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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校对版全本 作者:还珠楼主

  大师随即开坛走出。健儿已得极乐真人之助,将姬繁逐走。大师送走真人,把二小脱劫之事告知。并说末一关不能把持,忽为七贼所乘,如非大师以无边法力救助,虽然三劫已过其二,不致全败,将来又须再转一劫。假使后来道心与前一样灵明坚定,不起侥幸之心,一切幻象视若无物,听其自生自灭,一经复体,便可归入本门,不必再随云凤前往峨眉,异日功行圆满,成就更大。虽觉美中不足,即此已是难能,殊堪嘉许。此去峨眉还当别降殊恩,赐一佛门至宝,使其立功自见。说完便留了一纸手谕,命交杨、凌二女。将健儿带至法坛,令其守护至天明。大师自往前殿,便未再来。
  二小由小转轮中炼就元胎,肉身又经大师赐服自炼灵丹,所以元婴一归窍,便自缓缓成长。等杨、凌、叶三人进来,一昼夜的工夫,已经长成八九岁大的幼童。体格面容更是珠辉玉映,神光焕发,仙骨仙根,迥与前次不同了。手示所留法宝放在坛上,还有两柄月牙形的戒刀和两粒念珠。杨瑾知此二宝一名毗那神刀,一名伽蓝珠,均是大师昔年初次成道时所用防身之宝。威力灵效虽比本山法华金轮等四宝稍逊,也非寻常法宝、飞刀所能比拟。尤其是专制魔鬼妖魂,另具一种妙用。便和叶、凌二人说了,俱都叹为异数,各代二小欣幸不置。
  杨瑾见健儿满面羡妒之色,笑道:“自来大器晚成。李真人法宝最多,自成道以来,轻易不见他用。只要你异日好自修为,还怕得少了么?”叶缤笑道:“话虽如此,我看他终觉可怜可惜。我的法宝他多不能使用。谢道友近四甲子以来,炼了好些法宝,被他仙都山中两孪生义女讨去不少,大约身边还有。等到峨眉相见,我慷他人之慨,要了来,转赠健儿,做见面礼吧。”健儿闻言,喜出望外,忙上前叩谢不迭。云凤也觉他向隅可怜,想起前在白犀潭得了两柄钱刀,本意沙、咪二小一个一柄。今见二小各得两件佛门异宝,本欲中止前念,赐一柄与健儿。及听叶缤一说,又想健儿尚无甚法力传授,来时颠仙又曾说此宝和那神禹令均须加功修持,自炼一次,方不致被外人觊觎,乘隙夺去,恐健儿拿去不能保持。又是双的,不便分拆。还是将来再说的好,话到口边,又复缩住。
  杨瑾奉命代师行法,陪着叶、凌谈了一阵,自去坛上施为。行时笑向云凤道:“你这两个高足,三四天内即可成就,你是要高要矮,要胖要瘦?说出来,我好照办。”云凤还未开口,叶缤笑道:“谢道友百十年前收了两个义女,因他素喜幼童,至今两女仍是十二三岁少女相貌,十分天真美秀,实是引人疼爱。听说峨眉门下尽多仙童,既然其权在你,何不把他们变得乖巧好看一些?仙家不比凡人,要那魁梧奇伟相貌何用?”云凤也觉身为后辈,未入师门,先自收徒,已属不合,再带两个比自己还要高大徒弟前往参谒师尊,未免不称,易为同门所笑。听余英男说,李英琼、齐霞儿的徒弟也是矮子。便在旁附和,最好是长到十几岁的幼童,太高大了倒不好看。杨瑾含笑允了,随令云凤陪伴叶缤,自去坛上主持行法。
