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西藏上层统治阶级之间矛盾日益尖锐,藏王桑杰嘉措为了达到其窃权揽政的目的,不让仓央嘉措过问政事,并大兴土木,新建寨后龙宫游苑,怂恿仓央嘉措寻芳猎艳,并为仓央嘉措放荡不羁大开方便之门。就这样,沉溺于失恋痛苦之中的仓央嘉措如一头放归的野马一发而不可收。
可不是?初恋的梦破灭,生命中各种原始的欲望悄然复活;爱情圣殿的坍塌,生命中的毒蛇猛兽蠢蠢欲动。仓央嘉措这才意识到入主布达拉宫最让自己受不了的是格鲁派佛教禁僧侣结婚,接近女性。深宫大院,难锁青春欲动。加上他相貌堂堂,英俊潇洒,风流多情,有太多的女子崇拜于他钟情于他。对极端禁欲主义的清规戒律仓央嘉措再也难以默守。而宗教的虚无神秘,加上爱情的虚无神秘都使他想挣脱这些,抓住一点现实的什么。
而围绕他的政治角逐,更使得仓央嘉措急于寻找一种“生命的真在”。
一切都在迫使仓央嘉措成为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他自以为找到了一种解脱方式。
白天,仓央嘉措以密法佛徒出现,夜晚则化名荡桑汪波游荡于酒肆、民家及拉萨街头,以至于竟在布达拉宫内:“身著翩翩绸缎,手戴闪闪金戒,头蓄飘飘长发,且歌且舞且饮。”
仓央嘉措一生只为情所惑,视权力地位如粪土。从开始的不愿“出任”六世达赖,到一七○二年(康熙四十一年)巡游日喀则时向其师班掸罗桑益西送回僧衣以示退戒,只保存世俗之权……
从此,仓央嘉措更加花天酒地,放浪形骸,沉溺色欲。有时甚至公然无忌地大闹特闹,居然连康熙皇帝、拉藏汗、蒙古王公三番五次警告都置之不理。仓央嘉措宁肯放弃达赖尊位,绝不向皇帝王公退让,为的就是唱出他心里最真最纯的情歌。
藏族同胞从来不怪仓央嘉措风流浪荡,只要是活佛的情绪,只要活佛做的事情,他们都表示认可,更何况一个了不起的活佛居然表达出跟他们凡人一样的情感。所以他们对仓央嘉措更加偏爱。凡人有的,仓央嘉措也应有,既然被剥夺了,他理所当然可以寻求索取。他的真实、大胆、叛逆的个性,激起了藏胞对他的情歌格外的偏爱。
仓央嘉措才华横溢,据《隆多喇嘛全集》载他有著述行世。
仓央嘉措著有《仓央嘉措情歌》等。《仓央嘉措情歌》采取了“谐体”的民歌形式,有音乐感有悟性灵性,多用口头语,比兴兼俱,具有浓郁的民歌风格。《情歌》纯是天籁之音,是他爱情生活的真实写照,也可以说是一个宗教叛逆者寻花猎艳的心灵披露。他大胆追求爱情,反对扼杀人性。
“仰望喇嘛下颌/恳请指条明路/心儿却寻找不见/跑到情人那去了//默想喇嘛的尊容/渴望心中显见/却见情人的脸蛋/在那脑海里涌现”
这是一位被教徒们奉为神明的宗教领袖心灵隐秘的彻底曝光。
仓央嘉措所袒露的思想完全符合年轻人的心理发展规律。禁欲主义摧残了诗人的身体和精神,宗教的清规戒律,束缚着僧侣的自由。仓央嘉措这只向往自由的雄鹰不甘心被囚禁在布达拉这个金色的笼子里,他向往人间烟火,向往爱情欢乐。他在诗中说的明白:
“入主布达拉宫时/叫持明白央嘉措/入主山下民房时/叫浪子荡桑汪波。”
仓央嘉措从不隐藏自己真正的“本真”,尤其在《情歌》中:人们都在说我/说的一点不错/少年人的脚步/是到女店主家去过
仓央嘉措为了出入方便自由,绞尽了脑汁。他曾想打一个地下通道出入,可是动土工程太大易暴露,他想打通一个“空”中通道,可是布达拉宫宫墙高耸戒备森严太危险。于是他只好在布达拉宫的正门旁又私自开了一个侧门,自带钥匙。
有一天晚上,仓央嘉措从侧门溜出去会情人,没想到黎明天降大雪仓央嘉措回宫时留下足迹,并且直到卧室。宫中侍僧疑贼人,嚷嚷开来,及至验证鞋印,其风流韵事终被揭穿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各种的指责、各种的疑问纷至沓来之际,那无法用语言描述微妙难言的心理感受还留在大活佛的心里,并且每一个细节都那样真实细腻,只是带着一种悲苍而又凄美的神韵,仓央嘉措〈情歌〉中写道:
