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祖师《道德经》解
广都刘沅重镌
吕祖道德经解序
玄元道祖,为无始之至尊,代分身而启化,函关初度之年,紫气东来,青牛寄迹,著〈道德〉五千言以授令尹真人,其书推本于声臭之原,旁及乎物理之变,体用本末,盖綦详焉。秦汉而还,代有著述,惜多扭于肤见,偏泥立文,昧厥源流,指为惝恍,句读之不明,岂细故哉。予叨逢道化,证位清虚,深悼末学,游谈各分,门户仍伪,锺谬致误,来兹不惮,亲为厘订,以祛千载之疑,虽无上妙奥,非文字所能毕宣,而精一渊源,即此书堪为典要,得其义而大其传,是予之厚望也,夫是予之厚望也夫。
端平三年五月午日纯阳山人谨序。
重刊道德经解叙
乾坤未剖,氤氲混融,浑浑瀹瀹,莫名其始,是天地万物之原,即无极太极之妙也。迨无相摩相荡,乃奠两仪于斯时也,混元一气,诞瑞锤灵厥惟。
太上道祖,缘其先天奉天,不今不古,随时变化,更姓易名,以神奇之妙诣,常阐教而分真,住世留踪,隐显莫测,所以历代以来,儒者罕究其故,夫子云乎:鸟吾知其能飞,兽吾知其能走,至于龙,吾不知其乘云而上青天也。呜呼!尽之矣,《道德经》,五千言总贯天人万物之理,直抉于穆清密之机,秦汉以来,识者甚少,兼忘本逐末之流,偏枯附会之辈,谬解虚无,妄相诟病,讵知言各有当,道无二端,清净自然,乃纯一不己之极致,《中庸》:渊渊浩浩,无臭无声。词异旨同,均言性体,世儒谈理,或专倚于寂,言事则偏于形乌,观夫一本万殊,异用同原。
太上德合无疆,不可以寻常肤见窥测也。沅幼从庭训,即受此经,每苦扪烛测蠡,未宣要,丙辰下第,西归道出,,留侯庙下邂逅静一老人谭次界,以《道德经解》,予受而读之,如启琅环而遗身世也。独念儒服缁流,各是己见,黄老六经,自昔分门,安得胥天下而悉读。纯阳此书也哉,因不揣冒昧,公诸梨枣,俾知老子德盛化神,不废人纪,可以廓清谈伪,托诸说之谬,若夫立功妙典,即是存养微言,符录丹章,用驱阴阳,炎疹苟属,解人必能辨其真伪,又无俟沅之蝶蝶也。
嘉庆十年岁次乙丑广都刘沅谨识。
重镌道德经解序
一理也,天地人共由之,故曰:道体诸身为德,道外无人,远人非德,《道德》以义理言,固非泛辞也。从古盛时,圣人而为,君相则盈,天下皆知道之当以修德为常事,周衰道敝,孔孟不遇于世,仅身体以教其徒,而邪说间之,于是《道德》之言始紊。老子者,隐君子也。夫子尝言:老聃博古知今,则吾师也。吾将往而学焉。而临别称为犹龙,龙德而隐,遁世之名,非言其变化,神奇也。而自汉以来,方外之士,诡异支离,咸托于老子,立夫子之言,亦不为足信老子,遂为异端之祖,夫道者,理之总名。德者,所得于天,能全天理即为有德,岂特行文虚字,老子与子问答,无非至理,若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出乎地,尤直抉造化生成之原,心性分合之义,而君子得时则驾,不得时则蓬累而行,用舍行藏,道亦如斯,曷尝有炉火升仙之说哉,古者方策繁重,藏书为难,尧舜以来,圣王之典籍尽在王府,不得其人以守之,保无散佚,老子之隐柱下也,其非有心待吾子子而传经欤。长年古人常事,而俗易滋疑,故屡更姓字,檀弓载孔子从之,助祭老子,直呼其名,非师弟何以如是。子夏告魏文侯曰:仲尼师聃。而刘彦和亦言李实,孔师后世顾以为否,夫圣人之大也,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以老子为孔子师,未必有益于老子,亦复何损于孔子,而令后人谓天人性命之学,可以无师而能,其误世非鲜,项橐尝为孔子师矣。孔子不因之而小,独于老子而自小乎异端托老子,而老子遂非刑事名法术,托孔子而孔子岂谬,天人本无二理,圣人岂有二道,使老子本异端,而孔子称之犹龙,又何以为孔子,此书虽不可稽,中亦微有差误,然大要已明,自来诬老子者多矣,得是书可以稍正其妄愚,故与《感应篇》,合而存之,夫道一而已矣。一者,何理焉耳,理散万事而皆本于心,心纯乎理,则天之与我者全而道也,德也。皆是物也。白乐天云:道德五千言,不言药,不言仙,不言白日青天,盖已得其大凡,而疵之者犹多,若韩昌黎最著也。昌黎不知此书之义,而斥为坐井观天,然孔子美其犹龙,而昌黎讥其坐井,岂所见反超于孔子乎。鄙老子者,不过谓其为神仙之祖,然神仙之名起于迁固,彼不知古人多不求名圣,不可知即是神仙,如《浮邱》及《河上翁传》《诗传》《易》皆圣门之徒,而以为仙梅福一高尚者耳,而曰仙阔老子者,非宗老子者尢诞呼牛老子亦复何计第孔子所以称之之,故千载不明为可欢耳。
