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左淮庵撰
第一回 狂风激水横尸遍野
第二回 狗安国夺财杀妇人
第三回 双获利反生淫念心
第四回 憨朱玉喜救薄命女
第五回 奸娘舅邀侄怀鬼胎
第六回 假冒恩人巧遂欢情
第七回 假朱玉奸淫俏佳人
第八回 苦命女彻夜蒙羞辱
第九回 陷圈套白日枉口舌
第十回 失身女堂前订姻事
第十一回 真凶人赴约识真容
第十二回 帐中新人终成眷属
第十三回 娇怜儿命善正姻事
第十四回 呆小官榻沿放手段
第十五回 嫩娇花遇雨乱红落
第十六回 浪蝶飞花丛花迷眼
第十七回 狠心贼贪色呈状子
第十八回 仇怨家公堂巧斗舌
第十九回 糊涂县尊判糊涂案
第二十回 贞烈女忍辱戏奸人
第二十一回 郑怜儿怒杀奸横刀
第二十二回 淫凶恶娘终还恶报
第二十三回 憨庄儿危难中仗义
第二十四回 府官亲审双命奇案
第二十五回 好心郎人财双双获
第一回 狂风激水横尸遍野
诗曰:
纷纷祸福浑难定,摇摇浊弄风前影。
桑田沧海只些时,人生且是安天命。
斥卤茫茫地最腴,熬沙出素众所趋。
渔盐共拟擅奇利,宁知一夕成沟渠。
狂风激水高万丈,百万生灵倏然表。
庐舍飘飘鱼鳖浮,觅母呼爷那相傍。
逐浪随波太可怜,萍游梗冷洪涛间。
天赋强渠气如鳄,临危下石心何奸。
金珠已看归我索,朱颜陶朱艺相若。
谁知飘泊波中女,却是强梁鸳凤侣。
姻缘复何他人结,讼狱空教成雀鼠。
嗟嗟人散财复空,赢得人称溥幸依。
始信穷达自有数,莫使机锋恼化工。
天地间祸福甚是无常,只有一个存心听命,不可强求。利之所在,原是害之所伏。即如浙江一省,杭、嘉、宁、绍、台、温都边着海,这海里出的是珊瑚、玛瑙、夜明珠、玳瑁、鲛鲔,这还是不容易得的物件。
是处,又有两件极大利,人常得的,乃是渔盐。每日大小渔船出海,管甚大鲸小鲵,一罟打来货卖。
途又是是石首、鲳鱼、鳓鱼、呼鱼、鳗鲡各样,可以做鲞;乌蛀、海菜、海僧可以做干。其余虾子、虾干、紫菜、石花、燕窝、鱼翅、蛤蜊、龟甲、吐蛛、风馔、澶涂、江鹞、鱼螵,那件不出海中?
恁般供人食用、货贩。至于沿海一带沙上,各定了场分,拨灶户刮沙沥卤、熬卤成盐,卖与商人。这两项,鱼有渔课,盐有盐课,不惟足国,这养活滨海人户与客商,岂不是个大利之蔽?
不期祟祯元年七月二十三日,各处狂风猛雨,省城与各府县山林被风害,坍墙坏屋,拨木场砂,木石牌坊俱是风摆过一两摆,便是山崩也失俐,压死人畜数多。
那近海处更苦。申酉时分,近诲的人望去,每而黑白雨中间,一片红光闪烁,渐之再远而近,也不知风声水声,但听得一派似雷轰虎水般近来。只见:
急激连天起,惊涛卷地来。白茫茫雪升献平多,乱滚滚银山下压。一泊西泊三四泊,那怕你铁壁铜垣;五尺六尺七八尺,早已是越墙过尾。叫的叫,嚷的嚷,无非觅子寻妻;余的余,流的流,辨甚富寒贫户。纤枝蔽水,是千年老树带根流;片叶随波,是万丈横塘随水滚,满耳是突声悲惨,满眼是不势汪洋。
有一句诗作证:
万丈陆地皆成海,千户荒村那得人。
横尸津远浦,新鬼泣膏磷。
莫说临着海,便是通海的江河浦港,也都平长丈余,竟自穿房入户,飘凳流箱,那是遮拦得住。走出去水淹死,在家中屋压死,那处逃躲得过?
