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脚随即整衣,一面向小白狼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起来收拾好。”
那小白狼挨了一顿骂,连忙爬起穿衣不迭。
张小脚随胡二走到胡同口,只见吴来子坐在后车辕上,摆手叫他不要声张。吴来子轻轻跃下车辕,到张小脚面前悄悄说道:“这里边是我从前伺候李大人家的小姐。”
张小脚道:“既是大人家的小姐,你如何敢骗他到此地来?一旦事发,干系非轻。”
吴来子道:“你有所不知,那李大人得罪了朝里的魏公公,已经下狱赐死,夫人也已自尽,就剩小姐一人,在京并无亲友,生的美貌非凡,被我赚了来,准可做一笔好买卖。”
张小脚道:“且待我来看看。”
吴来子道:“那么赚了钱可分我几个呀。”
张小脚道:“那就分给你三分一如何?”吴来子点点头,先蹑手蹑脚走向胡同里去了。
胡二掀起车帘说道:“已经到了,请小姐下车。”那闺贞在车中憩了半晌,只觉四体痛疼,筋骨如碎。深闺娇养的女孩儿家,经得住什么风霜,因此疲乏不堪,昏昏思睡。被胡二一唤,蓦的一惊,勉强支持爬下车来,举目一看,但见面前站定一个妇人。只见生得:
横眉竖目,阔嘴厚唇。
面如大盆,身似肥象。
铜铃一般两眼,兀自飞送秋波。
麻花似的苍发,带了满头野草。
满脸脂粉浪垢,只缠得端正金莲。
话说小姐见妇人神气不正,心中踌躇。妇人何等乖滑,早已瞧出小姐心事。忙满脸陪笑道:“不知小姐来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小姐道:“不要客气,来给您添麻烦了。”
张小脚道:“小姐奔波半日,想已疲乏不堪,无奈家室卑陋,有屈小姐玉体,入内先行休息如何?”
小姐道:“正要托庇阴覆,只是心下难安。”随即跟随小脚走入胡同。且见那胡同内:
破瓦败砖,蓬室茅房。
窄窄胡同,恰一人走道。
小小草门。一碰就得砂塌。
满地上是干湿泥,土墙上是窟窿圆洞。
郤有个昏灯在挂,多少脏鼻破裈,出入其间。
围集圆窟窿上,如苍蝇之附膻。
小姐心想:“看不透这破瓦廊舍,倒是住人不少。”又见两傍土墙上尽是圆洞,多少下流人物伏在上面观看。心中纳闷,莫名其故,又不好启齿,不觉之间已随张小脚走到屋内。小白狼同吴来子早已溜出,只剩小好一人在室内站着。
张小脚引小姐到屋里炕上坐下,指着小好道:“小好,还不来给小姐请安。”小好战战兢兢的拜了万福。小姐还以为是张小脚的女儿,也答了万福。张小脚取出窝头面条,与小姐充饥。小姐吃了一口,觉得粗糙难咽,郤又饿了一天,不得不吃。那张小脚灯下仔细端详小姐,真个是绝世美人,天下无双。怎见得:
唇不涂朱而红,肤不施粉而白。
发若乌云委地,面似莲花出水。
乃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腰肢婀娜,举止大方。
真不愧是万方仪态,千金闺阁。
罄南山之竹,未能形容于万一。
张小脚见小姐貌美,心中大喜,心想:“这等天下少有地上无双的美人儿。何必非要送到自家窑子里去赚钱。倘若留着待价而沽。遇上一个王公大臣。富豪公子。看对了眼。买去做侍妾美姬。还不把上千上万的银子拿来。一生吃着不尽。用之无穷。”
张小脚想到这里,不敢怠慢忙道:“小姐想是睏乏了,暂且屈尊在破炕上安憩一会吧。”
小姐道:“适才因睏乏过甚,忘记请教尊姓大名,望乞原谅。”
张小脚道:“奴婆家姓于,娘家姓张,只因生得脚小,人都称我为张小脚。”
说罢,将那端端正正的小金莲举起,与小姐观看。
小姐一怔,暗忖:“这妇人如何这般的不端庄?”遂道:“你与吴来子可有什么亲戚吗?”
张小脚道:“他与俺丈夫是把兄弟,来往得如一家人一样。小姐的情形,方才赶车的胡二已经向我说了,我想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多多保重要紧。”
小姐道:“多谢美意。”
小脚又道:“小姐今年芳龄多大了?”
小姐道:“虚度一十六岁。”
小脚道:“大人夫人在世的时候没给小姐对亲吗?”
