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奇英天明,认得利家后门,只见重垣紧闭。复到酒店,店妇人道:“昨夜几遭。”奇英道:“昨晚错走了路,被一友拉去歇了,累他空等,可恨可恨。今晚再求你去一订。”妇人复到利家,只见利娘子怒道:“我一念之错,以致受人之欺,我也懊悔无及。况我丈夫在家,即门前也绝足不出来了,叫他休想。”店妇吃场没趣,回复奇英。奇英尚不信,前后门走了几日,终不见影,从此遂绝。大凡贞女淫妇只在这一念开头,若一失手决难挽回。利娘子可谓善改过矣,即奇英约的倒不得会,不约的倒得双美。可见一宵夫妇,亦有缘分。人何若劳劳费心,做那没下场头事也。诗曰:
追思却负灯前约,兰麝熏香被不温。
明桂虚攀孤月冷,寻花翻锁二乔英。
第十一回 大丈夫惊心惧内
诗曰:
夫握乾纲御壶中,未闻惧内受妻笼。
不然怎得鸳鸯伴,飞入枭群逐水东。
这首诗,单表人世上有夫妇,犹字内有天地。天位上主施,地位下主受。即夫以义统妻孥,妻孥以顺事家长。那有丈夫反去怕妻子,而受妻子挟制的。是天反居下,地反居上了。乱伦逆理未有甚于此者。无奈今之惧内者更多,自缙细以逮于下贱。习以成风,恬不知耻。即目击妻孥之淫纵,而无可奈何。无他,其祸皆起于爱之一字。凡人初娶时未免爱其颜色,必至于笼。宠之一成,就是:
堂上公言,似铁对钉。
枕边私语,如兰似馨。
渐渐成妒,妒之一成,则病入膏肓矣。虽神功妙手,孰能医治。狮子一吼,则丈夫无所措手足。
且话说南直隶本府城内糊涂巷,有一姓羊名车,字振玉。这人在地方也是数得起的人物,好结识朋友,拜盟弟兄,倒是个四海春风的人。或邻里乡党中有事,拉他出来,说三言两语,人都信服,且推崇他。只一件,但回到家里,见了妻子,却像小鬼见了阎王。妻子要打十板,打到九板也不敢起来。要跪一天,跪到半天也不敢起去。若论惧内,真是第一把交椅的都督大元帅。他偏在人前说嘴道:“做一个人岂有怕老婆之理。大凡人做事那得十全,倘有一差二误,得贤慧的在身边点醒一番,也是内助之功,怎么不听他。听了他就人上讹传道,怕老婆怕老婆,这个冤屈也没处叫。就是打几下儿,也不过闺房中淘情插趣,你说那嫩松松小手儿,可打得痛的么,见响不疼的。难道也像仇敌,与他打个输赢。”执了这个念头,一心畏服。娶妻郎氏,生得十分貌美。且手里来得,口里道得。你道丈夫要怕他么,只因一怕。羊车的朋友亲戚来,莫说酒,就是一杯清茶,郎氏不肯,羊车也不敢留人。
却说羊车有一起串行朋友。一姓巴名高别号巴不着,一姓箕名远别号蜜笾箕,一小旦姓苟名完字子美。都是一般风流人物,都住在裤子巷右腹内,且吹得,弹得,唱得。一到人家妇女,见了未有不动心的,故老成人断不容此辈上门。却说苟子美年十五岁,父亲早逝,止存孀居一母诸氏在家,年仅三十余岁。只瞧他儿子的美处:
头发垂肩,乌云覆雪。
容光满面,美玉含香。
有如此儿女,则母亲包得是标致的。况苟子美要学巴不着的吹唱,日逐邀在家中。孤既不孤,寡亦难寡。且:
睹风流之种,聆丝竹之音。
犹如舍火箸讨火,未有不着手的。两邻见他哄进哄出,不分内外,却也疑心。
