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自大满脸笑容,走进卧房,铁氏正在那里向火吃酒,见了,问道:“你这些日子,每晚在外边过夜,做些甚事?我听见有一个会吃酒肉的和尚,【此奇话,那一个和尚不吃酒肉?】在这里住着,你要与他做徒弟么,你如今为何这样欢喜?”童自大也不答应,只有嘻嘻的笑,铁氏也好笑起来,道:“你不像疯了,问着话不说,只管笑甚么,你想是吃了笑菌子了?”童自大笑着道:“我一些也不疯,奶奶,晚上怕你要疯呢。”铁氏道:“我看你有些古怪,不要是当真疯了罢?”那葵心、莲瓣看见主人公的光景有些可疑,钉钉的望着他。只见童自大笑着把衣服搂起,裤子扯开,把阳具取出来,像八蛮献宝似的一手托着,向铁氏道:“奶奶,你看看这个宝贝,你可要喜欢疯了么?”铁氏定睛一看,失惊道:“怎么肿成这么个样子了?”他道:“你道是肿么,到晚上试试看。”铁氏又见那马口不同往日,用手捩开一见大张着,笑道:“这是怎的了,好黄研子。”童自大道:“说不尽这好处,等晚上试验了,再慢慢的告诉你。”铁氏也欢喜得了不得,不忍释手,捏着细赏玩了一会。若不因天气冷,大约也等不到晚上了。也就不再问,同着他吃酒。那葵心、莲瓣看了这个稀奇物件,要近前细细的赏鉴一番,又碍着主母在跟前,料道今夜轮不到他尝这新物,恨不得一口咬了下来,拿去取乐,心中又喜又急。
看看天晚,吃了晚饭,铁氏等不得了,就上床脱衣去睡。童自大也要试新,忙也上来,将铁氏两腿分开,弄将进去,铁氏也还不觉其妙,童自大运用起来,那马口张开,在内中东咬一下,西啃一下,咬得他阴中痒痒酥酥,快活难当,只是格格的笑。咬了多时,那铁氏搂得他紧紧的。笑道:“我的里头要痒死了。”鼻子内哼声不绝,牙齿咬得格支支的响,童自大见了他这个样子,更觉高兴,然后一下咬住内中花心,如小孩咂乳一般,一阵咂,把那铁氏乐得要死,浑身肥肉乱抖,就像发虐疾寒战的样势,连喉中声气也颤笃酥的,牙齿斗得乱响,不多时,只见他打了两个寒禁,喉咙格格响了两声,就身子动也不动,声也不啧,竟像瘫化了。童自大觉得一股热气自尾闾穴直冒天庭,乐不可言,方知这个妙法果然奇妙。
这铁氏嫁了丈夫多年,何尝经过这一番乐境,虽有他粗而且长的角先生,那是个死物,不过只塞满了,挨皮擦肉,出进多番,也觉快活。今日同着这大而且活的东西,怎不叫他受用得要死。铁氏酥软了好一会,醒过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受用过,里头的那个乐处,说不出来的那种妙法,浑身竟像打骨缝里头去了些东西一样,遍身都松散了,这是谁教你的这个好方儿?”童自大把和尚传的方法,并妇人要七日一轮,多则生病,这法还可以种子。若多买些婢妾,可以延寿,都对他说了。【只有胖壮妇人五日也可以行得这一句,瞒了不曾说。】铁氏笑道:“既如此说,你买小老婆就讨一百个我也不管,只要你有本事去做,只做定了例子,但是七日你就来同我弄一回,你若再有本事,在我肚里种出个儿子来,就是十日我也等得。”【世间妇人未有不巴儿子者。看此忆起一事,也可谓之笑谈。余友胡致还娶妻曾氏,将二十年,总不生育。曾氏常向人道:“我也不望长命百岁的儿子,只求养下一个会叫一声妈妈,死了我也甘心,不枉我做妇人一生。】童自大听了他这话,喜不可言。次夜,又同他二位如夫人去试了一试。把一朵葵花心几乎咬碎,把两片莲花瓣险些咂开。乐得他两人次日还咧着大嘴,笑个不祝童自大虽学会了这件妙术,几乎弄出一场大祸,若不亏乐府尹是个正人君子,纵不至于破产亡身,也要损一股大财。
