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自忖已经算是尽过礼数,听闻这两个童子出口不逊,当下也不在客气。就那么喝道:“我的剑丸之术,乃是传承自当年天河剑派,你们又是什么来历?居然来喝问此事?我们一真教得了天河剑派当年的发祥之地,也得了半部道书,此事天下无人不知,又哪里需要隐瞒了?”
这名一真教的弟子,也是聪明,不知虞药师和焦师秀的来历,也怕对方果然有什说法,故而这才把话挑明。不管焦师秀和虞药师如何说法,他总有预计好的言辞回复。
虞药师嘿然一笑道:“原来如此……”他正要闹出些事情来,焦师秀却在后面拉扯他一下,温和笑道:“这位道友请了,本人焦师秀,乃是七凰界某位前辈,遨游星河在域外传下的道统。我等兄弟修道之初,曾发下宏大誓愿,只要能够炼就道术,便要回本门祖龙发祥之地朝拜。原来贵教跟本门也有些关系,却是我这个师弟乱说话了。”
一真教那名弟子,听得这两个童子果然跟天河剑派有关,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暗忖道:“这却怪了,许久不曾听说,七凰界有人遨游星河。要知道每一座星辰之间,看似极近,其实却在亿万里之遥,除非元神高人,不然炼气之士如何能够跨越星空?这两个童子莫不是大言哄我,想要诓骗什么好处去?”
这名一真教的弟子,当下就开言道……
第六六九章 亲朋故旧
“天河剑派已经弃了金鳌岛的基业,被他家的掌教郭嵩阳真人带领,遨游星河去了,早就便将此地赠与我家祖师太一,太真。故而我们一真教才于金鳌岛开宗立教。你们既然得天河剑派前辈传授道术,便与本教大有渊源,两位道友远来是客,可由小道迎入迎宾馆待茶。”
焦师秀哈哈一声轻笑,这个小道士虽然轻轻就把因果分开,定了一真教的地主之位,且也不提一真教门户中的长老,只想自家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实是把待人接物做到了极致。但焦师秀和虞药师,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还看不透?
焦师秀只是笑笑,虞药师根本连作态也懒得,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玩味之意,便由焦师秀一口答应,跟随这个一真教的当值弟子进了金鳌岛。
两人一进入了金鳌岛,就有些后悔,因为金鳌岛经过当年大战之后,又被一真教重新整饬,早就非复原貌。加上一真教诸位弟子,也不大想要担当一个占人故地的名声,所以天河剑派当年的故旧之地,几乎荡然无存。两人本来是探访天河剑派故地,此时见金鳌岛的面目跟师父焦飞所言几乎没有半点相近,都去了七八分念头。
倒是那位当值的一真教弟子,跟焦师秀,虞药师略作闲谈之后,登时生出敬佩之意,有心结交。虽然焦师秀和虞药师都隐藏了本身法力,但光是两人的谈吐,就足以让一真教这类后起的道家门户中的最优秀弟子,也赞叹不已。
焦飞重修天河道法,把毕生所学,除了太玄三十六阵图之外全数公开,焦师秀和虞药师虽然各有专精,但是对焦飞所传的其余道术,也都有所涉猎,只是作为增广见闻,或者日后传授弟子的选择,自家并未修炼。焦飞平生所学庞杂,但是每一种道术,都是一等一的精妙法门,纵然虞药师和焦师秀并不会把门中秘诀告诉他人,但只是随意闲谈,也都显出自身所学的不凡来。
兼之两人都言称自己乃是横渡星河而来,更让这位当值的一真教弟子敬佩,他也知道这般法力神通,要有多么惊人。虽然他瞧不出来虞药师和焦师秀已经炼就元神,但却知道这两人的道术远远在他之上。这般的人物,结交一个也是大有机缘的事儿,何况两人对他还颇友善。
这名一真教的当值弟子,名叫雷奇龙,本身修炼的乃是一真教大老爷太一道人所创的混元金钟大法,如今已经修炼得圆熟,只差半步就结成金丹,平时交游也颇广阔。雷奇龙带了焦师秀和虞药师游玩了一圈,见这两人颇有些神色不渝,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却颇有些心计,当下便言道:“两位道友远来,想也不曾见多通天河风光,既然这金鳌岛已经看过,不如我带两位去极西之地,我以为好友处游览如何?我那位好友极善种花,开了一处花园,最优胜的有万株红梅,经他用法术调理,四季不败,是为奇景。”
焦师秀正觉得金鳌岛不复当年,心中有些不爽,听得雷奇龙邀请,正要推脱。虞药师却忽然笑道:“既然雷道友有这般有缺的朋友,果然要给我们介绍一番。”焦师秀微微一愣,不知虞药师怎么忽然有兴趣看花起来,但是他也默不作声,当是许了此事。
雷奇龙听得大喜,当下就派了门下弟子去跟别位师兄弟说明,先把当值的差使交代了,这才带了焦师秀和虞药师飞离金鳌岛。
焦师秀把遁光起在半空,瞧得这金鳌岛虽然气派,却有许多不足,心里微微嗟吁。他也知道,天河剑派传承自道门十祖之一的斗法胜老祖,开辟的七位祖师,又个个出色,有五人修成元神,远非一真教这种新兴起的教派可比。
何况天河剑派他们这一脉,传到了焦飞手中,更是壮大许多,新添就了无数上乘道术,增加了好多元神之辈,镇压门派的法宝也有好些,他们两个更是从虚实两相洞天中出来,绝世仅有的天才,自然眼光远大,不大瞧得起一真教的种种作派。
虞药师也飞遁起半空,对焦师秀暗暗说道:“师兄,我们来七凰界,反正也是闲来耍子,我也想要看看极西之地的佛门究竟如何,你要不要于我一同?”
