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飞叫乌贼王木恩统计人口,倒不是因为他法力超出,而是这头乌贼王天生手脚多,不用修炼什么奇异法门,便能化出六条手臂,做这些精算的事情,大有专长。
蛤十一自从到了黑风岛上,就被焦飞放了出来,他修为低微,焦飞从不曾派给他什么事情做,每日里除了试着在蛤蟆,泥鳅之间变化,就是吃的甚是肥硕,焦飞见他无所事事,就把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都传了给他,着他去祭炼大海鳅,本来就是免得他穷极无聊,生出事端之意。蛤十一修为勤勉,倒也日有进境。
众人忙乱了半日,乌云兜便在海面上冉冉升起,一路向东海飞去。
碧水仙子数年凝煞才得成就,虽然由原来的自由自在,碧水岛的主人,变成了焦飞的部曲,但是生活比前安逸了许多,这位碧水仙子并无大志,也不想修炼长生,只觉得能够跟蛟十力安逸的生活一世,相夫教子,便已经乐在其中,只是在黑风岛居住了甚久,骤然离开转有些不舍。
蛟十力自然是焦飞手下的大总管,一路上操纵乌云兜飞行,待得确定了路线,这才空闲下来,去陪自家的夫人,他见碧水仙子颇为不乐,不由得劝慰道:“黑风岛穷山恶水,环境极为险恶,我们如今搬迁在紫云宫中,不比那座岛屿强的多?且焦飞主公仁厚,还答允了收你我将来的孩儿为徒,将来说不定长生有望,还不知足怎的?”
碧水仙子笑了笑道:“我哪有你们男人家洒脱,说走就走,半点空闲也不留。”
蛟十力握着碧水仙子的玉手说道:“我已经问过了主公,大约从此之后,我们便会安定下来。回归中土之中,有的是时间,让你对紫云宫生出家一般的眷恋。”
碧水仙子温柔微笑,看着蛟十力,让周围前龙宫二品勇毅将军,也禁不住生出了柔情。
焦飞在紫云宫中闲坐,手捧了一卷大魔国志,看到甚是起劲。他出海甚久,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悠闲的时光,根本不用担心跟人争斗,也暂时不去想如何凝结金丹。公孙红就在他身边,帮他剥了水果,亲手喂在嘴里,笑盈盈的看着他吃下。
焦飞伸手一指,收了法术,对公孙红说道:“蛟十力将军和碧水仙子伉俪情深,倒是叫人羡慕。”
公孙红笑道:“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家也过的不错么?”
焦飞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回到中土之后,我就不能陪红姐姐了。我要回去天河剑派修炼,不到内丹大成,不能出来。红姐姐要不要带了蛟十力将军,去我家中暂住。”
公孙红瞥了焦飞一眼,有些恼怒的说道:“你家中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为何还要招惹我?除了正室,居然还有美婢,侍妾,那我又算得什么?”
焦飞和公孙红相处日久,慢慢的也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毕竟这种事儿不能隐瞒太久,与其遮遮掩掩,远不如说个明白。公孙红的恼怒他亦明白,不过这件事儿本来就索然无解,只能打诨过去,不能强要解释。
见焦飞只是打个哈哈,公孙红亦无可奈何,说到底她还是自家愿意,不然焦飞又不曾强迫,她随时都可拔脚走人。只是她一缕情丝,牢牢捆缚,困住了焦飞,也把自家捆牢,再也挣脱不开,便是嘴上说两句,心里早就妥协了。
焦飞见公孙红说了几句,就放过了他,笑了笑继续说道:“炼气第六层丹成这一关,不知卡住了多少道门修士,我若是能练成内丹,便可在天河剑派中地位大大提升,成为第八名真传弟子。有了这等身份,我修行之路上便再也不缺人指点,便有极大机会,可以炼就元神。若是我能炼成元神,日后不知有多少时间,能来陪红姐姐散闷。”
公孙红和焦飞相处了这么久,已然知道焦飞把全副心神都用在了修炼上,并不会因为自己就停下步履。也只能轻叹一声,不在纠缠这些问题,只是静静的看着焦飞,斜躺在软榻之上,随意翻着那一卷大魔国志,心中似乎渐渐软化。
在海上走了七八日,焦飞嫌这般走太慢,便把乌云兜收了,和公孙红驾驭遁光一路西返。焦飞和公孙红已经都把多宝诀修炼到了第三重,无双剑翅的法术配合原本的遁法,顿时提升了数倍的速度,到了东海的边上,这才按落了遁光。
