己拿多少,可是我也没有拿,我够了。唯一有争议的就是两岁的儿子。因为我们两人都要。
最后,我们定下:每周的一、三、五,归他;二、四、六及星期天归我。于是就将儿子轮流领,我与他除了儿子这一根线,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一刀两断了!
当时你后悔吗?
不后悔!巴不得呢,第一被告就在外面等着我,记得那天事情一完,他就与我一起也到度假村,登峰造极地玩了整整七天。在那个七天中,我曾经产生过一个可怕的预感,我好像已经将这辈子全部过完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就一会儿……或许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实在是太幸福了吧。居吻雨仰着脸看着我,仿佛在心中说,幸福是种深切的体验,只能用笼统的语言来表述。
我问他有没有家庭?
她说他也是离婚的。不过为什么离婚,他也没有详细说。他说他是做批发生意的。具体是做什么我也没问过,男人的事,我不喜欢过问。
我说居吻雨,你离婚后的那一阵子,又做了些什么呢?
虽然我在采访之前,已详细地看过了她的起诉书判决书,那里白纸黑字的犯罪事实,证据确凿不容置疑。但是我明知故问,为的就是要沿着她这陷足深渊的罪恶终端,去上溯去追摸这罪恶一路过来的脚印,深入浅出地去触摸重案浅表处最初的一些细节,去特写罪与非罪的那"一步之遥",也好在生活不经意处的险恶岔路口,为人间匆匆的过客竖一块黄牌警示。
她说在1993年六七月间我离婚了之后,就日日夜夜和第一被告厮守在一起了。那天下午第一被告让我又一次"晕晕乎乎'了之后,就对我说,你这里住过的上海客人多,有个叫解多多的人,有空就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上海有没有人要我的东西?我说好,好。
居吻雨说的"晕晕乎乎"自然是魔鬼引领的"那境地",而她在"要"后面省略的宾语,自然就是毒品海洛因啰!
她讲我电话没有打,当夜那个客人解多多就又来住了。
我就顺便对他说,阿良要找你呢!问你要不要他的东西?当时解多多没有问我是什么东西,点着头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
他跟第一被告阿良也熟。我想反正他们男人都是生意人,我只不过是顺水人情,过了就忘的。后来也从没放在心上。
不料过了两个月,回到上海的解多多果然给我来了拷机。我一看是他,才想起当时的事情,于是我就马上告诉了第一被告。记得阿良很来劲,马上要我把电话给他接通。再后来他们两个人先先后后通过几次电话,但都是先由我的拷机转告的,我还奇怪地指着阿良说,你们不可以自己直接通话吗?让我转多麻烦呀!
但是回答我的,却是他对我纵情的长吻。
再说这些天里来往的电话,我从来都没有当作一回事,我想都是他们生意上的事呀!就像我原来老公的那些生意事一样,我不问的。
到了10月6日的这一天。那日阳光灿烂,高爽的秋风让人浑身感到舒畅。
记者,我不知道我的大灾大难,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了呀。
居吻雨在膝盖上支着双肘,紧蹙着眉头,声音哀哀地说,这天上午十时,阿良对我说,他要10月8日去上海的火车票。
因为我开旅馆,买车票是不成问题的,我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到了10月8日的这天,他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里,进门脸色就非常难看,原来我办公室里正坐着一位于先生。
于先生刚从北京来这里住下,他本是我前夫的朋友,因不知我已与丈夫离婚,而正与我海阔天空地乱聊。可我觉得也没必要将自己的私事都嚷出去,就陪着他喝茶抽烟拉家常。
但是,于先生见来人不语,就知趣地退了出去。我也就将买好的火车票给了阿良。
不料他接过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怎么只有一张票啊?
我说你不是要一张吗?
他抬起眼梢瞥了我一下又讲,你不去?上海你可是没有去过呀?
我说我去干吗?又没有我的生意?
他将双手交插进胸前的胳肢窝,说你不是想买貂皮大衣吗?上海可有的是好货色呀。
我说上两月,我姐不是让人给我刚买回了一件吗?
他沉着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过了一回儿又抬起脸来,朝刚才于先生出去的那个门狐疑地看了一眼说,那你现在是有地方去啰!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假装脸上不悦。
他这人心眼特小,这样的事已经有几次了。说实在的,我真是将我的身家性命、灵魂钱钞,全部的全部,一切的一切都交给他了呀!但是他还不时吃点小醋,我私下里还挺来劲的。
那时为了证实我的清白,证明我对他的忠诚,表示我除了他,在这里是一无牵挂的。我就对他说,好!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我就跟你走。
他眯起眼睛笑了。他笑的时候,整个脸蛋是很好看的。
我身上穿着原来的衣服,连身上的BP机也没摘下,什么也没有带,甚至和妈妈和帮我看护儿子的姐姐也没打过一个电话,就立马上路跟他登了火车。
进火车站还是用了站台票进去的,我还没有火车票。等坐定之后,我才设法去补了一张票的呀。
那一夜他对我是特别的好呀!我们灵肉交融春风几度……随即,她又移开目光一字一顿说,记者,我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夜竟是我和他的最后一夜了。而他的路也已走到尽头……她用手捂着半边脸,在铁窗下青幽幽的逆光中,记者看见她额前翘起的每根发丝,都在痛苦地颤抖着。
我们两人在软座相依相偎地坐下了。
我们的心中都洋溢着爱的豪情……可以讲是"豪情"而不是柔情。
因为一个是坚贞地付出,一个是幸福地得到。这些话在我当时的感觉中,可以说是一点也没有夸张的。
居吻雨用近乎吃语般的声音,一边诉说一边偏着头,将目光斜视着那右前方办公室门下的一线亮缝。
她就这样轻松而简捷、优柔而果断、缠绵而豪爽地踏上了一条通往差点不归的路。
她说记者,真的呀,我只要有他在我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忧愁了。不知为什么,那一路上我还老想唱歌,心儿快活得像只小鸟。谁会料到我这一刻,竟是在往大牢门口赶呢!
