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仙家法,竟从性宗下手,做一步还一步,虚造到虚无可还,炼道合自然,方为了当,并不要先结阳神,再将阳神粉碎也。无非使吾浩然之气充塞乎宇宙,与太虚为一体,无所出入,所谓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故最上一乘法乃炼形,即所以炼神修性,正所以修命;真空而妙有,妙有而真空。故能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者也。”
赞曰:修性即命,炼形炼神。形神俱妙,性命圆成。
奚须胎养,游晏玉宸。无上妙诀,与道合真。慧彻曰:“此金丹大道,乃还丹以後之事,是否必要先修还丹,然後再修金丹乎?”雷师曰:“非也。所谓还丹者,乃修复我本来所有之丹元耳!盖人自十五六岁之後,真元已破,其精神日日亏损,故须补足如十五六以前未破真元之光景,并且要复我初生时面目。还者,去而复返之义,乃复我本来之太极,是以谓之还丹。上中下三乘之法,皆要先修还丹,然後进修金丹。
我太上心传只要开了玄关之後,日日采,时时炼,刻刻虚,故能逐渐补足。日日积而日补,日补而日充,以致充而又充,足而又足,还丹在是,金丹亦在是,所谓充而足者,非後天之精神,乃元和之一炁也。先天足,後天自然日旺,後天旺则先天更足矣!
夫人之一点灵原,乃受天地之中气以生。亘古今而常存者,中之气,即太极祖炁也,为生天生地生万物之祖。然太极有统体之太极、物物之太极。统体之太极,天地人物统一之太极也。物物之太极,物物各具一太极也。是太极也者,乃理气之浑名。理是气之条理,气是理之生气。程子曰:‘言理不言气不备,言气不言理不明。二之则不是。’朱子曰:“性即理也,则命即气也。’是以太极言理可也,言气亦可也;言性可也,言命亦可也。
人自父母媾精以来,一点落于黄庭而自立,太极由是分阴分阳,而造化生焉!阴阳者,精神也,在天为日月。白祖云:‘日月并为明。日月上下为易。日月重叠为丹。’人能养其精神而至合一,则性命自存。性命存则丹基永固。还丹者,还其物物之太极,而金丹则还其统体之太极耳!盖养德养生只是一事。穷理尽性以至於命,则金丹在是矣!”
赞曰:养德养身,只是一事。还丹金丹,岂有二义、
圣学仙宗,始终相资,尽性至命,曷观系辞?慧彻曰:“请问混化之义,具义云何?”雷师曰:“混化二字,乃成始成终之妙诀也。先哲云:‘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所以初起手时,必将万缘放下。功到能放,则渐入忘字之阶,为混化之成始也。诀惟将我身心神气,内外统照,敛而一之,即撤去其机,自然渐入化境。待有虚景活泼,机兆其中,功用或迎、或接、或放、或收,等等作用皆当随机自审,应运自然。寂以承之,一以化之,造至忘无可忘而後己,此混化成终之神妙也。佛经云:“惟此一是实,余二即非真,故谓之不二法门。’”
赞曰:混化之妙,三忘最要。忘无所忘,一以寂照。
任顺自然,虚空乃肖。粉碎功圆,相逢一笑。慧彻曰:“其中妙谛,愿更详焉!”雷师曰:“混化之宗旨难以形容。《易》曰:‘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不违,後天而奉天时,庶几近是矣!