焦飞离开天河剑派的时候,苏真托他去验看两个徒弟,他倒是遇上过了侯景,却不曾见过李靖。焦飞心中暗忖道:“我离开天河剑派十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苏真师兄也要怪我。侯景还曾提起苗疆的银霜蜈蚣的事情,当时我着急出海凝煞,就轻轻放过,没想到这一次出海居然花费了如此之久,不知那头银霜蜈蚣还在不在了。不过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该我去插手,他若有心思修炼,此时应该已经在通天河了,苏真师兄自然会帮他寻凝煞之地,准备炼罡的法门。”
算计离家的时候,焦飞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把公孙红都安排好了,在孤身上路。反正当初他答应了苏环,一等修为有成,就帮她把姐姐的魂魄解救,送去转世投胎。当初蓝犁道人说,只要他把黑水真法修炼到第五层就能帮助苏环的姐姐转世投胎,如今他虽然没有把黑水真法修炼到第五层,却把天河正法修炼到了第五层,一样能做成这件事。
第一九七章 忽有妖光夜冲霄
中土有道门九大派,佛门四宗坐镇,比海外可要平静的多了。
焦飞从东海折返四川,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修道的人物,连稍微扎眼点的妖怪也瞧不着。焦飞在海外呆了十年,转有些不大习惯这样安逸的日子。
焦飞思忖难得回家一趟,总要带些东西回家,便先在成都府附近落下了遁光,带着公孙红去成都府的市坊上采购些应用的东西。成都府市坊虽然不及长安繁华,却有许多西北,西南的特产,是别处难以见着,日常应用之物虽不及长安的多,却也件件都有。焦飞手头金银无数,又不吝惜,出手便阔绰无比,许多东西他看也不看,只是觉得合用就买下了。
两人都气质不凡,兼之是一等一的大豪客,几个商家都殷勤迎送,焦飞转了半日,自觉东西已经买的差不离,正要跟公孙红离去,忽然见到有一伙人马,十分彪悍之气,为首的一名武将身材雄伟,胯下五花马神骏非常,一脸焦虑之色,带了儿郎穿了市坊而过,举止十分张扬,便向旁边的一个商家问起,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那个商家刚得焦飞照顾了生意,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便对焦飞笑着说道:“这是四川大总管李靖,他夫人怀胎十月,想是就要临盆了,赶着回家去探望。”
焦飞回来中土,只想要先看望父母,没想到一路无事,到了成都却无巧不巧的遇上李靖便在本地做兵马大总管,他又怕是同名同姓,认错了人,便又问道:“这李靖是何来历?为何能做到如此高官?西川大总管已经是一品封疆大吏了也!”
那商家笑道:“这李靖总管少年时曾遇仙人,习得一身超凡武艺,后来投效朝廷,屡次因功封赏,在苗疆征战了十年,这才调到本府来做兵马大总管,掌握一省的兵权。他和夫人感情甚笃,已经有了二子,这个孩子不知是三公子,还是三小姐哩。”言下之意,甚是艳羡。
焦飞微微哦了一声,确信这位李靖就是苏真嘱托他验看道心的另外一名弟子无疑。焦飞想了一想,暗忖道:“苏真师兄托我的这件事儿,总须做了,何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便在四川成都府做官,我正好顺便了结了此事。”
成都府中有一座最大的官衙,正自灯火通明,官衙中人来人往,却无人敢发出响动。盖因为西川大总管李靖的夫人,怀胎十月,正要临盆,不知多少人前来道贺,都见不着西川大总管李靖的面。
李靖在房门外走来走去,甚是焦躁,他和夫人已经育有二子,长子李文广文武全才,可看继承他的家业,次子李武林,虽然天生勇武,力大无穷,但却有古怪,这第三胎不知是男是女,但是李靖却总有些不祥之兆,怎么也挥之不去。
“想我李靖也曾在仙师门下学道,练有一身武艺,仕途顺利,家中也和美,为何就如此不幸,非要生了个不成话的次子,现在这第三个孩儿也不知怎样,若是像文广一般,乃是我李家幸事,要是像老二一般,唉!希望不会如此吧!”
焦飞和公孙红都变化成了三寸不到的小人,正在一片树叶上纳凉。李靖在下面走来走去,连表情也一望可知,焦飞心中暗暗叹息道:“这人全副心思都在家人,富贵,官位,权柄上,就算我拿了无上道术拜在他眼前,这人怕也是会想:若是把这道术献给皇上,岂不是一场大富贵……”
焦飞亦不知该如何试探此人道心,不过他此番来也就是先看一眼,并未打算面见李靖。他正要和公孙红起身离开,忽然一股红光起于大总管府后花园,焦飞微微惊讶道:“怎的居然在成都府有妖怪盘旋?居然还居停在大总管府!”
