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茹光先,因天夜记念家内,着王小三陪着客人,脱身先回,相帮良辅照料。到家刚至厅前,闻得男女扳话。忙止步闪在门外窃听,二人之言,句句皆知。暗笑良辅不济,女娘俯就,兀自推托,结义弟兄,怕甚名头坏了?又不是我起心奸骗,天理亦无碍的。况如今世界,同胞共母叔嫂,越且弄个爽松,廖弟真是迂腐之徒。不想叶氏原来是风流人物,岂可放过!
方在呆想,正遇良辅走出。光先隐而不动,待他离远,急急进厅,飞奔芸娘卧楼。却好在胡梯脚下,黑暗之中撞着。芸娘问道:“何人乘黑到此?”光先低声装作良辅口气道:“嫂嫂是我,莫要做声!”便双手把芸娘搂住,布去亲嘴。芸娘将头挣开道:“你才方卖情,如今谁劝你来?我也不信你心肠是铁打的。”光先道:“我岂不知嫂嫂好意,适间恐有人窥探,故作违心之谈。今在暗中作事,料没人知,特来趋赴嫂嫂雅情!”一手即扯芸娘裤子。芸娘起意多会,淫水淋漓,欣然俯就,把身躯凑将下来。光先挺具直耸,一顶尽根。抽过二三十下,芸娘道:“立干不妥,到楼间床上去。”光先已经到手,不怕改移,把具抽出,同至楼中。
早见灯光明亮,芸娘方知不是良辅,问光先道:“是你么?怎假装小叔,设心骗我?”光先道:“伯叔难分两样,我适在门外,听你每言语。深怪三弟寡情,嫂嫂高怀不能领受,又想二弟久出,实是相亏,特假充三弟,前来请罪!”芸娘笑道:“好一副乖滑嘴儿,只是可惜太便宜了你!”光先无暇回言,将芸娘抱至床沿,放翻睡倒,揭起湘裙,竟把裤子褪去。这场好干,但见:在下的俏躯高耸,欲了不尽之余;在上的壮茎力送,拟点花房之窍。淫津点滴满床流,惟愿永无枯日;前矛坚挺往来忙,谁许暂有垂时。一个价秦都游说,几遭按剑之羞,何妨逆来顺受。一个价陈仓暗度,欣逢荀接之喜,直欲破垒攻巢。但知锦帐风云会,那顾桃园结义恩。
二人干勾多时,停戈罢战,抹试整衣。芸娘道:“愿将今日意,莫与外人知。”光先应道:“情肠两地牵,谁人敢食言?”光先带笑下楼,悄无人知。至外厢看良辅时,尚未进厅。光先故向柜前坐着。脚夫又挑货到,良辅也随了进来,遇见光先,问道:“哥哥几时回家的?”光先道:“我在此门许久,刚才到家。”良辅道:“怎我在门首不见?”光先不来答应,假推点货,良辅也就罢了。直至更深,货方发完。客到饮酒,乱过半夜才睡。
芸娘此夜,比前略觉较些,但也尚有孤眠之叹。自此为始,日间常与光先偷干。王小三每于无人之处,撞着芸娘,捏手捏脚,亲嘴咂舌,搂抱摸乳,肉麻光景,没一件不做到。只是缘分浅薄,将要成事,又被人冲散,止好心热而已。
又过十余日,倪硕臣始与大队贩锡箔,并红绿纸答客人,同船归行。饮完洗尘酒席,硕臣又陪往各铺家定货。光先三杯下肚,春兴勃然,专等硕臣出门,悄至芸娘房中求欢。在芸娘是求而不得之事,毫不推却,脱下小衣,仰卧床中,任凭光先舞弄。两人偷弄惯了,没人看破,竟放大胆子,门也不关,尽情作耍。