我师曰:‘天仙心传功夫,万缘放下,身自寂虚;于天於渊,无间刻时;圆虚圆寂,圆清圆和;何内何外,何有何无;生生化化,一付如如;还返妙用,如斯如斯’。盖功夫不从万缘放下入手,而六尘诱於外,六根动於内,不由内蕴,即从外触,身心意何能安静?心性不定,功夫何由而入?故《大学》曰:‘知止而後有定。’欲求其定,必先明得所止。欲知其所止,必求明得至善所在,然後知其所止也。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心有主宰,则心定而神安。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待至气静念无,则有身登虚无气象,而性寂情忘,容光必照,则于天於渊,尽在我一觉之中。即《中庸》所谓‘未发’之时也。然此境界,独于静时得之,恐动时还无把握,必动静兼持而後可。故师曰:‘无间刻时也。’虚寂清和四字亦必于动静两时皆有此妙景,方是真功实学。
故何有内外?何有有无?其中天机之生生化化,总一以付之如如而已。如如者,无上下,无动静,无方所,无内外之谓也。天仙妙用不过如斯而已矣!观之《大学》从‘明德’说到‘止於至善’,从‘格致’说到‘平天下’。《中庸》从‘戒慎’、‘恐惧’,极之‘天地位’、‘万物育’,复结之以‘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凡此功用,皆是动静合一,即本体是功夫之学问。
後学不肯体贴於自己身心上看,而泛泛读过即有能说能明者,以为词章记问之用,与身心竟无干涉。虽曰读书,实未读也。且有见道学等书,往往目为迂阔之谈,求其汲汲性命者有几人哉?若肯真切於自己身心性命上用功,则知圣贤之实学,即是天仙之功夫。识透天仙之功夫,即知的确是圣贤之学问,非道家子午铅汞之可比也。
道曰:金丹。儒曰:太极。盖能造化者,太极也,太极本元极。行造化者阴阳也,阴阳本太极。天地人物无非太极、阴阳之所生。太极生天地,天地运阴阳。故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人能万物中一物耳!万物自立太极,人亦自立太极,所谓‘物物一太极’者也。太极、阴阳,物物皆具。故六合内外尽是太极、阴阳流行。人既在六合内,一身内外莫非阴阳。然太极为吾人生生之本。太极化阴阳,阴阳运太极,回圈无端,运化无穷,百千万年如是而不变。其所以能百千万年不变,以其有主宰乎此也。
夫主宰何?天心也。人得天地之气以成形,即得天地之心以为心。得天地之心以为心,即当体天地之心,尽之於万事万物。我心尽天地之心,亦尽而後可以与天地并立为三。《中庸》曰:‘能尽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与天地参矣!’人能夺天地之造化者如是。然造化者,生生不已之谓也。生而化,化而生,一任天然之,则吾不得而与焉!量以生生化化总付之以如如,则天地氤氲,万物自然化淳。故瞿蓬头曰:‘有无都不立,真在有无中。’此尽性致命之实学。我师又曰:‘大周天界,细入微尘。置心於一,混化圆真’盖大而至於天界,细而入於微尘,皆不出於一心。所以能置此心於一处,则混化之功备而圆其真矣!
虽然不特道家混化之说,即儒家功夫,亦必以神化为究竟。《中庸》曰:‘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又曰:‘动则变,变则化,惟天下至诚为能化。’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儒仙功夫皆必不神化而後为极耳!”
赞曰:妙哉至理,圣学相参。神化浑化,绝古微谈。
虚实无滞,至道乃含。不偏不易,敬礼尼山。慧彻曰:“如诸所言,圣学与玄学无二理也,何故先贤皆辟佛老以为不能用於天下国家?既不能用,则三教之鼎峙於天下已千百年於兹矣!而不灭一者,何哉?”雷师曰:“老子、释迦、孔子皆圣人也。三教之道皆道也。道无二理,教则分三。三教中之人,皆人也。人人具此心性,具此天理。理无二理,心无二心。儒家曰:存心养性。道家曰:修心炼性。佛家曰:明心见性。三教无不从心性上着实用功,以各造其极。是以千百年鼎峙於古今,所谓殊途同归也。
吾人为学,当具只眼,立必为之志,须知我所学何事业。儒者学必到孔颜地位而後止。奉释、道者,功必到释迦、老子而後止。此志立得坚定,加以真实功行,自然日异月新,能心领神会,各得其所学之妙。最忌朝更暮改,见异而迁,舍己善人,妄论古今是非。盖有一分功夫,方有一分学问;有一分学问,方有一分见识;有一分见识,方知得古人一分境地。若见识不到,谬加评论,及至学问有进,见识高得一层,悔悟从前所论是非,则无及矣。‘佛老不能用於天下国家’之语,惟圣贤可以说得,吾人断不可轻出诸口。何也?盖有圣贤真实学问,实能行之於天下国家,方可说佛老不能行。若寻常泛泛之人,浅见寡闻,自己身心尚不能治,又安能治天下国家?自己不能治天下国家,追问佛老之能不能也?且儒之能用於天下国家,非谓学儒者竟能用之於天下国家也。盖儒之实学自格致以至治平,无非为尽己尽人之用,必极于天下平,而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後已。夫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是何等力量?何等功业?谈何容易?
吾人且将自己心性体认明白,随时印证於事业,试看能用与否?不然,终身儒衣儒巾,即家人父子兄弟之间尚恐不能用,何况用之於天下耶?
昔人有言曰:‘释曰:慈悲。道曰:感应。儒曰:忠恕。三教原来共一心。明得心之所以为心,则何有於三?又何有於一哉?’”
赞曰:至理惟一,其道有三。忠恕慈悲,感应交参。心心相印,物物承含。梅华问答,率性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