  沙、咪二小最为发奋,虽在幻境中受尽苦难,连冒三次奇险,行法人却少费许多心力。并且最紧要的难关已经渡过,魔头已不再来侵害,大师佛法高强,防范又极周密,一切仇敌外邪均不能闯入。以后只须依样施为,一点也不费事。叶缤先想到后殿看完二小,再和杨、凌二人聚谈叙阔,候到明早,再去探看大师归来,以便求教,请其指示玄机。身才进洞,全殿便被佛法封锁,四外金霞环绕。杨瑾上坛行法之时,又忘提起,也就罢了。
  叶、凌二女本是一见倾心,这时晤面一室,促膝谈心。一个见对方道法高深,备极倾慕;一个见对方慧根夙具,吐属娴雅,意志高超。双方又都容华美秀,清丽入骨。由不得互相爱重,越谈越投机,顷刻之间便成密友。云凤终觉杨瑾前生是自己祖姑。芬陀大师尽管谦和,与峨眉诸长老论平辈,实则辈分最高,诸长老仍以前辈之礼相见。叶缤是杨瑾两生至友,如何敢齿于雁序?因在白阳山,杨瑾再三说:“我前生虽是你的尊亲,然而今生已经易姓。自来今生世人,前生多有关联,辈分相差,往往颠倒,不过前生之事俱记不起罢了。譬如我和常人一样,不记前生,甚且由你接引,拜你为师,难道你也叫我祖姑么?出家人只论今世师徒辈分,不以前世尊卑为序。恩师与诸正教中道友多半两辈交情,因非本门,不相统属,仍是各论各的。尽管外人对她尊崇,从不以前辈自居。你真非谦不可,不肯用同道师姊妹称呼,你呼我为瑾姑,以示与外人有别足矣。”云凤争论了几次,最后只得允了。自从二次和叶缤见面,知道叶、杨二人交情以后,便据前例呼作缤姑。叶缤执意不肯,说:“瑾妹劫后重来,如论今生,我和你相识还是在前。我平生最不喜做人尊长,除我岛中门人侍儿和仙都二女外,多是平辈姊妹。你这样称呼,反不亲切。最好各交各的,仍作姊妹,岂不亲切得多?要这空名则甚?”云凤虽只二三日工夫,已看出叶缤外和内刚,心念所及,便难摇动。也只得恭敬不如从命,改称为姊。叶缤初见云凤时,便知将来必有相须之时。自己素不喜与外人交往,峨眉门下无甚知交。还疑萍水相逢,异日难得常见,到了用时不便相烦。不料既与杨瑾两世渊源,云凤人又这样谦恭诚恳,对己倾慕非常,断定将来隐患可除,越发欣喜,由此三人成了至交。不提。


  第二○八回 踏雪赏幽花 玉雪仙婴双入抱 飞光惊外道 金乌邪幕总无功
  光阴易过,不觉满了七日期限。健儿正从殿旁一间小石室内端了一盘煨芋和一些鲜果进来,与云凤食用。忽见金霞飞起,一闪不见,同时现出整座法坛。杨瑾手掐法诀,面向里立,口中梵呗之声刚住。再看沙、咪二小,身上仍各围着一片布单,低眉合眼,端坐原处,人已长成十五六岁幼童形象,面前却各多了一身道童装束。随听杨瑾道:“你二人原有衣履已穿不得,急切间无处觅取。是我这两日乘着行法余暇,将昔年上山时俗家父母所赐的两匹绸缎制成两身道装,与你二人穿用。尘世华服虽非修道人所宜,但此物乃今生父母所赐,当时不忍过拂亲心,带上山来,又不愿以此济贫,留存至今。现时想起年久难免朽坏,我又要它无用,你二人此时又无衣着,正可暂且穿用。等到峨眉拜谒教祖,赐了穿着,再行更换。现在佛法已经圆满,等我三人走开,速速换好相见吧。”说罢,便同叶、凌二人同往前生居住的小石室内相待。
  沙、咪二小也真勤谨,自从元神归窍,便照大师所传,运用玄功,静俟成长,一毫都不曾松懈。杨瑾再施展佛法相助,长到预拟身材,方始停歇,专做骨髓坚凝功夫。到第七天上,二小自觉大功告成。因原着衣履已在婴儿刚成长时被大师行法脱卸,身上只围着一片布单,正愁没有穿的,闻言大喜,连忙睁眼欲先谢恩时,三人已回身走去,喜洋洋纵下座来,拿起新衣,匆匆穿好。
