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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精校版

日期:2018-10-04
摘要:年纪较大的寇仲今年十七岁,小的一个叫徐子陵,刚满十六岁。
  黑暗中寇仲在地席上爬了起来,到了徐子陵旁,安慰道:“只要没给他打得手足残废就成了,任他言老大其奸似鬼,也要喝我们,嘿!喝我们扬州双龙的洗脚水,只要我们再抓多两把银子,就可够盘缠去弃暗投明,参与义军了。”
  徐子陵心中生出顽皮的想法,扮足岳山的神态,大马金刀的先坐入椅内,指指身旁隔着方几的另一张椅子道:“妃暄请坐,老夫今趟重出江湖,根本没有任何事要瞒人的。”
  师妃暄看得一呆,泛出个没好气又无奈的罕有动人神情,依言坐到他右侧去。
  徐子陵以岳山的表情语调道:“岳某人到长安来,为的不是李渊,而是石之轩那万恶不赦的奸贼,若不是他,秀心怎会比老夫还要早走一步。”
  师妃暄轻柔地道:“妃暄明白啦!不过我仍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神态。”
  徐子陵一震往她瞧去。
  师妃暄像说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神情坦白自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你的好兄弟在哪里呢?”
  徐子陵感到很难不向她说实话,坦然道:“他现在是长安最炙手可热、救人济世的神医。”
  师妃暄大讶道:“他何时学懂医术的,连‘活华陀’韦正兴治不好的病,都被他药到病除。”
  徐子陵奇道:“师小姐到长安有多久呢?”
  师妃暄解释道:“我昨晚才来,见过秦王,和他谈了近一个时辰,你和莫神医均是他曾提及的人。”
  徐子陵叹道:“寇仲不懂得医术,而是误打误撞下以针灸和《长生诀》真气治好沙天南的病患,被迫上轿子,成为神医。至于他如何能治愈张婕妤的怪疾,则是另有隐情,难以尽述。事实上师小姐来得合时,区区正有一事要请教。”
  师妃暄点头示意不妨直言。
  徐子陵道:“假设婠婠得到邪帝舍利,会有甚么后果?”
  师妃暄神态平静道:“恐怕向雨田复生,都答不到你这问题,甚至是吉是凶,亦难逆料。”
  稍顿后,秀眉轻蹙,问道:“你们是否给她识破?”
  徐子陵佩服道:“小姐猜得很准,是寇仲给她瞧穿,现在她威胁我们在寻到宝藏后,要把邪帝舍利交给她。”
  师妃暄淡淡道:“你们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
  徐子陵道:“寇仲本提议立即退走,过一段日子才回来,但我却反对他这样做。”
  师妃暄奇道:“子陵兄因何反对?”
  徐子陵苦笑道:“这件事有缓急轻重之分,比起即将发生的惨变,邪帝舍利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师妃暄动容道:“妃暄愿闻其详。”
  ※※※
  寇仲沉吟片刻,反问道:“娘娘为何有此猜疑?”
  张婕妤凤目生煞,沉声道:“我这个怪病起得毫无道理,就算没有人提醒我,我也要查根究底。”
  寇仲把心一横道:“小人不敢肯定娘娘是否真曾被人下毒,但这可能性是存在的。”
  张婕妤娇躯剧颤道:“先生为何不敢肯定呢?建成太子把先生开的药方拿去给长安的名家参研,均认为此方主要是解毒之用,但由于配方之法不依常规,故才不敢肯定。”
  寇仲心内又痛骂李建成,苦笑道:“娘娘明察,太子殿下亦曾多番向小人查问此事。唉!娘娘可否帮小人一个忙呢?否则恐怕小人今晚就要急卷铺盖逃离长安。”
  张婕妤不悦道:“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谁敢来欺负你,说出来让我禀告皇上。”
  寇仲装作骇然道:“万万不可,否则小人会更难做人。”
  张婕妤微嗔道:“先生跟我直言无忌,不要尽是这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寇仲压低声音道:“小人虽是治病的高手,但对用毒却毫不在行,只懂依据望闻问切四大法则施针用药,所以对娘娘有否被下毒,不敢违心放言。唉!但太子殿下似乎认定事实该是如此。假若小人,唉!我都是早走早着算哩!”
  张婕妤明白过来,道:“先生万勿轻言离去,我既了解先生的处境,当然晓得怎样在皇上面前说话。”
  寇仲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皆因他知道张婕妤和李建成必会联合起来诬毁李世民,不过此事他既管不了,亦不到他去管。
  还有甚么可以说的,乘机告退。
  ※※※
  师妃暄露出前所未见的凝重神色,点头道:“子陵兄所言甚是,相比起来邪帝舍利只是微不足道的事。若让石之轩和赵德言阴谋得逞,天下不但难望统一,更会重演当年外夷入侵之局。”
  徐子陵道:“现在最关键的人物是杨文干,我希望能得到所有关于他的资料,特别是他最近的动静,师小姐可否在这方面帮个忙?”