这是甚么缘故?童自大赈济流民的时候,内中有一个难民姓刘名弘,为人奸狡百出,负义忘恩。【这八个字是病症,世人犯者甚多。】却生得汉仗魁梧,口舌便利。因他到处无情,以怨报德,受了人的恩惠眨眼便忘,还是小事。有下石处,就想害那恩人。因此人人切齿,为乡党所不容,人见他害人不曾害得,到处害了自己,众人起了他一个混名,叫做刘大傻。他在席篷中吃了几日饱饭,穿上了宦公子舍的棉衣,饱暖了又想高飞,他心中自商道:“我的坏名,乡人皆知,将来就是回去,也无安身之地,这童百万是南京第一个富翁了,我何不投在他家看风使舵,或者还有个出产。”定了主意,到来求见了童自大,再四哀求道:“小人已是将冻饿死的人了,蒙老爷活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不愿还乡,情愿投在老爷府上,做个家奴,稍效犬马之劳,虽赴汤蹈火,亦不敢辞,报天恩万一。”童自大是个诚实的人,见他说得如此恳切,也就留下,替他彻底做了一身衣服帽履之类。他终日小心殷勤,真是一个滚盘珠,活动至极。童自大家中的人,全是些算盘珠,拨拨动动的,从不曾见过这等活说人,心中着实相爱。
一日,向他说道:“我看你身材也好,又小心又勤谨,你在我家有甚么出路?我改日看巧有好地方,举荐了你去想一个出身。”刘弘忙叩头道:“这是老爷天恩,若蒙老爷提拔,小人得有寸进,粉骨碎身也不能报大恩了。”童自大记在心里。
一日,乐府君子请钟生同宦贾童四人小叙,刘弘也跟了去,说话之间,童自大见乐公相待殷殷,甚是情笃,见刘弘在旁边,忽然想起他的事来,童自大向乐公道:“晚生有一事奉禀?”乐公和颜悦色的道:“有甚么话,但请见教了。”童自大因叫过刘弘来与乐公叩头,说道:“此人名叫刘弘,也是山东难民,他情愿到晚生舍下来服役,晚生见他小心殷勤,做事又能干,晚生一个庶民人家,恐误了他。意思要送到老爷府中,求大老爷收留使用,若果然殷勤妥当,求大老爷提拔他,就是老爷的天恩了,不但他感恩,就是晚生也感恩不荆”乐公道:“兄既如此说,我岂不领命,明日叫他来,我留用就是了。”童自大作揖道谢,抵暮回家,童自大取了五两银子与刘弘,道:“你在我家这些时,也没有甚么给你的,你一到乐老爷府中,那里就有钱使,这个你带去盘缠,你到衙门里,凡事要小心,不要说他府里的幕宾事事要周到,就是到府中的管家也要圆活,禁不得众人一欢喜,向主人一说你,就是造化了。”刘弘叩首道:“老爷恩典,教导小人,小人敢不遵依?小人若稍有好处,必图后报。”童自大道:“我也不图你的报,但你投奔我一场,举荐你的个好处,我就完了一番心事。”次日,又亲送到乐公署中,乐公收下,刘弘果然活泛至极,无处不周到。
乐公有一个幕宾,是江西人,姓李名舞,乐公与他宾主甚是相投,真是言听计从,这李相公也善伺乐公之意,他见乐公常夸童自大的好处,说他一个货殖中人,竟有此大英雄手段,救济若许流民,况宦贾二位,还是他鼓舞起来的豪举。李相公也极力称扬,赞不绝口,这刘弘见李相公是乐公心腹,要图得他的欢心,强拿强做小献勤是不消说得,他身边有童自大给他的几两银子,时常买些新鲜果品,上样细点来孝敬,谁知这李相公腹虽甚通,性极爱小,受他些小惠,喜爱他了不得。
他府中还有一个大管家,姓郑,幼眇一目,人顺口都叫他郑瞎子,他做事伶透,也是乐公得用的人。刘弘见他在乐公跟前说得话,诸事要仰仗他,遂买了一口猪,一缸酒,拜认他做娘舅。刘弘诌说他母亲也是姓郑,那郑管家也是甚喜,时常叫他到家中吃酒吃饭。李郑二人屡次在乐公面前说他的好处,乐公虽是个他两个的话,多因童自大面上,也格外抬举他,他站在高枝上了。
过了些时,就拿出那中山狼的心肠来了,想道:“童百万算南京有名的财主了,放着这样的肥主儿,何不在他身上想他一个道路。我如今下一个毒计,同李相公郑舅舅商议,怂恿老爷拿他一个轮头,弄他一主大大的钱出来,奉承他众位,不但他们欢喜我,我至少也得一个小富,可以快乐下半世,不然替人家蹋门槛到那一日。”他想定了主意,欣欣自得,向郑瞎子说道:“我蒙老爷抬举,舅舅照看,无恩可报,如今有一个主财是乐得吃的,手到就可擒来。若弄到了手,老爷何止得一二十万,就是舅舅,三五万也是容易的。”郑瞎子大惊大喜,道:“是那里有这样的好事,若果然老爷得了这大财,难道是好白了你么?