  健儿在旁见二小七日之内居然成了大人,虽然不免妒羡,也代二小欢喜不已。一面忙着询问经历,一面帮着二小穿戴。二小见他仍是藐躬小弱,同来四人只他最为本分,所遇独最落后,相形之下,好生不安。健儿见二小喜容速敛,对己关切,也颇心感,便把日前遇合略为告知。二小闻言大慰,重又喜气洋洋,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劝勉问询,乱了一阵。
  跟着穿着停当,忙同赶往隔室,见了三人,纳头便拜,伏地不起。因是感恩太过,二小俱都啼笑相连,泪流满面,话反一句说不出来。连带健儿也不禁泪下。杨瑾见状,笑道:“你们至诚心意,我已知道,不消说了。日内将带你们同往峨眉,师祖还赐你二人各有两件法宝,少时便须传授。且和健儿到外面谈一会儿再来吧。”二小越发大喜,又叩了一阵头,方始起立,转身欲行。杨瑾看出二小想要出洞,便问往哪里去?二小颤声答道:“还没有向太师祖谢恩呢。”杨瑾笑道:“师祖转轮妙法,大干造物魔鬼之忌,除法坛外,全洞均经佛法封禁,我还未撤,你们怎走得出?并且师祖此时已应人约,出山未归,佛缘只此。就能见一面,也须将来,在去峨眉以前,是见不着了。健儿已蒙极乐真人收录,他此时正把你二人当做识途老马,急欲一问幻象中的情景,向道心切,可爱可怜。故此好多话未说,便令你们到外面畅谈,莫辜负他盼望。我们也有话谈,快些去吧,唤你们再来好了。”三小领命走出。
  云凤见二小肩披鹅黄色荷叶云肩,头绾抓髻,短发拂额,甚是疏秀。上身穿短袖衫,下身穿短裤,腰围湖色缎战裙,足穿芒履。一个剑眉星眼,英姿韶秀;一个灵秀异常,精悍现于眉宇。俱就原形放大,只多了一身仙风道气。本来相貌英俊,加上这身装束一陪衬,直和想象中的天府金童相似。好生欢喜,直向杨瑾称谢。叶缤也是赞不绝口。杨瑾便问:“比仙都二女如何?”叶缤笑道:“这个难说。二女乃是孪生,我自出世以来,就没见过这样生具仙骨仙根、美秀灵慧的少女,异日一见自知。除这二女外,只见到这两小人,所以赞美。听说峨眉颇有几位年轻的道友,不知如何?前见三英中的余英男,根骨自是上品,如论容貌,似尚稍逊。即便能有比她还强的,要像二女的天真可爱,却恐未必呢。”
  杨、凌二人闻言,好生惊异,便都记在心里。随把大师手谕所示此行机宜和神鸠、二小安排,商谈了一阵。然后唤进二小,传授法宝,撤禁出洞。
  去到前殿一看,芬陀大师尚未归来,只剩那只恶骨已化的独角神鸠守在殿里。此鸟本已通灵,自经大师连日佛法度化,业已悟彻前因。因不复仇视,知道杨瑾是它主人,见面便即长鸣示意,甚是亲昵。只有周身仍被牟尼珠所化金光彩虹围绕未退,似耐不住法宝威力克制,以前凶焰尽敛。杨瑾过去一抚弄它,便现乞怜之色。杨瑾笑道:“我师父因你夙孽太重,意欲挽回他年劫数,本定为你代去恶骨之后,再用十日苦功,玉汝于成。不料你孽重难挽,适有要事出门,不能如愿。欲借此宝之力,助你脱难,但我佛门至宝,外人初授,万难佩用。你无此宝防身,眼前一场大劫便躲不过。为此使你暂受磨炼,再有两三日,便能以你自身元丹与此宝相合运用。恐你恶骨未化,野性犹存,难于忍受,一有反复,不堪造就。因此不曾明说,却早留有手谕,看你福缘如何。今我见你果能心念纯一,不生恶念,实堪嘉许。现时忍受,关系目前大劫与他年成败。话已说明,难道还不明白么?”神鸠闻言,好似省悟,又欢鸣了几声。大小六人,便在殿中落座。