小姐一闻此言,羞的面红过耳,低声答道:“尚未。”
张小脚道:“小姐长成一十六岁,想来月经已通,不知想过男人否?”小姐面红耳赤,低首不语,心中异常生气这妇人无耻。
小脚又道:“小姐不要害羞,俺们女人有什么说不得的话,人生在世无非为了情欲二字,少不的嫁上一个汉子,倘若高兴,靠上他三个四个,落得快活,要再不过瘾,。就到那窑子里去坐房,一天来上他个三十回二十回的,那才受用哩。”
小姐听罢,怒恼非常,暗想:“这妇人他简直是戏侮与我。”正是:
红霞映粉面。怒焰起芳心。
话说小姐被张小脚秽言秽语,说得性起,正待发作,又一转念:“现在寄人篱下,何必性急若是。想必这妇人乃粗人之辈,不懂礼节。自家乃千金之体,何能与他一般见识。”想到这里,气也平了,随张小脚怎样胡说,只当耳旁风,置之不闻,低头不理。正是:
任何花言巧语。只算耳旁轻风。
那张小脚见说小姐不动,正待另寻别方。
忽见屋门启处,一个汉子鬼鬼祟祟探头张脑。小姐看在眼里,正是吴来子。急忙叫住他道:“来子,你可找得红玉了不曾?”
那来子见小姐已看见他,也不隐藏,就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来。后跟一条大汉,年纪约三十来岁,生得横眉竖目,身材魁梧,那就是小白狼。吴来子进来也不答话,醉醺醺的看着小姐,嘻嘻而笑。
小姐道:“到底你找着红玉了没有?”
来子道:“你在此已有安身之地,正要替你寻些姑爷,给你过瘾,好不快活,还管那红玉作啥?人家红玉早已跟老和尚到山后玩去了。”说罢哈哈大笑。
又顺手向小姐香腮上摸了一把。小姐不觉大怒,立起身道:“来子,你敢是疯了?”
吴来子道:“我没疯,你才疯咧。”
小姐道:“来子,你究是怎的?这又是什么地方?”
来子道:“我的小姐,对你把实话说了罢,这儿是教坊,我带你来,就是替你寻上几千几万个汉子,给你过瘾,还不好?怎的骂起人来?”小姐一听,啊的面色惨白,想站起身子,郤是哆哆啊啊的站立不稳。
指着来子说道:“来子,我父待你不薄,为何施此毒计来作害我?”
来子笑道:“正是因为你父待我不薄,所以才给你寻汉子受用。”
小姐更不答话,心想:“身入虎穴,命同游丝,不免受人的宰割。倒不如逃出此地,虽然外边是暗夜如漆,即或遇上豺狼虎豹强暴歹人而死,也强似在此受辱。”因此不再思索,站起来就向门外边走。
郤被小白狼一把拦住当心一推,大声喝道:“那里走?”小姐小脚伶仃,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气,一跌跌倒在地,哆嗦成了一团。
小白狼又喝道:“好大胆的小淫妇,胆敢在老子面前撒泼!”说着,过来揪住小姐的青丝,举起来铁石般的拳头就要打下。
郤被张小脚一把拦住道:“不要如此,我看这小姐生得相貌甚美,不若留着卖给贵公富豪,赚一笔身价,你我二人一生吃之不尽。休得打坏了。”
吴来子插嘴道:“不成!不成!他是宦门之女,知书识字。留在此地,不会遇着什么的大人物,就也出不了麻烦,倘若卖去豪家,一旦得宠,怀恨在心,追本求根,我吃不了可要兜着走呢。”
小白狼道:“也是,俺们还是老老实实留下他吧。他既然够美,买卖一定也多,买卖一多,自然就赚钱了。”
小脚随即问道:“你是愿与不愿?”小姐伏在地上只是哆嗦,一语不答。
小脚搀起他来道:“我的赚钱小宝贝儿,快起来给你亲爹磕头。”
看官,你想小姐乃千金之体,那肯向着一个土棍一个娼妇磕头叫爹妈?随即说道:“你们骗我来此,无非是为了几个银钱。我想这也不难,等我舅父来京时,多把银钱与你,即或不然,我还会画花卉羽毛山水人物,你们买了纸来,我画画与你们卖钱若何?”
吴来子道:“你听,这不就是来了吗?这丫头的父亲就是诡计多端,所以才叫皇帝老子杀了。这丫头不知又要使什么诡计,花言巧语在这里骗人。”
这几句话激得小白狼性起,赶上两步,一手握住了小姐的青丝,往地下一按。啊啊一声,小姐跪在尘埃。那小好吓的躲到炕里不敢言语。
张小脚喝道:“今天问的只是你从不从,没问你别的话。”小姐只是啼哭,并无半句言语。
张小脚怒从心起,说道:“人是苦虫,不打不成。”
叫小好拿过皮鞭,才在小姐细嫩玉体上抽了两抽。小姐翻身栽倒在地,啼哭不止。张小脚更是一路大打,只打得天昏地暗,香血溅尘。小姐起初还伏在地上哼呀,到了末了,不声不响,如打在铁石上一般。
吴来子道:“住手罢,看打煞了,不但你丢了摇钱树,连我这三分一的肉钱也分不着了。”
张小脚方才住手,把皮鞭交给小好道:“看着!你不听话,也是打个死。”
再看小姐时,已是口吐鲜血,奄奄一息。随即同小白狼吴来子,三人扶掖到炕上,掏人中,灌热汤。不一时,只听小姐喉咙中格格作响,哭了一声:“苦也。”
吴来子道:“好了,缓过来了。天晚了,我可要睡了。”
张小脚道:“打得老娘的手都酸了。”又道:“今天晚上杨氏没客,叫他陪你睡一宿吧。可不要大了劲,明天把本钱屌兒弄断了。”
吴来子道:“那当是你来,天天缠着老七不放,从早上弄到晚。”
张小脚“啊”了一口道:“该死的,睡去罢,别嚼舌根子了。”吴来子笑嘻嘻的唱着小调去了。
那张小脚吩咐小好打水净屄,与小白狼两个脱衣上炕。令小好垫在小脚的胖腰底下,小白狼便兴冲冲的爬上身。那小姐被张小脚打得昏去,及至醒来,心中明白,只是痛疼,玉体若碎,动弹不得。一面耳听得张小脚与小白狼二人淫声浪语,只当不知,紧闭了两眼,也不敢睁开。
只听得小白狼叫道:“好亲亲,肏得可爽利?”接着半天没得声息。
又听张小脚道:“我今天不爽利,你那舌头呢?伸过来给老娘舔爽利。”
小白狼道:“我男子汉大丈夫岂肯作此?”