  师妃暄明眸射出智慧的光芒,深邃动人,淡然道:“你两人总教人大出料外,甫抵京师,就看破石之轩的惊天手段。不过这等若义助李世民,寇仲同意吗?”
  徐子陵微笑道:“义之所在,寇仲绝不会计较帮的是谁。”
  师妃暄道:“你们是否仍要把宝藏起出来?”
  徐子陵苦笑道:“我答应寇仲的事,定要尽心尽力为他办到。坦白说,寇仲虽是信心十足,但我却感到寻宝的机会非常渺茫。”
  师妃暄亭亭起立,美目瞥往窗外暗沉的天空,柔声道:“快下雪哩!”
  徐子陵陪她站起来,低声道:“怎样可联络到你呢?”
  师妃暄朝他瞧来,轻轻道:“妃暄暂时寄居在东大寺旁的玉鹤庵,只要你说出‘佛祖慈悲’四个字,庙内的师傅会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假若我不在的话,甚么事都可告知主持常善师。”
  徐子陵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好像是她答应自己的约会,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去找她。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
  师妃暄往房门走去,忽又停下步来,笑道:“为何知道你成为石之轩除之而后快的目标,但我却一点都不为你担心?”
  徐子陵移到门旁,道:“坦白说,比起石之轩,小弟虽有一拼之力,但仍非他的对手,所以我不会再给他另一个杀我的机会。”
  师妃暄微笑道:“这正是我不为你担心的理由,请问子陵兄不扮岳山时是甚么身份?”
  徐子陵犹豫片刻,才尴尬的道:“我会变成一个叫雍秦的赌徒。”
  师妃暄低念两声“雍秦”,忽然记起自己的化名“秦川”,俏脸竟飞起两朵红云,嗔怪地横他一眼。
  徐子陵面具内的老脸早红透,很想解释这只是因雷九指凑巧找到一对刻有“雍秦”两字的护臂,才要他顶用这名字,但又知这类事愈解释愈着相,只能僵在当场。
  师妃暄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轻轻一叹,低声道:“小心点!”
  徐子陵拉开房门,瞧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她消没在廊道尽头。
  雪粉又开始洒下。
  正要关上房门,心中一动,移到廊中,负手观看雨雪洒落庭园的美景,心中一片茫然。
  每当和师妃暄相处时,光阴都像溜得特别快,生命也似因她而攀登上最浓烈的境界,这是否就是男女间的爱情?纵然答案是肯定的,他只会是错种情根,将来绝不会有甚么好结果。
  从第一次在洛阳的天津桥见到师妃暄,他知道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在这充斥着杀人或被杀的纷乱时代,人人疲于奔命的尔虞我诈,为利益不择手段,排斥异己。师妃暄就像淌流于人间世外的一道清泉,令他感受到生命的真义。
  足音从后方传来。
  徐子陵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沉声道:“是小刀吗?昨晚我刚跟石之轩交过手。”
  一身便服的李渊龙躯一震,失声道:“甚么?”
  ※※※
  刘政会热情万分地亲到工部的大门迎接寇仲,常何功成身退,把招呼寇仲的重任交给刘政会这接班人,自己径自返回玄武门的总卫所。
  刘政会先款待他在大堂喝两口热茶,用些糕点,才领他到宗卷室,命人打开展示整个长安布局的巨型图轴,欣然道:“旧隋立国之初,仍以汉长安城旧城为都城,后因不敷应用兼且过于残破,杨坚遂于开皇二年,委任太子左庶子宇文恺营建新都。”
  寇仲这时才找到跃马桥的位置,随口问道:“宇文恺是否宇文阀的人?”
  刘政会答道:“宇文恺正是当今宇文阀阀主的亲叔。”【校者按:史载当然非是如此,其与宇文化及一脉当无关系】
  又指着卷轴道:“宇文恺以地理形势把新城分为六坡,视之为《周易》乾之六受,故于九二置宫阙,以当帝王之居;九三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九五位贵,不欲常人居之,故置玄都观、兴善寺以镇之。实质是要把城内的制高点控制,让重要的建筑占据高地。”
  寇仲听得—知半解,亦不得不佩服刘政会在这方面的高见知识,道:“当时是否由杨坚亲自监督新城的兴建?”
  刘政会道:“名义上是由杨坚监督,实际上全交由宇文恺一手一脚去办,需要甚么物料,就报往杨素由他批准。”
  寇仲听到杨素之名,立时精神大振,很想直接问刘政会有那几所宅第原属杨素的,又怕如此明目张胆,会惹起刘政会的疑心,只好旁敲侧击道:“城内的建筑物,是否都在新城建立时同时兴建?”