道兴甲辰年乾月双流刘沅书时年七十有七
道经
道可道章第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由也,道言也,道本人所共由。然非常说所能尽也。名称也,道以名显,故可指名,然非常说所可泥也,无名即无极,有名即太极。物所自来曰始,物所含育曰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无欲”主静之时,“有欲”动察之机。“观”内观也。“妙”以虚灵之用,而言“同出”于先天,因事而“异名”,“玄”幽微之意,“玄之又玄”,《中庸》所谓隐也,“众妙之门”,《易》所谓乾坤,其易之门也。
知美章第二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美恶,质之成于天者,言不善之事成于人者。“已”,止也,知美善之所以为美善,则自不为恶与不善也,“有无”以生化言,“难易”以事功言,“长短”以器弓言,“高下”以地势言,六者自然之理势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离,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为不居,是以不去。】
作与起也,“不离”,不离道也。生,生成;有,有迹;为,振作;恃,矜夸也;弗居,功成身退如尧舜是也;不去,长保其美善也。盖惟圣人知美善之所以为美善,是以恭己无为,不言而信,万物风动,咸协于中,被生成而无其迹,勤化道而化其矜,迨夫功成身泰,可以弃天下如敝屣,而天德之在我者,固无加损也。
不尚贤第三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尚,相夸尚也;难得之货,谓非己有而欲得之者;可欲,声色臭味之属。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驻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夫知俱去声。虚,虚静;实,诚实;心者,神之舍;腹者,气之府也;弱,专气致柔;强,刚健中正;无知,不自恃其知;无欲,能克其欲,不敢,为不敢妄有所作为也,为政以德,则无为而无不治。
道冲章第四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道本冲虚而用之,或不能穷其量,其渊深而有本,则万物之宗也。似想像之词,此言道之体,如是体道者,挫其锐气,以直养而无害;解其纷纭,惟抱一而守中,由是盛德之光辉,发迩而见远,善世而宜民,湛然之体,拟诸形容,若有所存而实无所存,虚明之至也。帝,上帝;先,无始之始,《中庸》所谓:无声无臭,至矣。
天地章第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
仁者,生生之意。天地所以含育万物,而圣人体之,以治世者也。刍狗,束草为之,言使天地圣人而不仁,则万物百姓皆以刍狗视之,何以包含偏覆于无,已乎下二句,乃正言之,无底曰橐,有孔曰籥,言气机之鼓荡阖辟者,似之其流通运行而不息者,则所谓仁也。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承上文橐籥之意而申言之,虚则含宏而能翕受,动则变化而用不穷,数穷功效竭也。中天下之大,本圣人之仁,即天地之所以生万物者也,守奉持之意。
谷神章第六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山穴曰谷,人身虚灵之性曰谷神。不死,至诚无息也。玄阴而牝阳,太极之枢,造化之本,故谓天地根,绵绵不绝也。勤,急切也。道本自然,故用之以不勤为妙。
天长地久章第七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乾元资始而不穷,故曰:“长”;地道无成而有终,故曰“久”;不自生,无心而生化也;后其身,不依形而立;“身先”,先天而天弗违也,“外其身”,不以嗜欲为身累;“身存”,不随死而亡也。“无私”则与天地合撰;成其私,谓能成德于己。