还有遇着夜间来水时,睡梦之中,都随着水赤身露体氽去。凡是一个野港荒湾,少也有个百个尸首,弄得通海处水皆腥赤。
受害的凡杭、嘉、严、宁、绍、温、台七府,飘流去房屋数百万间,人民数千万口,是一个东南大害。海又做了害薮了。
但是其间贫的富,富的贫,翻覆了多少人家;争钱的,夺货的,也惹出多少纠纷,内中都有个主意谋财的,却至于失财失妻;主意救人的,却至于得人得财,这也是屡堪把人劝戒。
如今要说的,便是这样一个故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狗安国夺财杀妇人
诗曰:
作客共天涯,相逢醉小斋。
趋炎图所丑,盛德良所怀。
话说海宁县东北乡有个姓朱的,叫做朱安国,家事富有,年纪二十二岁,仗着家资,做人极是暴戾奸狡,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两年前,朱安国曾定一个本处袁花镇郑寡妇妇女儿,费这等两个尺头、十六两银子,择在本年十月做亲。
又说他族分中,却也有数十房分,有一个族叔,叫做朱玉,比他年纪小两岁,家事虽贫,喜得做人忠厚。朱安国倚着他年小家贫,时时欺侮他。
到了七月二十三日,海水先自上边一路滚将下来,东门海塘打款,塔顶吹堕于地,四回浪涌灌流。水乡低的房屋、人民、牛羊、鸡犬、桑麻、田稻、什物、氽个罄尽。高的水也到楼板上。
好个朱安国,乖滑得紧,忙寻了一只船,将家私尽搬在船中,傍着一株绝大树缆了,叫家中小厮阿狗稍了船,他自蓑衣笠帽,立在船上捞氽来东西。
阿狗亦是精明人,生得尖嘴猴腮,与他主子一般性情。朱安国左捞右揽,先是掳得一头淹死的幼羊,那边阿狗接了,嘻嘻—笑,道:“赶这潮退了,去喝一盅儿,”朱安国道:“死羊不消吃,去店家换钱罢。”
早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自远而。阿狗眼尖,道:“大爷,靠过去。”近了,却是一口漆得油皮黑亮的棺材。朱安国见了,骂道:“狗奴才,找死么?”
阿狗道;“不消骂,保不准内中藏有银子哩。”便欲捞。朱安国一篙撑开,又撇了阿狗一篙子,道:“去!不吉利。”
此时天色已晚,只见水面上氽过两个箱子,都用绳索联着,上面骑着二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个老妇人也把身子扑在箱上氽来。
三个见了朱安国,远远叫道:“救人!救人!救得情愿将东西谢你。”安国想到:“这三个人拼命顾这箱子,必定有物。”
四顾无人,他便起个恶念,将船拨开去,遂着他手起一篙,将妇人一搠。妇人一滑,忙扯得一个索头,大叫道:“大哥留情,莫害我!”
安国哪里听他,道:“顾不得。”又是一篙,妇人滚落水下,还连呼饶命。早有一个大浪打来,没以踪影。
这边两个女子见了,一迭声哭起来。安国只见箱子半浮半沉,忙把箱儿带住。内中一女子,直呼:“娘,你走了,女儿何须偷生!’一纵身下去,一连两个翻身,早已不知去向。
余得那一女子,仍死命抱定箱儿,道:“大哥。没奈何只留我性命,我是丫头,将这箱儿与你,便做你丫头,我情愿。”
安国近前看了,果然好个女子,又想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我若留了他,不惟与我讨箱子,还要向我讨人命,也须狠心这一次。”
想罢,安国遂道:“我已定亲,用你不着了。”一篙把箱子一掀,欲发力,阿狗窜出阻道:“老爷,他是丫头,不妨,留他一命罢。”
安国止住,继尔问道:“你果真余财得命么?”那女子道:“非但得命,余了财,这个原本都是你的。”
阿狗听了,附首道:“爷,允了他。”安国便道:“恁般,你上岸来。”便合力扯他上来,似一只落水的鸡,早已冻得紫红。
二人又慢慢把箱儿带住了,苦是箱子已装满了一箱水,只得用尽平生气力,扯到船上,沥去些水,叫阿狗拱起,扛入船。正是:
泊天波浪势汤汤,母子萍飘实可伤。
惊是鱼龙满江水,谁知人类有豺狡。
三人撑篙回屋。是时水稍退,安国见得恁般一个女子,喜然,不及启箱点财,与那女子话道:“你何许人?又姓甚名谁?”