“夜里去会情人/黎明天降大雪/还有什么秘密/雪地足印明白”
仓央嘉措身不由己地卷入以藏王桑杰嘉措与和硕特蒙古部落拉藏汗为代表的权力争斗的旋涡中。仓央嘉措的行为暴露后,便更深地卷入到藏蒙两方矛盾的旋涡中,并激起惊涛骇浪。
一七○一年(康熙四十年),拉藏汗向清廷密奏,指责仓央嘉措行为不端,意在搞垮桑杰嘉措,因六世达赖喇嘛是桑杰嘉措指定的。一七○五年(康熙四十四年)桑杰嘉措指使人在拉藏汗的食物里下毒,由此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争。一七○五年拉藏汗进军拉萨。一七○六年桑杰嘉措被俘处死,被认为不合教规的仓央嘉措诏送京师。押解途中,年仅二十三岁的活佛看到青海湖湖光之后,仿佛是听到了情人的呼唤,就开始不停地唱着自己的“拉伊”——《仓央嘉措情歌》,仓央嘉措似乎一下子从桑杰嘉措与拉藏汗为代表的两派争斗中解脱了出来。他唱着,尽情地宣泄在深宫中压抑的情感:
“一箭射中鹄的,箭头钻进地里,遇到我的恋人,魂儿也跟她飞去。”
那情歌溶入了怎样的一种生命的悟性,还有怎样的一种致命的孤独,那是怎样深刻的一种致命的孤独!
仓央嘉措痴迷在自己的情歌中,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入青海湖,让那透明的湖水永永远远地湮没了自己。为情所苦为情所绕的活佛终于得到了一种最终的解脱,一种彻底的解脱。
关于最后的结局,尚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结局没有这么浪漫,这只是好心人的附会。一说六世达赖是被处死在青海湖畔,一说六世达赖是被赐死在青海湖畔,一说是病死在青海湖畔。这是一个众说纷纭的结局。
但是依我看,殉情是比较可信的。这点可以从他的《情歌》中悟出来。
“鹄的”一方面指“靶子”,一方面是指“天鹅”。鸿鹄不正是天鹅吗?而天鹅不就是生活在青海湖畔。一箭射中天鹅,天鹅钻进湖里。也只有钻入青海湖,让人的魂儿也跟它钻进水里。这是通向神秘的路标。这是一种神秘的暗示。这为六世达赖收魂于青海湖提供了神秘的暗示。
另外,仓央嘉措虽然将康熙皇帝、拉藏汗、蒙古王公一次又一次警告都置之不理,但如他这样灵气的人早感到了这一切,乃至生命受到了从没有过的严重的威协。可不是?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意识到了这场斗争结局不祥,他唱出了最后一首生命的绝唱:
请求洁白仙鹤/借借你的翅膀/去遥远地方/飞游一次理塘。
有人用宿命论解释说仓央嘉措预言了自己将在理塘投胎转世。康熙为了安定西藏的混乱,从理塘找来了噶桑嘉措,册封为七世达赖喇嘛。有人说仓央嘉措的情人在理塘(情人父亲是商人,情人随父到达理唐)。
我以为,这为仓央嘉措淹没于青海湖又一次提供了神秘诠释:天鹅与仙鹤不都是湖中灵物,水中的精灵,都是可寄托痴情愁绪的呀!仓央嘉措一定是在青海湖畔看到了洁白的仙鹤,便把青海湖当成了“理塘”,寻仙鹤而去,化为云烟溶进青海湖的烟波浩渺之中。可是,没有人能真正明白。就算是明白了溶入表海湖也无法明白真正溶到了哪里。那是一种空。悟空。那是一种无天无地无你无我的境界。