小脚道:“那你以后就别来。”
小白狼道:“你当是我真不来吗?”接着就听一片吮呷之声,吱吱怪响。与妇人的淫声浪语,搅成一片。
正在这时,小姐忽觉有人握住金莲使劲一捏。不觉大惊,正是:
守身冰洁如白玉。保体全节誓坚贞。
要知小姐贞操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落烟花小姐投环 沦成人老贵讲价
诗曰:
泪尽罗中夜静时。妾命如纸恨如丝。
拚将娇躯成永诀。落花无主葬春泥。
话说小姐觉得有人握住金莲,那金莲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不了一两步还要用人搀扶,今日站立一日,又遭痛打,已是如针如刺,忽的被人捏祝小姐是又惊又疼。忍不住喊了一声:“唉呀!”睁开杏眼。
只见张小脚赤露一身胖肉斜躺在炕沿上。那小白狼赤着全身,挺直陽物在她当前而跪,那忙乱中,左手摸着张小脚的一只金莲,那右手郤不老实,偷偷过来掏摸。小姐一看如此秽状,连忙将两眼阖上。张小脚两眼微睁,星眸半闪,口里只顾了哼哼,毫不觉得。
及至被小姐一唉呀,方才惊起。见是小白狼不老实,随即喝道:“你又想什么事?”
小白狼嘻皮笑脸的道:“肏屄你方才已过足了,还是让我把这好儿成了人,也好作买卖。”小姐听着,遍体战栗。
张小脚道:“你真是想吃天鹅肉,要飞上天才好。这好儿长的不错,前天前门外开粪场的门掌柜忽的看上色姐,一挨出货,玩过了两三回,他嫌她太宽泛,跟我说,要找个黄花闺女,情愿出三吊铜钱,托我物色留心,我便叫他来替小好成人,他嫌小好太小太瘦,不够口味,眼看着黄澄澄的三吊钱,不能到手,正在发愁,老天爷给送来这货,你看是不是命中注定财星高照。你吃着老娘,喝着老娘,还能把老娘眼看到手的钱给弄飞了不成?”
那小白狼被抢白了几句,觉得无趣,淫兴顿消,爬到炕里睡觉去了。
张小脚取过一幅大红布抹胸系上,一眼看见小好已睡熟在炕角,便取过鞭子向小好抽了两抽。小好被痛惊醒,忙跳起身,直挺挺的跪在张小脚的面前,说道:“奶奶有什么吩咐?”
张小脚骂道:“不要脸的小浪屄!我看你是活的够了,我只叫你妈去挨肏,看你小,留在身边使唤,你还不尽心伺候,老早的去挺尸。挺尸也好,待我给你找根大蜡,你就舒服了吧。”
小好哭道:“方才是不敢睡,不知怎么一阵睏就睡着了。”
小脚又是一鞭,骂道:“小浪屄,还强嘴。还不快去来与我洗。”小好含泪忍涕,将瓦盆端过来。张小脚一叉,小好低声下气,小心伏侍,慢慢撩水给张小脚洗。
张小脚在上无事,一眼看见闺贞的金莲穿着五彩绣花藕荷套靴,已是泥泞沾污,便顺便取下。内着葱心绿绣鞋,如纤纤春笋,端正可爱。张小脚把自家的小脚同他一比,原来还大著三分,不由心怀妒嫉。
小姐睡在下面,那里还睡的着?方才又见那种秽状,心里是又羞又愤,暗叫晦气。及到听见张小脚计议与他破身,兀自叫苦不迭。张小脚同他比脚,也是装呆假睡,不屑理他。张小脚洗完收拾上炕,只见小白狼已是呼呼的睡着了,随即安睡,吩咐小好熄灯睡下,不一会鼾声四起。万籁俱寂,间或有一两声犬吠从远处传来。听见外面打更已是三下,小姐心想:“此时不走等待何时?”无奈挣扎着起身,轻轻摸着到了柴门,拔关起插,溜出门来。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