欲知那人作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双获利反生淫念心
诗曰:
恃才傲物,黩货病民。
一勘莅事,四知盟心。
且说安国、阿狗乘洪乱之机,巧遇三人护一箱儿氽水哀救。安国见财眼开,得篙将妇人提掼入洪流,一女见状,投江而溺。正余一女,一道劫得。
恁般,二人登起淫心。安国与女子问话,女子答道:“奴乃潮州人氏,自幼卖与袁家服侍小姐,日子太平,不想昨日天降暴雨,毁了堤坝,淹了家园。流离至此,多亏二位大哥相救。言讫,上前就要拜,被安国扶住,又问道:“如何称唤?”那女子道:“奴祖姓齐,唤着齐庄儿。”
安国又道:“我杀了你家主子,你忌恨么?”庄儿道:“不消恨。”这边阿狗见庄儿瑟瑟发抖,便去寻了几件干净衣裳,与他换。庄儿不肯。再三催促,方去内屋更衣。
原来朱家物丰财富,又是独子,更显富足。庄儿眼见屋内绫罗绸缎,样样新奇,心中怦然。这边安国、阿狗二人见庄儿屋中更衣,倚门窥得,但见:
罗衣羞解,身芳柳絮,
白如绵团,酥胸乍露,
腥红两点,撩人心怀。
阿狗道:“我家爷,一个活脱脱的天仙美人儿,如今倒是你的了。”安国喜道:“妙!妙,我今夜便圆他一个双对儿。”一对说,一边竟启门而入。
庄儿不意有人闯入,忙探手遮那小牝户,安国“嘻嘻”一笑,上前抱住,道:“美人儿,你如今是落难的,便依了我,与你享不尽的人间富贵。”
庄和早羞得满面桃红,口中“咿咿”,道:“全凭公子安顿。”言讫,早被安国亲了数口。身下又被一只粗大手儿狠力弯搂,忙道:“亲亲公子,你莫性急。如今一应属你,待奴慢慢与你畅快。”
安国见他骚发,已知遇着了一个惯家,心头火热,道:“亲妹妹,不消你说,哥哥自来罢。”便把庄儿推于绣榻之上,掰开玉股,窥那妙处,但见腥红一道细缝,幽深莫测,挖进一指,忽的一投热流溢出。
庄儿又探手轻覆阴面,道:“哥哥,你莫久瞧,妹妹那件东西,是不曾被男子看过的。”
安国道:“我如今非但使眼窥之,亦欲耍弄一回哩。”
遂把那只纤纤玉手扯去,露身上去。又急褪自家中衣,因久不近女色,一时竟手忙脚乱矣。幸得庄儿着力帮衬,方一应褪尽,那件长长大大的尘柄竖将起来。
庄儿急掳尘柄在手,笑道:“果是一件绝好的物件!”安国道:“亲妹妹,你先时所见男子之物,亦有本公子恁般喜欢的么?”
庄儿道:“亲哥哥,你如何言中带刺?奴乃未破身的雏瓜儿,经不得你一翻胡言乱语。”说话时,手却把那腰间活儿狠狠掳扬,似久逢甘雨之旱苗一般焦渴。
安国道:“你若是个雏苞儿,便封你二房;反之,权作一房丫头。是耶不是,即刻明矣。”便把那件大东西往阴面上直顶,庄儿连声叫道;“痛!痛。”
安国见状,暗想:“许是不曾破过的。”愈加发力顶去。掳了十余回合,意不进半寸。只是弄出了股股淫水儿,忙拾巾揩之,持枪再战。此番庄儿把秀臀高高掀起,道:“亲哥哥,你若要干,便把奴—对金莲扶了罢。”
安国依言,把玉股扛在肩上,以龟凑牝,点点拨拨。庄儿忙道:“内中有些痒!”安国闻言,便知他有些好意思了,遂发力一顶,只闻的“唧”的一声响,尘柄—贯而入。庄儿登觉小肚中添了一截硬物,十分美快,叫道:“亲哥哥,肏得奴爽快,你与何人学得的恁般手段?”
安国笑道:“汝之亲娘所授!”庄儿骂道:“死囚!不许胡言。”便—头头耸动开来。安国觉那牝户宽绰,知他绝非处子身儿,亦不顾得,便—下下抽射开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憨朱玉喜救薄命女
诗曰:
谷暗不容日,山高常接云。
石横纤马足,流瀑湿人巾。
且说朱公子与庄儿正干得紧,忽的闻听惊涛骇浪之声。二人止住,不及穿衣,启窗四顾。不想窗扇开启这时,闻得”哎哟”一声,原来阿狗正倚窗窥探二人行事,及至二人近前,竟不察觉。
当即,安国厉声道:“奴才,你只顾窥我二人作甚?且回头瞧瞧。”阿狗回头顾盼,只见依稀月光之下,洪波翻涌,其势汹汹,无可言状!
四人当即瞠目结舌,不知所处,少顷,朱公子方回神,返身着了衣裳,庄儿亦套了罗裙,三人奔赴屋前小舟而去。
暂按下三人不表。且道先时安国为抢钱财使篙把那妇人掼入洪流之中。妇人年高体弱,那经得赁般洪浪拍击?连呛了几口昏沙水,毙命不知去向。
又道那妇的女儿,姓郑,乳名怜儿,见恩母落水,自知遇了恶人,性命难得,索性投水自尽,欲随母往阴曹而去。
只是伶儿命不该绝,下水被一浪抛出一丈开外,正撞着一张梳桌,反倒清醒一些,亦或突生为母报仇之愿,竟却了轻生之念,把个梳桌的一只脚儿,牢牢抱定,又把身儿扑上,亦免了河流之呛苦。
如此这般,漾来漾去,漾在一门首撞住。这家主人是谁?却是前文所叙朱玉家里。朱玉先见水来,就赤了脚。赤得脚时,水到腿边了,急跳上桌,水随到桌边。
骇浪之下,要走走不出门,只得往楼上躲。听得这壁泥坍,那厢瓦落,房子也咯略响,朱玉好不心焦。
少时,又听得甚么撞厦子响,道:“悔气。”如今屋子也难支撑,在这里不禁得甚么直磕哩,黑影子内开窗着,是一张桌子,扑着个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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