一日巴不着来寻,偶苟子美不在,他便关门上楼。左邻有心,急去挖过壁洞瞧看。只见巴不着搩了诸氏,在一张醉翁椅上,将屁股不住扭动,左右摇摆。见诸氏两颊绯红,将口【塌换口旁】住巴不着的口,身子乱颠乱播,若有不能容忍之状。那巴不着见火候已到,便提出这一根驴卵来,一口气【手扉】上四五十回。那诸氏渐渐闭目声嘶,丢了一阵,身子动不得了。那巴不着又宁耐一刻,见诸氏渐渐醒来。巴不着把那驴卵扯出,在诸氏屄口边,如蜻蜓戏水相似,上下擂晃。诸氏又挑拨得痒发了,将屄口又套将过来。巴不着见兴已热,又尽根没脑掀腾鼓捣起来。诸氏第二次竟不济,未经得一二百抽,诸氏口中气急,身子软瘫,又丢一次。巴不着还要尽兴,诸氏软求道:“我的心肝,再一次我就要死了,你饶了我罢,留余兴以待明日。”巴不着道:“你儿子又不在,叫我那里去完事。”诸氏道:“随你那里去。”巴不着系了裤子,下楼出门。那间壁邻舍已在门口叫道:“巴不着好战注。”巴不着道:“我串戏文的,不过虚戳这几枪,有甚么好战注。”彼此都笑去了。一传两,两传三,裤子巷中没一个不知道。那诸氏还要假卖清,骂邻骂舍。正是:
粪窖砖头,又臭又硬。
一晚也是合当有事,那巴不着蜜笾箕都在苟子美家,吹唱饮酒,兴尽归家。独巴不着复将转来,就在诸氏楼上歇了。那邻舍恨诸氏嘴狠,打探明白,寂寂的都在门口伺候。巴不着不料,开门出来,被众人一把拿住。唯恐妇人短见,叫两个老妇人,在楼上款住诸氏。那苟子美忙寻蜜笾箕与几个相知来,调停半夜。其中有一人叫做杨【上刺下虫】子,一个叫做王榻皮。有这两个花子居间,再处不倒。巴不着叫苟子美寻羊振玉来,做个拦停。自然灵验。
苟子美到天明来寻羊振玉,却好路上撞着,对羊振玉道:“昨晚巴不着同蜜笾箕都在我家吃酒,及至酒完,各散,巴不着定要在我家歇宿。不料这些花子,都在门首伺候,见了巴不着出门,一把扭住,拥了一屋的人,做奸情事,送官去。叫蜜笾箕来处了一夜,毫不妥贴,特来请你老人家去,做一拦停,救我母亲之命,不然就是死了。”羊振玉沉吟道:“内中作梗的是甚么人?”苟子美道:“是杨【上刺下虫】子王榻皮两个花子。”羊振玉道:“原来是这两个瘟奴,不打紧。你快去秤一两银子,做二包拿来应用。”苟子美即忙到家,对母亲说了,秤银忙付羊振玉。羊振玉袖了银包,走到苟家来,见坐了一屋的人,便笑道:“啊呀,好热闹,为甚的事来?”那杨【上刺下虫】子与王榻皮齐道:“你老人家来得正好。有一件稀奇的事,那巴不着与诸氏通奸,也非一日,他们邻里伺候四五日,昨夜才候得着,正要送官处治。你老人家还是怎么样处纷?”那羊振玉捏了杨王二人手,将银包已先递去了,乃从从容容慢慢说道:“但不知这奸还是床上擒下来的,不知是门前拿住的?”有几个邻里道:“这奸虽不是床上擒下来的,然两人做作,合巷通知。”羊振玉道:“这奸据列位说是真的了。但这捉奸的还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亲戚?”众人又道:“虽非父母亲戚,我们紧邻,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人人都动得手的。”那王榻皮与杨【上刺下虫】子道:“你们静静,听羊振玉分付,他自有妙论。”羊振玉道:“大凡人世上,隐恶扬善是积福积寿的根本。一冲行去,有甚的行不去,至于害人性命,与己无益。不是我有些年纪说这腐话,俗语道得好:
