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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瑶钗》清·东涧老人

  黄氏道:“你这小贼囚,被你持换了包儿,我也不曾打你,还要想这件事。况且王大爷在这里,日里又不好干这营生,你若替我传递消息,又不漏了言语,慢慢儿赏你两遭儿,也不打紧。”
  林玉听了这话,才笑嘻嘻拿了银子,买东西去了。
  黄氏走进房来,阳武只觉舒畅,青天白日只管央及黄氏要弄弄儿。黄氏怕他不快,只得关上了门,卸了裤子与他弄了两次。夜里阳武连睡亦不要睡了。二人思思切切,弄了又弄,直到四更时分。黄氏问道:“你明日还住得一日么?”
  阳武道:“再不回去,怕家母着恼,以后反不便出门了,毕竟要回去的。待过几日,只说读书,寻一个读书处住了,便好多住几夜。”
  黄氏道:“既然要去,不可睡着了,看天一亮,等我便林玉送你出门。过几日,我再叫林玉请你,我守了一年的寡,只因见了你,动了一点贪念,把身子付与你,不要忘记了我,我要咒骂的呢!”
  阳武道:“你风流标致,也是数一数二的,况且会弄耸,我想肯负你之情,不消嘱咐。且再把我弄快活一阵,天亮我就走了。”黄氏见他一天一夜连弄不止,怕伤他身子,遂道:“快活正有日子哩,你一夜不睡,明日你母亲看出来,反为不美。你睡睡,我去暖一壶酒来,顺便听听更鼓,好叫你起来,方为两便。”阳武依言睡了。黄氏爬起身来,把点灯,引起炉内之火,暖了一壶南酒,取了几碟南果,与阳武吃了,起身好走。
  黄氏坐了好一会,天再不肯亮,轻轻开了门,走到厅后,叫起林玉来。林玉睡眼朦胧只听黄氏唤他,忙趴起身,搂着欲求欢。黄氏把他一推道:“小贼囚!到晚我赏你一遭儿,也够你了,快打点送王大爷出门去!”
  林玉再三央及道:“待我送了王大爷出门,回来赏我一遭此罢。”
  黄氏道:“且送了他去着。”回房来到床前,叫醒了阳武,忙忙的将就梳洗了,胡乱把酒吃了几杯,林玉打从后门送他去了。黄氏把门闩了,自去睡觉。
  林玉回来,推推门,再也推不开,心里喃喃道:“又哄我,难道晚间的话,也哄我不成?”只得往自己床上去睡了不在话下。有诗为证:
  既已开肉针,只愁客官稀,
  前脚他才走,后过你来跟,
  须问淫男儿,忒烦不忒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抛却管毫挑双娇
  词曰:
  缺月挂疏相,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请郎初省,
  拣尽寒枝不愿与,软香锦帐阵。
  却说林玉回来,黄氏不让其进房,只得往自己床上去睡下,不在话下。
  且说阳武见天色尚早,只得敲到窗友李正家,坐了一会,吃了些早饭,才回家去,姜氏见了骂道:“小贼囚!这两夜在那里躺着,小小年纪,这等放肆了!昨日你姨丈差人来请你,不知有甚正经话,我怕他知你夜不归家,不长进,后来不将女儿与你了,只得说你於同学朋友家会文,不曾回来,你今日还不快去哩!”
  阳武道:“孩儿实是会文,晚了不得回家,只是不曾先禀母亲,是孩儿的不是。”那姜氏也就不言语了。
  阳武领了母亲之命,要去见耿姨父,只因夜里不曾睡,眼色模糊,怕姨丈看出来,不好意思,依旧走到李家来,打点一下,借书房睡睡再去。睡了一会,李正取些酒出来这他吃,阳武吃下几杯,谢了自去,走了几步,想道:“这时节已午后了,不好到姨丈家去,且自回家,只说姨丈不在家,不曾进去,明日再去不迟。”到家与母亲说了,一夜晚景休提。
  次日起早,梳洗完毕,抖擞精神,又换了件新道袍,指望见过了姨丈,藉故见见姨娘就好求见云芝了。
  一步步走至耿青山家,教小厮通报,姨丈吩咐请进中堂。阳武洋洋自得,步到庭中,只见里面有五、六个十七、八岁读书童生,正守厅上会文。耿青山见阳武进来,迎着道:“方才又让小娇到府请贤甥,来得正好,今日有几个门生在舍校艺,特约贤甥到此,也赐教两篇。”