时间过得很快,三十多个小时的旅途,转眼就过去了。
一下火车出了车站,我们立刻就被人流包围住了。直至老客人解多多在我们背后拉了拉阿良,我们才算碰见了接站的人。
上海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解多多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一个很破旧的街头小巷里就让我们下车。我没想到来到繁华的大上海,这个上海人解多多竟然就让我们落脚在这么一个破旧的房子里。
阿良没有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算了,人乡随俗。
当夜,我看到他们两个男人忙进忙出的,也不知他们在买什么东西回来。我们住的房子是一里一外两间,但是当中只有布帘而没有门。布帘被撩起夹着一只角,我也无心看他们忙,坐在沙发上出神。总觉得他们干事鬼鬼祟祟的,一会儿阿良进来,慌慌张张地向我要一只话梅包装袋,还将里面的话梅倒得滚下了地。
他出去时,我还看到他们正用一把特别精巧特别好看的小秤在称东西。他们小声说话,"唰唰"地裁纸头……
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个时候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他们干的是要杀头的事呀!
好不容易等他们忙完了,阿良和解多多进来叫我出去。
我说我们今夜住这儿还干吗要去别的地方?
解多多说到我们家去吃饭去玩玩呀。
解多多的家也不怎么好。虽然布置得不错,但由于面积太小,墙面开裂,再怎么弄也只能是这模样了。吃晚饭时又来个人,一共六个人团团一桌,由解太太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是我发现大家吃饭有点心不在焉。
这一夜,我们到了很晚才回到落脚的地方。
她用手捂着半边脸,在铁窗下青幽幽的道光中,我看见她额前翘起的每根发丝,都在痛苦地颤抖着。
第二天他们仍然是忙进忙出风风火火的样子,而我只是想他们快点忙完后就可以一起出去逛逛大上海了。我一个人不想出去,自与他好上以后,总觉得应该有福同享有苦同当。
到了下午,他一定要我和解多多和解多多的妻子,还有他自己一共四个人,一起出去走走,兜兜风。我看他们大家都不像出去玩的样子,心里有点不乐,但我面上没有表示,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了。
不过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又打道回府了。只是第一被告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他说他还有点儿事,要与人谈生意。我说你去吧去吧,就一个人先打的回到了解多多的家里。
这天一直到傍晚时分,他回来了。笑眯眯地。
凭我的感觉,大凡男人们在完成了一笔生意之后,总是这副模样的。我自然也很开心。
他进来先吻了我,说算是对今天"冷落"我的补偿,还说了好多好多的好话。
他很懂女人心,这是前夫从来不会有的浪漫。而我们女人呢,就恰恰吃这一套。他常常会出其不意地逗得我心花怒放,激情澎湃……这时,在飘动的布帘外,我看见解多多与他的妻子背上一个包出了门。
记者,你问我第一被告与我说话的内容是否与毒品有关?这怎么说呢……应该讲是有关系的呀,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但是……从我的内心来说,即使有与毒品有关的话,在我也是无关紧要不在心上的。我没有一点兴趣,我不想用"这东西"来赚钱,我的钱够用;再讲我对跑生意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我不喜欢一个女人家整天在外风风火火地跑,那是男人的事。记者,你说对吧?
更何况在当时,他们在我面前遮遮盖盖,但是他的这可疑举动,我是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
这——就与我算是"有关系"了,记者,是吧?
他没说,而我也没有问,虽然我们都没有说及"海洛因"这三个字,但也不能否定我们是"心照不宣"的,是吧,记者?
居吻雨在这样说着的时候,显然,是在日后无以计数的反思中,经过了理性的沉淀了。但是我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告诉我隐在这些事后面的内心世界。而我与我们的读者想获取的,恰恰也是这一些。
因为此刻坐在我面前的重刑死囚居吻雨,国家法律对她的量刑与制裁已经结束,罪与罚已经在她的身上取得了某种"平衡",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了。这里且先不说。
我说居吻雨,你现在能平心静气重新审视过去的事,当然很好;但是你当时晓得第一被告在做与海洛因有关联的事时,为何……
没等我说完,她就使劲摇着头说,那些与海洛因有关的事,有关的话,在我的心里是轻如鸿毛,是过眼的烟云,在我心中至尊至上的是他的甜言蜜语,是他对我的爱,仿佛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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