焦师秀呵呵一笑道:“原来你想要见识佛门盛景。想来也跟天杀师兄的中央婆娑世界差不多,你倒是要小心,莫要被那些和尚渡化了去。我父可说过,那些和尚厉害的紧,只是不大惹事儿罢了。”
虞药师嘿然一笑道:“你我只是一部分法力分身罢了,不要说本体还在云吉星,就说那里还有师父看着,哪里就那么容易被人算计。去休,去休!”
两人耳语一阵,便各自把遁光催去,紧紧追上了雷奇龙。雷奇龙修炼的混沌金钟大法最善防御,一道法术祭炼出来,迎空化作一座古铜大钟,万法难侵,但飞遁之术却不擅长。焦师秀和虞药师,也不焦急,一样把遁光放缓。
雷奇龙见得这两人,一个化作一道凛冽剑气,一个化成一道昏暗黄光,光是这两手遁术就极为罕见,却不争强,只跟自己尾随,怏怏大度,顿时生出了几分好感,跟虞药师,焦师秀一路闲聊,倒也结下了几分交情。
三人一路往西,飞了不久,便有一道妖气冲霄,焦师秀正要说话,雷奇龙便先说道:“这股妖气乃是两位妖王所发,这两位妖王,一名胭脂,一名九尾,都是炼气第九层温养的境界。她们据说当年跟天河剑派的弟子交好,故而对我一真教也颇友善,两位不必在意,待我去打个招呼,便能过去了。”
焦师秀倒是听母亲说过,父亲当年在七凰界,结交过些妖怪,这知道胭脂和九尾两位妖怪,心中暗道:“原来这两头妖怪,也修炼有成,只是不得炼就元神罢了。”
第六七零章 三圣归一,血河祭炼
焦师秀和虞药师也听说过虎妖胭脂和九尾碧玉蝎子精的来历,心下先就存了几分好感。但是当三人飞至两位妖王所居山场的时候,却见两股冲天妖气之外,隐隐有一层血光缭绕,鬼哭神嚎之声不绝,阴风惨惨,只是那一层血光极为稀薄,远远的三人都未看的出来。
焦师秀和虞药师都得过焦飞亲炙,不等雷奇龙说话,就都猜到这一层血光的来历。当年天河剑派镇守通天河,最大的敌人便是血河道人,直到天河剑派在焦飞的带领下,逃出了七凰界,血河道人也没有被灭掉。
血河之下,虽有三圣,但是血河圣母和血河老祖都不远招惹事端,只有血河道人才有许多念头,兼之道法精气,便是天河剑派当初那般大势,也奈何他不得。
虞药师远远的瞧了,便对焦师秀说道:“这不是血河道人,想是他门下的弟子。”
焦师秀微微点头,亦答道:“若是他本人前来,凭了他元神法身的修为,还有许多分身,我们两人联手也未见得抵敌的住,若是他们门下弟子,我们联手可以随意杀灭。”
他们俩这边窃窃私语了,雷奇龙却不曾听说,他也不认得这一层血光的来历,天河剑派一走,通天河之下的血河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一真教也没遇上过血河的侵扰。雷奇龙喝道:“两位道友帮我一手,把侵犯这两位妖族道友的大敌打退了罢。”
虞药师好胜,当下一声长笑道:“雷兄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自然该出手相助的。”
他把阴阳万剑葫芦诀一催,全身都化为万道剑气,结成五金元符剑阵,往那座妖气血光争执的山峰上一落,精妙的剑气,顿时把最外一层血光切割的七零八碎,只听得一声怒斥,那一层血光化合为一,一道血虹冲霄,化成了一个红衣女子,戟指喝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插手我跟这两个贱人的仇怨?”