  阳武道:“前日听见姨丈召,因在李正家会文,不曾来得,今早特造请命,但不晓得是会文,不曾带得纸笔。”
  耿青山道:“有有有。”遂将自己笔砚拿与他。
  阳武与众生一一都作了揖,看柱上所贴题目:第一是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第二是从其时考之则可矣。心中想道:“这二题,我前日才做过,倒也做得得意,不如一挥而就,惊惊我姨丈,然后求见姨娘,再求见表妹,料无不允之理。”想到此,阳武磨墨借笔,不经思索,写成锦绣文章,头篇打个草稿儿,次篇已成竹在心。己刻时候,他人一篇未就,阳武两篇俱完,送与耿青山看了。
  耿青山十分欣赏道:“倚马雕龙,贤甥不愧一语惊人,壮气冲天,指日可待。”这五、六个门人,却面面相觑,以为奇事。阳武见他姨丈这般称赏自己,就说要见见姨娘与表妹。
  耿青山心中高兴,随即领了阳武,到内室来,请姨娘相见。那姨娘打从房里,转移莲步到外房见了。耿青山道:“外甥小半完了两篇文章,又做得极好,真是一代才子,外面童生们尚未完篇,你二人留在外房坐坐罢,我要往厅上看他等文字哩。”
  阳武遂言要见表妹,有好几年不见了,请姨丈说声。耿青山道;“两姨兄妹,况小时常见过,奶奶你请出来见见不妨。”你道耿青山肯让表兄妹相见,原来他心上,已是看中了阳武,愿招他为女婿,不止一日了,偶然门人里,有一姓吴的,年纪比阳武大些,也会做文字,故此假说会文,考他两个,果然定个高低,便要定东床之选,今见阳武文字,又快又妙,那耿青山已决意招他为婚,就满口应承,教女儿出来相见。
  莫说姨丈往外去了,姨娘吩咐:“请姑娘出来,表兄在此要见。”丫头们,三三二二,一齐传话,请云芝出来。阳武坐於外间,听得环佩叮当,料是表妹来了,举目往里一看,不觉神摇目夺,果然好个女儿。只见云芝,眉黛春山,目涨秋水,肤凝腻脂,脸晕朝霞,丰姿婀娜,体态娆娇,却似魂飞天外,幽香阵阵透疏,三寸金莲,缓步徐来。
  阳武远远见了,心里想道:“世间有紫依、玉珍、黄氏,又有这表妹,真正个个比过王嫱,赛过西施了,若得这几个为妻,也不枉了天生我这才子。”云芝脚小,走得不快。阳武先立起身等她,举头又见扶她的一个丫头,亦有七、八分姿色,越加诧异,看着表妹已到姨娘身边,忙深深作揖道:“妹妹许久不见了。”
  云芝堆着笑,答道:“正是,久不会了,请坐。”阳武一心只想着表妹,忘记已离坐椅二、三寸了,竟坐下去,忽的跌在地上。母女二人与丫头们,全掩口而笑。惟有云芝聪明异常,知道他出了神,不是失措跌的,急唤双儿,快扶起王大爷来。双儿就是云芝的丫鬟,十四、五岁,忙走近前,把阳武扶起。
  阳武见到她,心下想道:“惭愧,又得个美人持我。”立起身来道:“忘记椅子远了,失脚一踩,姨娘妹妹莫笑。”
  云芝道:“哥哥跌得重么?”
  阳武忙道:“不妨,不妨。”
  云芝原晓得爹爹要招表兄为婿,今日见他长得这般好,亦十分喜爱他。言语中,两个好不亲热,二人正说得兴起,忽然外边传话,请王大爷厅上去。原来耿青山见外甥文字高妙,心中甚是欢喜,众人之文字,却不甚关心了。
  耿青山道:“舍甥王仕斌从不曾与贤友相叙,今口只一篇罢了,明日补完次篇,且便酌叙叙罢。”故此请出阳武来,且自吃了午饭。当下仆人暖酒伺侯。
  吃酒中有个姓范的,唤做范同轩,就住在耿家间壁,其父范者才,字墨文,江苏人,有巨万家私,住在临清已四代了,这一带,其为第一富户,家中有大厅大楼园亭,也略像模样,因见耿青山是察生选贡,每常趋奉他,就教儿子同轩拜之为师,这范同轩也做得几句时文,十六岁已进步,此时已二十一、二光景,样样甚有其父为富不仁的意思,只一件好,极欢喜结交朋友,若遇到说得来的,就肯破钞留他住,请他吃。
  席间,这范同轩见阳武年纪又小,容貌又好,做文字又快又妙,心中慕,便对业师耿青山道:“家父要请一位好友,和门生读书,不知王兄肯从否?束修是家父肯从原的。”
  耿青山道:“极好!极好!舍甥实是大才,若在宅上,我们又好常常会文,大家有益!”