上善章第八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治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惟不争,故无忧。】
“上善”,善之至者。“若水”,天机活泼。“不争”,无成心也。众人,庸众无识之人,众人泥于一偏,故违道而争。上善之人,居则择地而蹈,心则深藏若虚,慎所与之人,复近义之信,施诸于政,惟求可适治;任人以事,惟期不负所能虑;善以动,惟厥时,所谓不争者,如此尤怨悔也。
持盈章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贻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持,偏持;已,止也;揣,妄揣;锐,躁进也。偏持己见而自满,不如止足之安,妄为揣测而躁,率难保,慎终如始,二者皆由意气之盛,而道德莫能守也。金玉满堂,喻道在吾身用之不竭也。天道恶盈而好谦,君子遁世而不悔,故富贵而骄者,自贻其咎,功成身退者,法乎天行也。
载营魄章第十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专气致柔能婴儿,涤除玄览能无疵,爱民治国能无为,天门开阖能无雌,明白四达能无知,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长,上声。营魄也,一不二,致柔直养而无害。婴儿,赤子也,玄,黑色幽暗之意。览,观也。蔽于闻见曰“玄览”,心为君主,七情六贼譬曰民,五官百骸有如国,无为纵容,中道天门,元神所栖,雌阴滓,知私智也,不息曰生,涵养曰畜,生而不有,神为之生也,为而不恃,气为之为也。长而不宰,为一身之长,而不假于制伏之劳也,盖人受中以生,官骸之用,依于魂魄,得之则生,失之则死,惟内不能保其神气,外不能祛其物诱,斯无以复性而成德。抱一者其神存,致柔者,其气固而又涤除障碍,检束形骸,俾元神依于祖窍而化厥阴,柔性体极于空明而绝乎私虑,则营魄之生养无穷,而体乎自然之极,致德之幽微,至是乃为无加也。
三十辐章第十一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此言至无而含至有也。车有三十辐,以象日月居轮之中心者,为毂车之所恃,以运转也。当其无,谓居空隙之处。埏埴,以水粘土而为器也,器非埏埴不成,及其成也,埏埴仍归无用,故曰当其无也。户牖非若栋梁之重系于室,而非此则室为无用,故若关而实有用也。盖道不外于动静,动而为有,根于至静。故凡涉于有者,以为推行之利,居于无者,即裕推行之机,要亦在互为其根,阖辟变化之理而已。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昧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蔽于外则乱其真,五者皆逐于嗜欲之蔽,腹深藏,目外炫,言圣人静深而有主,不随物而思迁,故去其可甘,而全其至真也。
宠辱章第十三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乃可以托于天下。】
为吾为天下之为,去声。惊,危惧意。贵,重也。大患祸害之难堪者,若身视如身受也,宠为下,非良贵也,言常人之情,营营于得失,故宠辱若惊,困于身之嗜欲,惟恐有害于身,故视大患不能一朝居,以身为天下者,不自私其身而欲偕天下于大道也。贵以慎重言,爱以关切言,可寄于天下,宠辱不惊也。可以托于天下,不以一身之患为患也,此为徒爱其身,而不知以道济天下者发。
视之章第十四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道体本无形声,故不可以见闻求,以手圆而聚之曰“搏”,致诘穷究也。混,混合。一,不二,《中庸》所谓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