虎妖胭脂一抖大袖,翩然飞起,见到的雷奇龙这才心中微定,知道来的是帮手,但是她对雷奇龙甚为了解,知道这人不过是罡气的修为,万万不知这个红衣女子的对手,这才轻轻叫道:“雷道友,这女子来历神秘,一身道法古怪,专门吞吸旁人的真气法力,你万万不可插手,免得被此女害了。”
雷奇龙亦知道,自家的法力远不如这两头大妖,能困住虎妖胭脂和九尾碧玉蝎子精的人,非是自家可以抵挡。但是他对虞药师和焦师秀的道行法力,颇有些信心。虽然他看不穿两人的法力,但毕竟一真教也算是名门正派,教中所传的两部大法,混沌金钟大法和天地烘炉大法,也为道诀中的上上品,雷奇龙直觉这两人不简单,故而也并未立即就走,而是问了焦师秀一句:“道友可看如何?”
焦师秀微微一笑,只说道:“且看我师弟跟此女斗法。”
虞药师把剑阵一拨,在半空中急转,五金元符剑阵乃是剑阵中最为奥妙的一种,就连焦飞手中的万幻剑阵和天河剑派独门剑阵,还有无形剑阵都在杀伐之性上,略略逊色一筹。虞药师本来就是个畅快的性子,哪里肯多言?只是喝道:“血妖受死!”
那名红衣女子只是炼气绝顶的修为,如何是已经踏入元神之境的虞药师对手?也亏了焦师秀暗中传音,让他暂且镇压此女,好问问血河道人的行止,虞药师才略略缓手,五金元符剑阵一落,那红衣女子连半分抗拒之力都无,连想要逃走都不能,当场便被剑气镇压。
虎妖胭脂见得这白衣少年如此法力,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道:“此人如何来历?怎么这一手道术不是一真教的嫡传?”不过这头大妖随即便想:“也是,雷奇龙乃是七凰界道门一十三家正宗,结交的朋友也是道门秀出之辈,这样不足为奇。只是这人的道术怎么如此厉害,居然转手就把那女子灭了?这女人的道术奇异,连我和九尾儿联手都不敌,只能暂且支撑……”
虎妖胭脂毕竟没得过玄门正宗的真传,当年焦飞和他相交一场,交情也甚稀薄,并没有传授什么道术,何况那时焦飞也忙碌,故而这两头大妖联手,也不敌红衣女子的血河道法。更看不出来,虞药师并未斩杀这个红衣女子,只是将之镇压罢了。
虞药师收了红衣女子,微微皱眉,一声清喝,便在元神之中出现了一杆妖幡,正是焦飞当年管用的六阳封神幡。焦飞后来道法大成,把自家那一杆六阳封神幡化去了,散落在虚实两相洞天之中,但是关于祭炼这件法宝的口诀,却传给了门下弟子。
虞药师心道:“想要逼迫这血妖口吐食言,再没有比六阳封神幡更妙的法子,我手上正有许多域外天魔的尸骨,随手炼它一杆,收了此女罢!”
虞药师乃是正经的元神之辈,祭炼法器,实是反手之易,虽然仓促间禁制重数祭炼不得多高,却也足够应用,当下便把那红衣女子摄上了幡去,不过片刻,就把血河中的变故问了出来。
虞药师也懒得传话,只把新炼的六阳封神幡一抖,送给焦师秀,焦飞收入元神之中,略一盘问,也是微微惊讶。
血河道人受了几次重创,但他的运道也真好,在上一次天地大劫之后,便和太玄姥姥一起,算计了血河老祖,血河道人的法力本就在血河三圣中稳居第一,暗算和血河老祖,血河道人用化血奇经吞了这名大敌,法力便暴增数倍,血河圣母亦不敌他,跟血河道人苦斗了十九个日夜,仍旧不敌被镇压。
血河道人降服了两大敌人,便运用玄功把一整条血河都收了,炼化入了自身。这几百年他也不出世,就是闭门苦苦修炼,便在十年之前,踏入了元神合道之境,更把九大分身一起修炼回来。
焦师秀暗暗忖道:“这血河道人当年便甚是厉害,又吞了血河老祖和血河圣母,炼化了同源而生的血河,不知道术进境到何种地步,如今已经是元神合道的道祖级数,不知我家老爹能否匹敌此人?”焦师秀虽然知道自家老子法力通天,更有几件厉害的法宝,但是血河道人能吞了其余血河二圣,必然会把自身的道术补充完整,结合血河老祖的血焰金莲之术,血河圣母的血河大法,必然会把化血奇经推演到更高妙的层次。
这三千大道有高有低,有些道术更是互相克制,更何况焦飞本身还进不来七凰界,只能分化元神,法力比真身要弱不知多少,焦师秀这才有些担心。
但是那个被虞药师擒捉的血河道人弟子,也不知道血河道人的根脚,她原本是血河圣母门下,被血河道人降服,血河道人自然不会真心看待,故而所知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