怎料硕臣同客看货,忘带行李,走转来拿。便中又在人家扳得数枝丹桂,进门将一半分与金氏、莫氏,其余特寻芸娘,与之插戴。走到楼下,闻上边隐隐似有笑语声,又觉床身振动不止。硕臣想道:“谁在楼中作耍?嫂嫂共弟妇,俱在下面,我亲手递花与他。廖弟亦在柜前坐着,家中再无别人,除非是哥哥与小三了。小三谅无此大胆,难道倒是哥哥?盟言在耳,想也未必,待我上去再听。”
轻轻走至外楼,立着窃听,果有人在床云雨。闻得光先道:“乖乖,可好么?”芸娘道:“不要多说,了事快去,莫被他回来遇着!”光先道:“二弟同客看货,到晚方归哩!我问乖乖,两人玉茎,还是谁的大些?行事那一个长久?”芸娘笑而不答,光先道:“你不说么,我便不干了!”把具提出。芸娘道:“怪忘八,如此腾弄人,你比兄弟又大又久,所以我真心爱你。”光先把芸娘紧紧一搂,道:“我乖肉,说来不差,但每次与你相会,俱是日间。防有疏虞,俱匆匆完事。若得彻夜欢娱,尽我平生意兴,管教你至死想我!”言毕又干,金钩双击,娇喘微吁,声达于外。
硕臣暗道:“原来果是这没正经的,在此胡为!欲待走去,一时难以收手,且同在此,开行不成,妻子必须休弃,外人知风,体面丧荆将欲含忍,实是气忿不过。可恨他睡我妻子,又来奚落我肉具短小,本领中平,怎与甘休!”呆了一会,道:“罢!莫得躁暴,有妨久计。况客人又在店中等着,此一张扬,被众客传出,四远皆知,我老倪亦难好做人。他既不仁,我亦不义,权且忍着,自有处置!”把手中桂花插在壁间,仍旧蹑足复了下楼,取等自去。
光先倚恃酒兴,又要卖弄手段,将芸娘干有数千回合。弄得芸娘心融体快,口里“亲肉”、“乖哥”,无所不叫。两足高悬,纤腰款摆,得意之像,笔不能述,看官请各会心。
光先日晡方才完事下楼。硕臣这番一去,果是天暮始回,见了光先,不题半字。吃些夜酒,各自归房。硕臣闭好房门,芸娘故作娇痴,坐倒硕臣怀内,装妖作势道:“你怎去了这几多时候,便把人竟然撇下。”硕臣将芸娘推起道:“休得假亲热,你自有真心爱恋的人儿,那里希罕我在与不在!我出外不及一月,你家中就做出这样好事,亏你还有面目见我!”芸娘心虚的人,听了此言,道着病根,心下突突地跳。但这张口是从来硬惯的,怎肯竟自伏输,还青着脸嚷道:“你莫要胡言乱语,我又做出甚事,大惊小怪怎的?我因多时阔别,特来偎倚着你,怎倒将人吆喝?我知道你出外二十余日,相与得几个心上人儿,便用妻子不着,故如此改变。我叶氏嫁到你家,是明媒正娶的黄花闺女,又非私偷苟合。若无七出之条,休想动我动儿,怎么我就见你不得?”硕臣道:“好一个泼妇,亲自做下丑事,尚兀自嘴硬。我在吴下归时,便有人露些风声,尚然不信。日间亲眼见你与茹光先这天杀的,在床[入曰]捣,还要卖乖!”芸娘被丈夫一句说出真情,面色红涨,出声不得。硕臣又道:“我彼时即要撞破,恐你做人不成,特看夫妻之面,含忍在此。你道我睡在鼓里,赖得铁桶。我还有记号在外,试同去取来。”便一手拿灯,一手拽着芸娘,同至外楼,将日间所插桂花拔了下来,道:“你看,这不是我彼时拿回的么?还赖到那里去?‘乖乖,可好么?’可是那禽兽问的?你叫他快些[毛入]捣,恐我遇见,可是有的?你还爱他龟长战久,真心相与。他已是你丈夫了,还知道另有我在,倒反来诬蔑我有外情,请想七出之条可有奸淫一款在内否?”