  范同轩道:“今晚就在舍下草榻,明日劳先生过舍,和家父议定了束修,择一个台日,托进馆了,只怕今年宗师岁考,早些用功才是。”
  阳武道:“今夜怎好就投,改日来罢。”
  正说着话,外面渐渐渐索索落起雨来,人都告辞回去。耿青山道:“远些的不好相留,王外甥既有奇英美情,且多坐坐,便在间壁歇了也罢。”人尽去了,三人又坐着,接着吃酒。
  想那耿青山量高,两个亦陪不过他一个,直吃到点灯,才吃了些面饭,加了些米饭。阳武心里,虽指望姨父家住了,亲近亲近表妹云芝,却见姨丈不留,只得随了范同轩到其家来。范者才平日也闻得王小秀才的才学,久仰他的了,听得儿子同他回家,不胜之喜,遂吩咐堂家的小妾:“快快收拾酒肴出来,这王家小官人是咱临清第一才子。”自己走到厅上,和阳武作了揖,范同轩向父亲道了请他同读书之意。
  范者才道:“王兄肯偏就,是小儿之幸了。”就请阳武进花园去,道:“咱们再吃三杯。”
  阳武道:“贱量用少,不劳照饮了。”范者才哪里肯依,请他到园子里,在花厅上坐下,又吃了一会儿酒。
  三人在园中饮酒,那夏琼娘听说阳武是城中第一才子,遂悄悄约了范者才之女,嫁在刘家偶然回来之范碧莲,二人走到花厅前,打从眼中一看,不看犹可,一看,那两个风流女子,不觉魂飞天外。碧莲低低对小姐道:“爹爹说他是才子,就是容貌亦美过潘安了,小姐,我和你与他说句话儿,也不枉了人生一世。”
  夏琼娘道:“那公子今夜住在咱家,定是以后常常往来的了,咱两个怕弄他不上手么,只是你不可瞒我,我不可瞒你,只瞒了你母亲与张秀娘便了。”
  二人正说得热闹,见阳武辞道:“吃不得了。”话毕,立起身来,范同轩道:“既如此,明日再奉罢。”见三人要散席,那二个女子才跑进去了。范同轩安置阳武就在花厅东首一间客房里睡,又吩咐小厮得贵,在此服侍王阳武,自己才往前面走了。
  范者才到里面又称赞阳武许多好处,道:“咱家儿子,要请他同读书,这是极好的了。”夏琼娘,范碧莲听见了,心中暗暗欢喜,那颗悬着之心方放下,想道:“这段姻缘,有些指望了。”正是: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次日,阳武起来,那范同轩早已到花园去,他两个各作了揖。阳武要辞了回去,外面雨还下个不停。范同轩道:“雨露天留客,正好请耿先生过来议定了馆事。”不由分说,请了耿青山到园上。范者才也来相陪,说起馆事,范者才一口应承了六十两一年,四季相送,此时已是九月了,就自九月算起。
  耿青山又向阳武道:“既好攻书,又可少助薪水,贤甥不要嫌少小,可回家与令堂道知,择日就好坐馆了。”阳武应允了,同坐吃早膳。范者才知晓狄青文酒量好,再三相劝,多喝几杯。
  耿青山道:“想都没吃早饭,且吃了饭肴。”
  范者才又敬了三、四巡,大家吃过饭,说些读书作文之话,恰好此时雨也不了。阳武家里远儿寻到耿家,也过范家这边来接,大家见得立起身来,作谢了告别。范者才道:“既是夫人差人来迎,不敢强留,待学生回拣个吉日,明日先送聘书,就好候王兄过舍了。”
  耿青山道:“有理!有理!岁考在即,也该大家用功了!”范同轩取出历日来与父亲拣看了:本月二十二日大吉。阳武道:“领命了。”告辞而去,范者才又留耿青山在园上顽耍,喝酒,不题。
  阳武回到家中,把处馆的话,一五一十,与姜氏说了。
  姜氏道:“我说你才有正经话,若得了个好馆,家里越好过日子了。”
  阳武道:“我坐了馆,除了会文,不十分会朋友了。这几日里,还要出去会会朋友,与他们作别。”
  姜氏道:“你只管自去,平日原也不曾看家。”
  阳武出门恰好撞见了林玉,原来阳武别了黄氏一夜,黄氏要林玉常常作脚,只得和他弄了一次,吩咐道:“王大爷来一次,我也总与你弄上一次,王大爷不来,也不许你放肆。”因此林玉心中甚是尽力,已伺候了黄氏三二日了,再约他家里去。
  阳武道:“我有了读书去处,正要会会你家奶奶,今夜准到后门来。”林玉心中欢喜,回得家来,道与黄氏知道。
  到了黄昏人静之时,阳武照旧进去,和黄氏取乐,比前番越觉得亲热了,一连又住了两夜,约定了十日里面,定来和黄氏弄一两晚。黄氏送了他一根金耳挖,一条洒线汗巾,睡别的时节,真是难分难舍,道了又道,约了又约,有诗为证:
  姐儿立住北纱窗,再三嘱咐我情郎;
  泥匠无灰砖来裹,隔窗趁火要偷光。
  却说阳武别了黄氏寡妇。次日晚,来到紫依家中。那玉珍表姐因想念阳武,在舅舅家中又住了几日。这晚正与表妹紫依,丫鬟雪儿在三人盟誓之处戏耍,见阳武来到,心中万分欢甚,忙忙迎上道:“为何几日不见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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