  刘政会答道:“是在建城后二十年间陆续建成,杨广登帝位后,好大喜功,嫌某些建筑不好看,曾下令折卸重建,劳民伤财至极点。”
  寇仲开始认识到查看年份一事并不简单,头皮发麻的道:“小人对从福聚楼望往永安渠一带的建筑特别有兴趣,刘大人可否略作介绍。”
  刘政会欣然道:“我已为先生做过一番工夫,先生请。”
  寇仲随他进入邻室,只见四边尽是高及天花的大书柜,放满宗卷,两名工部的人员恭立一旁,一副等着侍候寇仲的样儿。
  室中置有一张长方形的巨桌,上面摆放数卷图轴。
  刘政会道:“这是永安渠旁众里坊的详图,只是跃马桥东岸的延康、崇贤、延寿、光德便有近万座建筑物,先生看中哪间宅院,可使人取来宗卷参阅。小弟还有些公事要办,待会儿才来找先生到福聚楼吃午饭。”
  寇仲心中唤娘,首次想到放弃寻宝,因为那实在是太辛苦的一回事。
  【卷三十二 第九章 直陈其事】
  卷三十二 第九章 直陈其事
  李渊呼出一口寒气,道:“幸好大哥武功盖世,才不致为石之轩和祝玉妍所乘。哼!只要给我侦得两人行踪,必教他们饮恨长安。”
  徐子陵冷然哂道:“小刀你可能在深宫过久,想法竟如三岁小孩,先不要说石之轩,像阴癸派长期以行藏隐秘著称,自有其藏踪匿迹之道,只看其要来便来,你大唐的关防不起丝毫作用,当知其另有掩蔽的身份,任你如何发动人手,亦休想可以侦破。”
  徐子陵应是当今世上,唯一能当面训斥李渊的人。
  无论是他以李阀之主的身份,更或大唐之君,就算敢言直谏的亲信大臣,也要跪在地上才敢诚惶诚恐地说出来,亦不会是徐子陵这种语气。
  李渊汗颜道:“大哥教训得是。”
  徐子陵仍是负手观看庭院飘雪的姿势神态,向谨立身后的李渊道:“岳某本不愿插手管你的家事,不过昨天收到一个消息,却不能不对你说,小刀可知你大唐正陷于分裂败亡的边缘?”
  李渊龙躯微震,双目射出凌厉神光,沉声道:“大哥何有此言?”
  徐子陵道:“我和你现在说的话,绝不可传入第三人之耳,明白吗?”
  李渊点头道:“小弟明白。”
  徐子陵道:“昨天‘倒行逆施’尤鸟倦来找我,央我助他对抗石之轩等人,以争邪帝舍利,当然有一番说词,但亦透露出一个对付你大唐的天大阴谋。”
  李渊皱眉道:“小弟正洗耳恭听。”
  徐子陵道:“在说出那阴谋前,我要先问你几句话。”
  李渊似乎知道他想问甚么,无奈地叹一口气。道:“大哥请问吧!”
  徐子陵道:“传言虽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岂是无因。我重入江湖,不时听到有人说,大唐之能立国关中,皆因你次子世民才具过人,且出生入死,屡建奇功所致。而小刀你曾数度许以皇位之继承,后来只因受后宫蛊惑,袒向建成、元吉而疏世民,酿成宫廷派系内争,是否确有其事。”
  李渊默然片晌,苦笑道:“事实当然与谣言颇有出入,小处我李渊不想辩驳,只从大处着眼,建成位居嫡长,又无大过,功业虽似不及世民,皆因身为太子,不宜在外带兵征战,非是不及世民。表面看世民才华骏发,勋业克隆,威震四海,人心所向。事实上当年的杨广岂非亦是如此。废长立幼、伦常失序下,只会重演前代的宫庭惨变。”
  徐子陵想不到李渊有这一番说话,自己虽偏袒李世民,但设身处地,李渊在他的立场这么去想也不无道理。
  所谓“父子之间,人所难言”,在这种情况下他徐子陵只能见好就收,点到即止,不宜再迫李渊接受他的看法。
  冷然道:“你李家的事,小刀当然比我清楚。不过正因派系斗争严重,外人才有可乘之隙,照我看尤鸟倦说的石之轩与赵德言已结成联盟,务要颠覆你大唐皇朝,恐怕与事实相差不远。”
  李渊双目杀气大盛,怒道:“竟有此事,当我李渊是三岁小儿吗?”
  徐子陵知是时候,转过身来,两眼威棱四射,道:“石之轩在暗,杨文干在明;赵德言在暗,可达志在明。小刀明白吗?”
  李渊显现出一阀之主无比的深沉和冷静,点头道:“大哥说得非常清楚。”
  徐子陵道:“现在我们的最佳选择,就是以静制动,将计就计。此行动该是针对你次子世民而发,甚或要对付的就是小刀你本人。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看看有没有方法把石之轩干掉,永除此患。”
  李渊皱眉道:“为何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杨文干、杨虚彦、可达志及其所有从党全部处决,免得夜长梦多,反为他们所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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