芸娘见丈夫所言半字不差,再也不敢开口,低首无言,面壁而坐,手弄衣带。硕臣把手中桂花扯烂,弃于窗外,向芸娘道:“据我意见,该与你个死,并那无耻禽兽一齐杀却,才是丈夫气概。又想多年夫妻情分,不忍下手,你如今待要怎生,可自招来!”芸娘道:“这是我不该,一时被他骗了。如今求你念往时恩爱,一概恕免,下次再不做这事也便罢。若不相信,我对天赌个誓愿!”硕臣道:“自古道‘偷鸡猫儿性不改’,凭你讲得乱坠天花,总是难听一面,那有闲工夫时刻照管着你?况开此牢行,一脚又踢不开,朝夕相见,眼内火出,谁保你下次有无?纵是作速改好,也是折了多时便益与人,怎气得过!”
芸娘道:“怕折便益,有甚难处?你若肯忘旧恶,仍然好心相待,我明日也用一小计,骗姆姆到此,与你相交几时,却不扯直?”硕臣原有此心,闻妻子所言,正合己意,假作色道:“我与他神前发愿,生死无欺,这样狗彘之事,他可昧心做得,我怎忍为?”芸娘道:“这倒扯淡,神明那来管你如此闲事?普天之下,一日一夜不知有几十万生灵私下偷情,若都要掌恶簿的判官逐名书记,岂不要设立数千员单管情欲?阎罗老子又要考较重轻,轮回报应,连吃饭疴屎空隙断是没有的了。况唐朝做了天下之主李世民好不英武,子孙手里那个皇后不与臣民交欢?彼时也只平常,不见高宗、中宗、明皇等辈拿奸杀妇。这样事在我开行歇客人家,只好当蝼蚁大小事务,什么做得做不得!”正是:万恶淫为首,阎君岂放宽。
淫根心毒恶,巧语欲满天。
毕竟不知硕臣肯依芸娘话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避兵火淫妇遭淫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鞍骤。疏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垂杨院落红成阵,飞鸳愁。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朱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照人依旧。
右调《水龙吟》
却说硕臣怨恨芸娘与光先淫媾,致失便宜。芸娘献策,要去图谋光先妻子玉姐,与硕臣勾搭。这硕臣又假意撇清,被芸娘一席话,说得硕臣嘻嘻笑道:“你这个不习上的泼贱,把天下一件事说得芥菜子样微细。若据你言语,天下妇人,凡是男子便可交合,要什么明媒正娶,一夫一妇,同谐白发?就是朝廷设律,也不该有奸淫一款了。论起此事,原非出我本心,要希图他妻子。但这禽兽无礼,若不报复,笑我无能。如今便依你说,只是明日即要成事,尽则莫怪我粗卤,休说我不存颜面!”芸娘见丈夫口气宽松,把心下惊恐撇下,移转身来,笑对丈夫道:“看你心上如此着急,迟不得一两个日子儿,倒会说些假道学话。包管你明日到手就是!若与那人相好了,也须常常想念我做媒的功绩,不可撇在脑后。”硕臣道:“你的媒人却是那个?若系男媒,不免也要去常谢的了。”芸娘站起,把硕臣身上重重打了几下,侧目而视道:“少要枉言造语些,请去睡觉罢!”硕臣便不言语,与芸娘归床安息。只因说得动兴,又兼久旷之际,这一次儿接风快乐,断免不得的了。芸娘比每常又做出千般体态,枕席之上着意温存,把硕臣骗得心欢意乐。
