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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葫》作者:流浪的蛤蟆

  当着焦飞的面,林小莲又不好跟母亲说话,只能拿了银子,去厨房提了一个篮子就要出门。焦飞看了林小莲身材瘦小,拎了这么大一个篮子就显得有些吃力,暗忖道:“她人轻力小,光是一个篮子就这般吃力,再加上菜肴美酒,岂不是个更重了?我也是男儿,怎好坐视?”当下就跟林寡妇说道:“看小莲妹妹如此吃力,我去帮一把手罢!”
  林寡妇说道:“随她,随她,平日里都是她去集市上买菜,也不见有什么吃力。咱们白石镇上就不见有个汉子去做这样的杂务,没得让人笑话我们家小莲不会做事儿,连买个菜都不成。焦飞你坐,小莲没那么金贵,她去去就回!”
  焦飞甚不好意思,但林寡妇劝的殷勤,他也不好就跟了出去。林寡妇也不知焦飞这几年在外,有了什么际遇,只听得左邻右舍的猜测,那都是十分离谱的勾当。既然能当面问起,林寡妇当然不会跟焦飞客气,三言两语就盘问了起来。焦飞还是那一套说辞,只说去给仙人炼丹,烧了三年的火。
  林寡妇听了大喜道:“那你是学了点石成金的本事了,以后我们家小莲可要衣食不愁。”焦飞惭愧道:“这个本事焦飞却不曾学得。”林寡妇正要说:“那你如何来的这许多银钱……”忽然听到门外乱嚷,林小莲猛的推开了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焦飞微微显出了怒意,心道:“是何人这般大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搅扰良家妇女,他惹别人也就罢了,敢惹到我焦飞头上,岂不是寻死。”
  焦飞长身而起,接住了林小莲问道:“小莲妹妹何如此惊慌?”
  林小莲俏脸红红的,低声说道:“是两个登徒子,我不理他们,就追上门来!”
  焦飞嘿了一声,转身出门,却见三四个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了十多个随从的年轻人,正指着林家的大门说说笑笑,语言上颇为轻浮。焦飞冷眼看了,也不言语,只是把身一抖,就放出一股威煞来。他是修道之人,炼气入窍大成,已经能够沟通天地元气,举手投足间便有莫大威严,焦飞甚怒这几个轻薄少年,放出的气势更是毫无保留,就像是平地上忽然起了一道剑虹,直刺入这些人的内心。
  一个身穿湖绿衣衫的少年,正自跟同伴调笑道:“看那女孩儿进去,就出来个黄脸的少年,不知是她弟弟,还是哥哥呢!”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扬声就笑道:“那萧兄岂不是要呼一声大舅哥!”其他几个少年也混没把焦飞放在眼里,他们都不是白石镇上人,乃是附近万剑山庄的人,那万剑山庄乃是武林中颇有名声的门派。


第七一章 六壬金手指
  这几个少年都是武林中薄有名声的侠少,平时也以鲜衣怒马,傲笑江湖为谈资。这般小小的调戏一个贫家女孩儿,对他们来说只算是风流倜傥,得意洋洋之举。若是有那不自爱的女孩儿,看上他们家世不凡,又少年英挺,多瞧上两眼,更会成为这些侠少们互相打趣的好话题。
  刚才便是那个萧兄,见林小莲容貌出色,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把个林小莲吓的忙跑,刚买的一块五花肉,一坛子老酒都丢了。他们并不以这件事儿为羞耻,反而有意在林寡妇门前大声喧哗,堵门高论。
  焦飞把身上的威煞之气一放,这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顿时悚然吃惊,就像是被雷惊了的虾蟆,都呆立不动。他们的武艺虽然不凡,却也不过相当于真气胎动的本事,家传刀法,剑法,也不过是粗粗略通,不算精湛。对付等闲数十个蟊贼倒也轻松,遇上真正的把武艺练到绝顶的人就不成,何况焦飞乃是修道的人,比武艺绝顶之人还强过了数筹。
  焦飞看看左邻右舍不少,也不出手,只是淡淡喝道:“滚罢!不要在我门前闹事儿。”
  他这一喝,声音不大,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森严,那几个少年心胆俱寒,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纷纷勒马,掉头就走。焦飞见他们走的远了,这才对袖中叮嘱道:“去把这些人拿下,不要让人看到行踪。”然后他把手一放,就有一团黑气冲天,眨眼不见。
  那几个少年纵马跑出了好远,才一个个缓过气来,互相面面面相觑,都不知自己为何跑的这匆忙。萧姓的少年大怒道:“那个黄脸的小厮,一定懂得妖法,居然一喝之下我们就心怯了。居然丢脸的逃走,我要回去痛打他一顿,好出这口恶气。”其余少年也都纷纷应和,就要拨马回去。
  一个万剑山庄的仆人见势头不好,忙劝阻道:“那个黄脸的少年一身邪气,焉知他没有别的邪门法术?诸位公子还是回了山庄,请刘道爷出马,方能稳操胜券。诸位公子都尊贵,万一不察被那个黄脸小子羞辱了,岂不是一场没脸?就算是事后痛打他一顿,也不值得。”