闲人撮间蚌,不要闲人管。”
众人听了羊振玉一席话,都顿口无言,内一人道:“我们又与他无仇隙,何苦做这对头。只是他两人通奸,我们都是亲眼见的,那诸氏反要骂邻骂舍,所以气他不过,与他出一出丑。如今你老人家处千处万,这事随你怎的分付,我们众邻里没有个不拱听的。”羊振玉道:“这事也休要怪你众人。诸氏妇人心性,不必说起。就是那老巴在裤子裆中,倔倔强强,硬头硬脑,众人岂有喜他的么。”众人都笑起来。“如今你们众人把我羊车当一个人,我怎敢忘众人的情,我倒拿出几两银来,叫厨子包了几桌酒。”分付苟子美道:“你快去叫行头来,叫巴不着串一本戏文赔礼,这事使得么?”众人齐声应道:“妙得极。”于是众人各散,寻了南门胡朝奉家,做了囊家。
须臾戏箱发到裤子裆中,众邻里毕集,还有事外看戏的人,挨挤不开,哄动多少人。串友同邻里吃了上场饭,生旦丑净,都跄起来。敲动鼓板,搬演一本拜月亭幽闺记,男盗文娼的戏文。那苟子美做了贴旦,俨然是个灯人儿一般,在场上扭捏身躯,一恁做作。引得那羊振玉家中规矩顿忘,笪【子圭】子旧兴复发。见苟子美下场,便一把搂定道:“我的心肝,我瞧了你如此态度,不由人魂飞天外。到场毕,凭你怎么样要了了我心愿去。”那苟子美道:“若奶奶知道,你精皮肤,将粗棍抽,我来救你不得,你须小心在意。”那振玉道:“莫要管他粗棍抽我,我也将粗棍抽他。”巴不着听见走拢来道:“既承老哥如此解结,要此不费之惠何难。”奉承苟子美道:“只要他一个东道,明朝请我们这几个相知朋友,我就应承。”羊振玉道:“明日是我的小东,邀列位去坐坐,决不食言。”苟子美道:“他夫人做主的,老箕你做中。”众人都道:“是了是了。”
直待戏完,吃了散场酒,苟子美与巴不着同送羊振玉一路回家。已是三更天气,残月蒙胧。羊振玉扯住苟子美,落后一步道:“我的麻鹊雀儿杂碎,小心肝儿,完了我的心事去。”苟子美道:“到你家扰了东道,自然了你心愿。”羊振玉一把搂定道:“你这油嘴小冤家,你晓得我家里做不得这勾当的,故意刁难我么。我偏要与你了了去。”于是扯到廊下,褪了裤儿,将那雪白屁股如式起来。正弄得几抽儿,只见蜜笾箕轻轻掩在侧边道:“你们快来瞧,两只狗子恋做一块,快拿些水来。”羊振玉骂道:“抗牢的,还不轻些,半夜三更的搅死了人。”蜜笾箕道:“待我撮个头儿罢。”巴不着连忙来拽他道:“不要惹厌。”扯得去,不上一会儿,又踅来道:“老羊所说的东道,不要忘了。”羊振玉道:“你这涎脸花子,奈何死人,说有是有了。”蜜笾箕道:“既有了东道,我儿们好好的入捣,不要入脱了肛门,不干我事。”苟子美道:“厌花子还下快走。”蜜笾箕道:“苟儿你也怪我,我且去,明日与你搭话。”