天明起来,夫妻照会停妥。硕臣假装体倦,推茹光先出门接客。午饭后,芸娘烧下一锅热水,提到卧楼,把浴盆放在床前。先叫丈夫躲在床中,垂下帐幔,忙去请玉姐净裕金氏不知是计,问芸娘道:“二叔叔不在家么?”芸娘道:“吃饭后便去接客,每日规则,不晚不回的。”玉姐便把自己房门锁好,同至芸娘楼内。芸娘即将水倾在盆,取过浴巾,用手拽转房门,反扣定了,迳自下楼观风。
玉姐脱去上下衣裳,刚倒身坐于浴盆之内,硕臣在床觑了莹白肌肤,丰隆穴道,兴不可遏,也脱做精赤身子,竟奔浴盘,把玉姐当胸搂祝玉姐出于不意,此惊非小,一时气恼,半语也说不出口。欲待挣扎,又一丝不穿,两股未曾夹紧,早被硕臣分开。横着下体在内,乱将铁硬东西,左右急撞。有水濡润,毫不费力,一顶深入不毛,提有百十余合。玉姐兴趣也动,翘股而迎。但苦盆沿损腰,将身扭捏。硕臣会意,把玉姐抱起,放于春凳之上,两足架在双肩,用力抽送。玉姐初时有些忿怒,得趣之后,丁香半吐,玉臂环拥,足无意而高挑,脸斜偎而紧贴。硕臣满身舒畅,一股浊泉,喷入玉姐穴中。且不提出淫具,两手捧定玉姐脸儿,布嘴去讨他津唾润口。玉姐无奈,只得度了两口与硕臣,还把双眼闭着。硕臣将他乳头摩弄,又揝定金莲在手,把那已经泄后软如绵的淫具,放在玉姐阴户内,慢慢进出。低头看着行事,不觉淫兴复浓,淫具却又坚硬如前。硕臣从新又大开旗鼓,用力狠战。玉姐道:“罢么!什么紧要事,干个不休,婶婶上来遇见怎好?”硕臣也无暇回言,但只一笑,又干勾多时,方丢手而起,还把玉姐抱持在怀,坐于膝上,亲嘴咂舌。玉姐道:“羞人答答的,你怎诱人干这样事?”硕臣道:“我想慕嫂嫂已久,今日遇巧,略为表情而已。来日甚长哩,怕甚么羞?古人说得好,‘光阴能几何,欢乐须及时’,我与嫂嫂正在少年之时,若不及早寻些乐地,有日老来,死期将至,要去作乐也不能勾了。”玉姐道:“婶婶也没来由,帮护着你作此勾当。”硕臣支吾道:“婶婶是不知道的,我因疲倦,在此打盹,他满拟我接客去了。如今诊原寂睡,日晚悄自下楼,人总不知。”玉姐恐怕汤寒,推开硕臣,急向盆中。喜得天色正当潮热,不异炎暑,汤尚微温。玉姐草草浴完,穿衣而去。
硕臣拭净身体,坐在床上私喜。芸娘到来笑问道:“计策何如?今番要谢媒了。”硕臣亦笑道:“若无良谋,怎会偷汉?这时候实是懒于动惮,晚上再与媒人消算罢!”芸娘道:“这样不济事的小伙,也要学偷婆娘,一次便弄得头盔倒挂,以后只索耐烦些罢。你如今可还折便宜么?再若拘管老娘,我的儿,叫你口吃不了,还包着走!”硕臣道:“你看这淫妇,竟要大开门了!”芸娘向硕臣劈脸啐了一口,走下楼来。硕臣酣睡一觉,暗地溜到门前,人鬼不觉。从此茹、倪两人,互相取乐。光先妻子被淫,总也不知。芸娘虽露些破绽,硕臣佯为不闻,芸娘肆无忌惮,放心与光先偷弄。
一日,硕臣、光先俱不在家,芸娘独坐楼中,无人消遣。蓦然听得王小三在下面讲话,又起怜爱之心。急走下来,见小三在客堂点华。芸娘正要开言调谑,闻得外面有人言语,闪在门后,见丈夫同客人扳话而至。一场扫兴,慢步归房。暇中想起丈夫回时争闹,说金阊到家,就有人透露风声,必然是三叔这天杀的,卖节沽名把我搬斗。遂心中着实怪恨良辅,常在丈夫并光先面前说三叔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