  萧姓少年微微沉吟,点了点,说道:“我们今日出来游玩,兵刃都没带在身边,动起手来只怕吃亏。回去跟刘道人讨几张符,再带齐了兵刃暗器,总要给那个黄脸的小厮一个好看,不然他还以为我们万剑山庄是浪得虚名。”
  众少年才计议已定,就从天上卷下一道黑气,平白把这十余人带马一起收了。这股黑气来的突兀,只是眨眨眼,就丢了十余个人,这些少年已经出了白石镇,周围路上恰好无人,也无人知道世上就此少了几个侠少,没了几个仆人。
  焦飞告辞林家母女,随意在街上走了几步。他久未归家,骤然还乡,颇有几分情思,看到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有那些早就熟悉,现在却显得有些陌生的人物,心中微有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之叹。焦飞在街上随便买了两盒果品,就径自奔了荆夫子的家中。
  这荆夫子是他启蒙恩师,有过许多恩义,他此番回家,探望这位老夫子原是应有之意。这位荆老夫子学富五车,饱学经纶,只是为人恬淡,并不曾想过出仕,就在这白石镇上教几个顽童,倒也有些云淡风轻的高义。焦飞到了荆老夫子家门外,见里面书声朗朗,便不去打扰,等了半个时辰才见那些读书的孩童下学,焦飞持了礼物,这才昂然直入。
  荆夫子见焦飞来访,呵呵一笑道:“焦飞你终于还家,可要预备今年的科考?”
  焦飞愕然一愣,这才记起原来已是大比之年,他摇了摇头说道:“我研究荒废了课业三年,只怕连这些蒙童都不如,去参加科考也不过是一场羞辱罢了,还是藏拙的好。”荆夫子可惜的摇了摇头,叹气道:“你的资质,为我平生所见最高,原以为门下终于要出个状元徒弟,足慰平生,却没想……”
  荆夫子再三叹息,显是为焦飞可惜,在他这等饱学宿儒眼中,什么富贵王侯,长生不老,都远远不及金榜题名,金殿鳌首的那一刻风光。焦飞亦无话可说,他这三年都用在了修道上,几乎没看过儒家的经典,别说他已经无心于此,就算有心去科考,也一定是名落孙山下场。
  荆夫子的为人,焦飞一向十分敬佩,陪这位老夫子闲谈一会,焦飞见午时已过,那些蒙童又要来上课,这才起身告辞。他知道荆夫子素来高洁,拿金银之类的阿堵物,老夫子定然不喜,也只留下了两盒果品。
  荆夫子看着焦飞离开,神色忽然一变,一抖袖袍,掐指算了算,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喃喃自语道:“我这六壬金手指算人事也颇灵验,怎么就算不准焦飞的命数?他刚才一进来,我就感应到有飞龙之鳞气冲霄,又有五彩光芒团绕,应是我学艺不精,这六壬数只得了皮毛。”
  道门中有太乙、奇门、六壬三大术数绝学,并称“三式”。
  太乙神数号称神仙术,推算天地劫数,趋吉避凶,奥妙无穷。每一推演,不拘事情大小都要耗费数十年功力,一算之后,功力便要大幅倒退,非道门炼就元神之辈不能用。道门中懂得太乙神术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懂得此术的高人,也只会用来推演天地大劫,不会用在普通小事儿上。
  奇门遁甲号称帝王术,测算的天地风云变化,气运流转,兵凶战祸,用在排兵布阵上妙用无穷,演算此术极耗脑力,掌握此术者皆为不世统帅,但却难假天年。
  六壬号称庶人术,什么家长里短,婚丧嫁娶,升官发财,刮风下雨,无所不算,但十成有九成不准。和面相,手相,风水,堪舆,测字,解梦之术一起,成为街头的算命先生,养家糊口的本事儿。
  这些推算的术数手法,只有太乙神数才对修道之人有用,能够推算自身的吉凶祸福。但一来真传难得,二来没有炼就元神的法力,一算之下法力倒退数十载,就算没有一命呜呼,也修为大大折损。不用什么前知吉凶祸福,着就已经是大祸临头了。
  因此道门中人就算修习术数之法,也大多是奇门,六壬。不过这些术数推算,对修道之人用处不大,推算的准确与否,也跟法力高低无关,精通术数的反倒是凡人较多。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反而不肯动用脑力去推算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儿。
  荆夫子年少时曾醉心此术,见焦飞有飞龙腾空之相,就忍不住算了一下,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焦飞虽然修道不久,但命数已经改变,非有精通太乙神算的高人,已经无法知道他的命运。就算是懂得太乙神数的大高手,也不肯拿数十年功力,来算他一个小小的弟子。
  焦飞也不知荆老夫子算了他一次,离了荆夫子的书堂,他就直奔孟宽的家中去了。当初焦飞曾跟孟宽越好,谁先得暇回家,都要给对方的二老送药。焦飞自忖定然比孟宽回家的早,便记起了这番许诺。不过着他意外的是,他到了孟宽家门前,却见门口凄凉,孟家的房子早就没人住了。
  焦飞忙向左邻右舍打听,才知道孟家一夜之间,上下数十口人就全不见了,谁也不知孟家的人何处去往。焦飞心中大奇,又有些不忿,暗忖道:“怎的孟宽那小子回来,居然也不信守约定,亏我还当他是好朋友。”焦飞气愤愤的还家,正好他父亲还在外做买卖未归,只有母亲和苏环在家。
  他就忍不住拉了母亲问道:“孟宽家搬走的那几日,家中可多出来什么事物?”