焦飞施展了个身法,携手公孙红到了李府后宅,在大总管府的后花园,有一座精铜铸造狮子,高三丈,怕不是有十余万斤,从铜狮子身上延出六根手臂粗的锁链,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双臂,双腿,头颈,腰腹牢牢锁住,这个孩子消瘦无比,手臂宛如麻杆,身高不满三尺,一颗小脑袋,看起来宛如骷髅也似,瞧着煞是可怜。
那股妖气正是从这个小孩儿的身上骨朵朵的冒起,赤红如血,把这个小孩子全身都笼罩在内,直冲霄汉。
这般灵气,妖气,普通人都看不着,只有修道之人才能一目了然,焦飞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少年乃是妖怪投胎转世,只是他并没有去十九重冥狱走一遭,是强行夺舍,故而魂魄不全,虽然保留了全部法力,却导致神智有些残缺。
焦飞也没有隐藏身形,这个少年倒是一下子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高喝一声,宛如雷霆,大叫道:“是谁在窥伺于我,快给小爷出来,若是惹恼了我,立时把你撕了。”
焦飞施施然走了出来,一笑道:“就凭你也敢出这种大言?就算你前世的本领仍在也不敌我,何况你转世后法力还在,魂魄不全,许多法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了罢!”
那少年虎吼一声,探出五指,向着焦飞狠狠抓来,他动作轻捷如电,一点也看不出来被拘禁的为难,那个铜狮子被他身法一冲,顿时往前一跌,半点也不能阻碍他出手。
焦飞也是微微惊讶这妖怪少年的力气,把手臂一横,任凭他抓住,焦飞修成冰魄神光以来,周身窍穴上都有一层隐隐的罡煞之气护体,就算稍弱一点的飞剑都未必刺的穿,何况这妖怪少年的五根手指?两人凭着力气硬拼了一记,那个妖怪少年顿时被震的飞了回去,一头撞在那尊铜狮子上,发出翁轰的一声巨响,倒把铜狮子撞的又是一跌。
焦飞虽然胜了一招,但是心中也是惊讶,暗忖道:“若不是我兼修黑水真法,大鹏逍遥诀,肉身比一般的道门炼气士厉害的多,光是天河正法的修为,我还是能胜他,可凭的就要是法力,不是肉身的力气了。”
妖怪少年被焦飞打翻,但是却未受到重伤,只是把脸一抹,就又跳了起来,一双怪眼翻瞪,骨瘦如柴的双手紧紧一攥,竟然发出了铁筋崩崩之声,怪叫道:“我要生撕了你!”
焦飞并未见过夺舍之后的人物,施县令家的桃花精是转世投胎,当初祖神荼占了独角雷兕的躯壳之后,就是借助躯壳之力冲破了炼气第九层,加上心魔大咒古怪,也不算是真正夺舍。见到这个妖怪少年之后,他才心中凛然,暗叫道:“难不成他已经失去了上一世的记忆,彻底忘记了如何使用法术不成?也难怪,要是他还有法术在身,这么几条普通的铁链,一座铜狮子怎能困住他!”
想到这妖怪少年,上一世也是修道中人,现在却痴痴呆呆,只剩下了一身神力,焦飞不禁恻然,对公孙红叹一声道:“看他这样子,连身死道消都不如,跟魂飞魄散有何区别?”
公孙红也是嗟吁,但是那个妖怪少年不知好歹,怪叫一声,又复扑了上来。焦飞有心除妖,便把冰魄神光凝成一道剑气,他这冰魄神光无色无形无相,但是本质太过冰寒,却会激荡起大气中的水气化为极细碎的冰晶,看起来宛如一道白气。不过剑气快捷,白气生成稍缓,剑气到时,白气还在许远之外,却是不能由此判断剑路。
妖怪少年根本就没有察觉剑气临头,但是他身上的如血红光,却瞬间凝成一条血蟒,迎着焦飞的剑气一绞,虽然被焦飞一剑斩碎,却经不住妖气之中第二条血蟒又窜了出来。
焦飞本意也不是来除妖,只是见这妖怪少年浑然忘了前世,只剩下本能,这才动了杀念。这等人物只剩下野兽般的凶性,迟早都要伤人,何况本命迷失,本来就跟死掉差不多,现在也只剩下一具躯壳和一身妖气罢了。见这妖怪少年身上妖气还懂得应敌,焦飞本来剑气一落,便是他的妖气中再凝聚几条血蟒出来也都死了,但是不知怎么焦飞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剑气一绕破去了这妖怪少年身上的妖气,便即收了回来。
“看他虽然肮脏,但是身上衣衫华丽,说不定跟李靖有些瓜葛,只要被人看牢,也不会出去惹火杀人,我多管这闲事儿作甚?”
焦飞把剑气一收,那妖怪少年立刻感应到眼前这个黄脸皮的男子对自己没了敌意,大叫一声,也把身上妖气收了回去,呆呆的看着焦飞,眼中似有几分灵性翻转。
焦飞微微惊讶,身法一展,疏忽如电,伸手一按这个妖怪少年的百会,心念就探了进去。他这才发现在这个少年的识海中有两道魂魄,一道似是极为微弱,但是颇有韧性,另外一道十分强横,但是散乱不堪,暴虐无比,且有种种法咒缠绕,显然是被道门高人封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