  又守候了几天,神鸠忽由金虹中脱身飞出。杨瑾知它到了火候,便照大师手示,命它吐出元丹。一面指挥金虹,教以临敌运用之法。次早两童一鸠,俱都训练纯熟。云凤嫌二小名字不雅,沙沙赐名沙佘,咪咪赐名米佘。二名均系“二小人”三字合成,以示出身僬侥,不敢忘本;兼寓二人合力同心,共修善业,是二实一,是一实二,不可分拆之意。杨瑾本想多训练两日再走,叶、凌二女心切观光,俱欲早往。略为商量,便将贺礼带好,连同神鸠一齐上路。
  飞行迅速,不消多时,便抵峨眉后山。那二十六天梯在凝碧仙府的东南,只杨瑾一人前生去过,还是因事绕行,依稀记得,知道不是往仙府的正路。嵩山二老既令在此设伏,必有原因。算计快到,便把遁光降落。正在查看沿途地形,忽见右侧相去里许,有一簇淡烟飞扬。如换旁人,早已疏忽过去。杨瑾因见当日天气格外晴明,那烟摇曳空中,看去稀疏,烟中景物却被罩住,什么也看不见,只管随风飘荡,并不扬去。又记得那二十六天梯是座突起岭背的高崖,三面削立,独偏西一面散列着二十六处天然磴道,可以盘旋曲折上升崖顶,崖势孤突,极易辨识。可是就在近侧一带,竟未寻到,心中奇怪。运用慧目细一查看,那烟果是人为。同时叶缤也已看出,对杨、凌二人道:“那旁烟雾,分明是异教中散睛迷踪藏形之法。能做到似烟非烟的轻灵地步,必非寻常人物。开府盛会在即,峨眉诸位长老怎会容他在此卖弄玄虚?我们既然路过发现,何不上前查明来路,少效微劳,将它除去,免在仙府左近惹眼?”杨瑾略一沉吟,忽然省悟道:“我想起来了,那有烟的所在,正是二十六天梯那座危崖。姊姊请再细看,此烟虽是旁门法术,但是正而不邪。闻得峨眉门下尽多出身异派之士,也许奉命来此有甚布置,也未可知。否则此崖原为应付妖鬼徐完之地,怎会容异派中人在此逗留作怪?我们近前一问,自知就里。如真是个异派妖邪,以我们三人之力,除他也非难事。”
  说罢,各将遁光一偏,连人带神鸠,往那有烟之处飞去。忽见烟中飞射出几道光华,从对面迎来。三人一看,知是峨眉门下,忙把遁光降落相待。来人也自飞落,互相引见。叙礼之后,见来者共是五人,除余英男曾在元江见过外,下余一是三英中的李英琼,一是元元大师弟子红娘子余莹姑,一是墨凤凰申若兰,一是女神婴易静。同奉师命,率了齐霞儿的弟子米明娘,李英琼的弟子米鼍、刘遇安来此修建茅棚,为古神鸠和沙、咪二小藏伏之所。并在二十六天梯下面乌龙岭脊上,分五方八面设下禁制,以备诛戮徐完带来的三千妖魂。申若兰在红花姥姥门下多年,深知各异派妖邪虚实禁忌。知道徐完所经之处,一切凶魂厉魄无不俯首皈依。与仇敌交手,事前常命门下妖鬼四出窥探,来去飘忽,瞬息千里,防不胜防。五人又各有职守,只米氏兄妹、刘遇安和新来的二小人主持阵法。当此强敌,惟恐行法时走漏机密,吃附近游魂厉魄和来的妖鬼看破机密,预向徐完禀告,出甚差错,特施此法,将那一带地方掩蔽。遥见众人飞过,正值布置停妥,只刘、米兄妹三人还在演习,英男、莹姑又认出来人有叶、杨二人在内,知与抵御妖鬼有关,忙同迎来。匆匆说罢前事,便由易静领路,指说妖鬼来的途径与应付机宜,往烟中步行走去。双方多半初见,均互致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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