  焦母想了一想,就说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孟宽家失踪的那日,我们家饭桌上忽然多出了七八粒药丸,这等来历不明的东西谁敢乱吃,我都把来喂鸡了,瞧这些鸡长的到还好。”
  焦飞转眼去看自家院子中的那些鸡,个个都雄壮威武,毛色油亮,看得他眼睛都放光了,对自家母亲说道:“儿子许久都不曾回来,娘亲杀几只鸡来吃吃吧。我回头把林家婶婶和林家妹妹也请来,好生品尝一下娘亲的手艺。”
  焦母不知儿子为何忽然想吃鸡了,但儿子要吃,她哪里会吝啬?当下曼声应了,问了句要清蒸,还是煮熟。焦飞有些恶狠狠的说道:“当然要一锅煮了,这样才不会走了味道。”
  要是让道门中的修士知道,焦家居然用乾元换骨丹,定颜丹,延寿丹,无灵丹用来喂鸡,一个个都要羞杀,他们想要得手一粒自己服用都不可得。焦飞看着这几只肥肥的鸡,肚内就起了许多不良,恶狠狠的忖道:“孟宽也是粗心,居然也没留张纸条,说明这些丹药的来历,如今已经过去许久,也不知能不能把那些丹药的效力吃回来。”


第七二章 举家搬场
  焦飞去过孟宽家一趟,知道孟宽举家搬迁十分匆忙,说不定还有什么仇家追赶,留丹就未能想的周全。虽然嘴上抱怨,却也没有太怪罪好友。
  到了晚上,焦飞去请了林家母女过来,这一顿肥鸡宴,人人都道好香,吃完之后,焦母就拉着林寡妇去商量事情,苏环也拉着林小莲聊些女孩儿家的体己话。只剩下焦飞和焦父两个大老爷们相对无言,焦父并不擅言辞,坐了一会便去休息,焦飞想了一想,暗忖道:“在白石镇上已经没甚可留恋,趁着两家人都在此,不如我待会去说,让林家和我们家一起搬迁了罢。”
  焦飞心中估算,却没什么定计,他并未有去过很多地方,想要搬场也无预计的目标,只能心中咂摸那些听说过地方。
  “名山大川是不要想了,修道人最喜这种地方,莫要去触碰霉头。通都大邑也不要去了,太过繁华,官府徭役,街头巷尾,帮会黑道,百家行业,纷纷扰扰,杂事也多,根本不合养老。只有数百年没有外人去到,民风淳朴的清净之地,才是合适的选择。”
  焦飞想了又想,忽然忖道:“听闻四川乃是天府之国,民间富庶,素少战乱,风景也极悠闲,便在成都附近找个偏僻的小城住下,岂不是绝佳?”
  焦飞拍了拍衣服,便去了母亲的房间,见林寡妇和母亲言谈甚欢,一笑说道:“娘亲,林家婶婶,我恰好有事要说,不如今日就说了吧。”焦母也不知儿子要说什么,忙把眼来看,使了个眼色,林寡妇也是愕然,心道:“不是跟我家小莲的事儿,又有波折了罢?现在焦飞如此出息,万一看不上我家女儿……”心中胡思乱想,林寡妇强笑道:“焦飞有话便说,我跟你母亲又不来怪你。”
  焦飞一笑道:“我此番回家,呆不许久,还要出一趟远门的。出门之前,我想把两家都搬去川府定居,我在那边已经置办下了产业,也有百余仆人,良田千顷,我不在那边,又没有妥善人照顾,真是不大放心。”焦飞知道若是以别的借口,只怕父母未必肯离开故土,但若是自己有一份家业,又不能守着,二老怎能眼看着儿子创下的家业无人照顾?至于林寡妇一家,焦飞更不但心,林小莲迟早要入他焦家的门,林寡妇只有这一个女儿,只愁女婿不纳,怎会不肯跟着走?光是惦念女儿,也让这林寡妇难受了,何况她孤寡一人,日子百般凄冷,怎是难过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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