须臾了事,各散回家。羊振玉到家敲门,丫鬟腊梅开门。羊振玉问道:“妈睡了么?”腊梅道:“妈睡了半夜了。”羊振玉忙忙上楼,床内摸一摸郎氏道:“我的亲妈,你睡了么?”那郎氏伸手劈脸一掌道:“入你娘眼,这时节多咱时分,才回家来,你不知在外干的甚的【上尔下虫】儿。”羊振玉便双膝跪在床面前道:“今日出门,撞着一件稀奇的事。”于是把巴不着奸了苟子美的妈诸氏,众人处不倒,我去几句话,说得众人信服,叫小巴弄些酒席串本戏文,完了事,才得回家,并不曾走甚野路。若有虚词访问出来,随娘处置就是了。郎氏听了这些风流话,起来坐在床内道:“这是真的么?”羊振玉忙应道:“怎敢调谎。”郎氏道:“你拿那行货子来我瞧。”羊振玉忙扯裤子,郎氏将手一模,将来鼻边一嗅道:“不好了,你这欺心的亡八,你怎不摸摸心,横着肠子,去笪【子圭】子。清水的屄儿丢着不入,倒去弄那屎屁股。”一个翻身,迳朝里床呜呜咽咽哭去了。
那羊振玉又双膝跪下道:“我若曾笪甚【子圭】子,把我妈来与驴子入。”郎氏道:“你还要油嘴,卵头还是屎臭的。”羊振玉道:“是了是了,这也怪不得娘发恼,是我适才肚疼,一时破腹冒将出来,累了卵头之故。请自宽心,不须过虑,我丈夫,断不如此短幸之辈。”郎氏道:“泻肚是有泻肚的气味,这明明是桩熟的屎,还要强嘴,你只道我不识货的么。”那羊振玉千屈万屈,还只是不肯招认,跪在床前道:“词曰:
念鳞生自知无理,还怎敢强辩是非。
从来守着伊规矩,今日里偶来迟。
浑身摘打皆由你。切莫要抓伤我脸上皮。
休淘气,且将息贵体。
从今后再不敢暂时离,为甚的你便晓得种。
右调·解三醒
郎氏道:“如今也罢,你快去洗一洗来。”羊振玉忙呼腊梅,拿热水来洗净了,只想与郎氏干事的意思,欢天喜地上床,那郎氏一把捏住。叫腊梅:“与我拿桌上乌木箸子来。”把鸡巴夹将起来,将膝裤带儿两边收紧。羊振玉连声叫痛道:“啊唷啊唷!受这飞刑不过,浑身随娘打几下罢,这个刑罚实落难当。若夹断了,是你一生一世的苦。若夹伤了,也有几日动不得手。望娘行大发慈悲,饶了我这初犯罢。”那郎氏笑道:“适才是他快活,如今也等他受一受苦。”羊振玉头如捣蒜千求万告,郎氏才松了夹棍叫他上床来。那羊振玉捧了这老子,只管沉吟叫痛道:“我的爷和娘,我的爷和娘,你自幼到今,从不曾受此刑具。我的娘,你瞧瞧看,如今看看【疒尔王】起来了,你难道不肉疼的。”郎氏道:“得他【疒尔王】起来倒好,不肯【疒尔王】起来的苦。你快些过来承应,不要装模做样的,假景万千。”羊振玉道:“委实夹得他疼痛难忍,那里还动得手哩。”郎氏道:“那脏东西我也不要他,你快把嘴来舔罢。”那羊振玉将身扑倒,将近屄边,把个鼻头一皱,向了别处。郎氏怒道:“骚奴,你嫌我的臭么?”羊振玉道:“天啰天,我适才吃了些葱韭来,恐熏坏了眼的香屄。”郎氏道:“不要者,且下去舔着。”羊振玉无奈,只得闭了一口气,将舌舐进屄中,吮咂舔刮,搅得啧啧有声。那郎氏兴动,忙呼羊振玉道:“快些上来,攘个好的,将功折罪罢。”羊振玉无奈,只得把受过夹棍,半疼半痛的鸡巴塞将进去,不上二三百抽,已涕泣交流,不能振作矣。
郎氏正在兴头上,羊振玉已完事。郎氏便向他肩甲上咬了一口道:“骚奴,你耐一耐儿也罢,如何就是当官的一般应名故事。”羊振玉道:“我娘,不是我懈怠。娘就打我一千下,我不敢动手也耐得。娘就骂我一万句,我不敢回半句也耐得。不知为着甚的,一到娘香美的东西内,再耐不得,就要来了。适才这一夹棍也该夹的。”二人困倦睡去。诗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