你且说是甚么事,是谁家?”刘弘道:“就是童百万家,他近日养着个妖僧在家里,说是河南来的,藏在书房中传法,每日不知做些甚么?近来流贼四处抢劫,他的党羽散在各处。做奸细的甚多,舅发禀了老爷,只用把这妖僧拿来,做他是流贼差来的,约童百万里应外合,要想攻陷南京,就是他养活些流民,也是要图谋不轨,这一个罪名他的性命还保不住,何况家财。他要想保得无事,三头几十万银子,怕他不拿出来么?这事须开通了李相公同做方可,如今只算得三十万,老爷得二十万,那十万舅舅同李相公分用。谅李相公再没有不在老爷面前尽力帮衬的,他不强似做几百年的主文相公么?至于我,听凭老爷舅舅尊意,多寡给我些就罢,便不给我也罢,我原不报银子,【真谦,是满心想坑人害人弄钱,却违心满口说清廉话。何世上此辈之多也?】不过是我报老爷,【真义。】同舅舅【真贤甥。】李相公的恩,叫做个借花献佛。”
郑瞎子被他说得心热如火,忙同他去向李相公计较,李舞听得可分数万金,心中那喜里那还说得出来,暗想道:“《牡丹亭》传奇中陈最良道:要腰缠十万,除非是教学千年,方才贯满。我辛苦做幕,背井离乡,抛妻撇子,在此不但终日忙忙碌碌,还要伺东君颜色,只得二百四十金一年,此一举得五万,做二十多年的幕才挣得来,何乐不为。得此回家,也就算荣归了,做一个大富翁,何等受用。
他的这计策虽毒,就明知是假,何妨弄假成真,况他百万财翁,便拿出三十万来,只损了三分之一,在他不至于重伤,在我们便获了大济。”遂满口应承,道:“这在我说,等老爷下来,你们大家在这里帮衬说说,自然可成。”他甥舅二人也心中暗喜。
次日午间,公事毕了,乐公到书房中来,同李舞谈了些公务,李舞就将童自大藏妖僧的话上达,乐公惊道:“他果有此事,必定紧密的了,先生何以知之?”郑管家在旁禀道:“是刘弘向小的说的,小的因是地方上的大事,关系非小,不得不向李相公说,禀知老爷。”乐公又问刘弘,道:“要是个好和尚,何妨明公正气的,他两个成日关著书房门,在内中商议,不与人知道,不是想谋反是做甚么?小的虽在他家一场,受过些须恩惠,今日蒙老爷天恩抬举,事情重大,关系着老爷,老爷有地方的责任,小的穿青衣抱黑柱,故不敢不说,恐负了老爷大恩。”乐公大怒。不便呵叱李舞,骂郑瞎子道:“童财主做了赈救难民这番好事,我几次要题请求个旌表,恐倒反玷了他的德行,【乐公此心,诚可谓君子爱人以德。】我敬爱他了不得。他那种盛德人,可肯做这样坏事,你这奴才,敢来无故陷害好人,到我跟前献谗。”喝叫家人打了一二十嘴巴,又道:“我只说人用得,故此抬举你,谁知也是见利忘义的坏人。”【见利忘义的人何止恒河沙数,焉得人人而痛挞之。】吩咐:“撵下去马房中养马,再不许到我跟前。”又骂刘弘道:“你这没良心,人面兽心的恶奴,【骂得当,但恐世上不止刘弘一个。】你也是个流民,他好意留养你,救了你饥寒性命,就是他的大恩了。还恐怕误了你,特送到我衙门里来,托我抬举你,也可谓恩情毕至了,你当子子孙孙感他的恩德才是。你今日无中生有,倒反想害他的身家性命。你这恶奴心肠,不过想于中取利,【真青天,洞鉴小人肺腑。】你良心丧尽,禽兽不若了。我且问你,他有百万之产,何求而尚欲为逆。人家养外来的僧道也甚多,难道都是想通流寇的不成,你道他养流民是想谋反,你难道不是流民么?但恐他不养流民,你也早矣冻饿而死,未必活到今日了。【说得痛快,令他死而无怨。】人说利令智昏,就是你了。一处无恩,百处无恩,今日幸亏你自犯,不然焉知后来你不算计害我?【刘弘何辞以辩?】你诬陷良善,罪当反坐,本当立刻处死,姑念小人无知,从宽发放。”传了一个书办进来,命行文上元县,将刘弘重责三十板,即刻解回原籍,不许时刻停留,登时去了。
本文地址:https://www.sooodu.com/n240c9.aspx,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