无人知道活佛死在青海湖中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更无人知道他最后的时光是怎样的时光。可是,六世达赖失踪在青海湖畔这一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松巴堪布的《青海史》说:仓央嘉措在赴京途中,死于青海上部的兖嘎诺尔湖。《七世达赖传》:……路上仓央嘉措受到汉藏家数万信徒顶礼。后到衮噶尔,并在此地去世。其属下念其恩德,含泪为之祈祷。仓央嘉措尸体被迎往西宁,数日内信徒献供祈祷。《西藏喇嘛事例》:“仓央嘉措于四十六年(一七○七年)行至青海工噶落地方圆寂。”汉文正史《圣祖实录》:“康熙四十五年(一七○六年)理藩院题,驻扎西宁喇嘛报称,拉藏送来假达赖喇嘛,行至西宁口外病故。”
综上所述仓央嘉措一七○六年死于青海无误,时年二十三岁(或二十四岁)
《仓央嘉措情歌》那是为了爱情在青海湖迷失生命的活佛痴情的呼唤。
或许,仓央嘉措成了达赖喇嘛之后在那深宫大院中更明白了情感的珍贵,义无返顾地把自己溶进那情天孽海。或许,从权力争斗的漩涡中走出后他更明白情感的圣洁,毫不返悔地溶入那女儿情长,任那情感的琼液浸没了自己。
“挥手从滋去,更那堪凄然相向”。更何况仓央嘉措走向湖水时是径直走进去的,根本就没有回头,根本就没有。
只有活佛自己可以用语言形容那种被青海湖水湮没那一瞬微妙的感受,只有活佛自己可以形容那被女儿的情与爱完完全全没没的感受。
六世达赖一七○八年至一七一○年在职,真可以说是转瞬即逝,唯有《仓央嘉措情歌》与青海湖水一般世代流芳,声名远播。近三百多年来,这些情歌一直在藏族蒙族人民的口头萦绕真可谓家喻户晓,历久弥新。《仓央嘉措情歌》是青藏高原最流行的情歌;《仓央嘉措情歌》是青藏高原最深入人心的民歌。仓央嘉措的才情,千百年来还氤氲在青海湖的烟波浩渺中。仓央嘉措因青海湖而得到另一种生命,一种永恒的生命。
由于青海人宗喀巴创立的藏传黄教在中亚西亚和远东在政治上的极大影响,和硕特部的这种崇高的地位引起喀耳木克部的另一部落——准噶尔境内绰罗斯部的首领策零敦多布的嫉妒,率兵进军西藏。拉藏汗保卫布达拉宫到最后,于逃亡时被杀。和硕特部在西藏的保护国遂告结束。而拉藏汗也随权力之争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人们一遍一遍唱着仓央嘉措的“拉伊”时,没有人再提起那个一时称雄的拉藏汗。真正被历史的云烟湮没的不是六世达赖而是逼他于死地的拉藏汗。
“仅仅穿上红黄袈裟,假若就成喇嘛,那湖上金黄色野鸭,岂不也能超渡众生?”什么真达赖假达赖,仓央嘉措不知不觉已成为青藏人民心中最有生命活力最有魅力的达赖,永远的无冕精神之王。
而《仓央嘉措情歌》,在仓央嘉措溶入青海湖之前并不怎么流行,可是从他湮没在青海湖中,那情歌便与青海湖一般得到一种永生,并很快地在青海、西藏、内蒙、甘肃、四川等地流传开来。
[编辑本段]诗集
仓央嘉措的身世更为他的情诗增添了浪漫而神秘的色彩。他的经典的拉萨藏文木刻版《仓央嘉措情诗》,汇聚了他的六十多首情诗。如今已被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几乎传遍了全世界,新的译作层出不穷。而在民间,有仓央嘉措的情诗达200多首。在今天的西藏,很多人都会唱以他的诗改编的歌,譬如: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日 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 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仓央嘉措还有一首流传非常广泛的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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