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商日夜嚎哭,惟恐卖不去,只要有捉手便可成交,价钱甚是将就。
美人又对程奉道:“这个又该做了。”程奉将前日所得五百两银子,买了他五百儿,荆商大喜而去。
程建见了道:“我说你福薄,前日不中意中得得了些非分之财,今日就到灶了。这些彩缎。,全靠颜色,颜色好时,头二两一匹还有便宜;而今斑斑点点,那个要他?这五百两不撩在水里了?似此做生意,几时能够赚得好日回家?”说罢大恸。
从商伙中知得这事,也有借他的,也有笑他的。谁知时运到了,自然生出巧来。
程奉顿放彩缎,不上一月,江西宁王辰濠造反,杀了巡抚孙公,副使许公。谋要顺流而下,破安庆,取南京,僭宝位,东南一时震动。
朝廷急调官兵南讨,飞搬到来,急如星火。军中戎装旗帜之多,多要齐整,限在顷刻,这个边地上那里立地有这许多缎匹,一时间价钱腾贯起来。只买得有就是,好歹不论,程奉所买这些斑斑点点的尽管得了三倍的好价钱。这一番除了本钱五百两,还足足赚了千金。
唐辰秋间,又有苏州商人贩布三万匹到辽阳,陆续卖去,已有二万三四千匹了。剩下粗些的,还有六千多匹。忽然家信到来,母亲死了,急要奔丧回去。
美人又对程奉道:“这件事又该做了。”程奉两番得利,心知灵验,急急去与他讲价。那苏商先卖去的,得利已了。今止是馀剩,主归心已急,只要一伙卖,便照原来价钱也罢。
程奉遂把千金尽数卖了他这六千多匹回来。明年辛巳三月,开宗皇帝驾崩,天下人多要戴着国丧。
辽东远在塞外,地不产布,人人要件白衣。一时哪讨得许多布来?一匹粗布,就卖得七、八钱银子。
程奉这六千匹,又卖了三、四千两。如此事体,逢着便做,做来便是稀奇古怪,得利非常,记不得许多。四、五年间,辗转弄了五、七万两,比昔年所折的,到多了几十倍了。正是:
人弃我堪取,奇赢自可居。
虽然神暗助,不得浪贪图。
且说辽东闻得江西宁王反时,人心危骇,流传讹言,纷纷不一。有的说在南京登基了,有的说兵过两淮了。有的说已得临清到德州了。
一日几番说话,也不如那句是真,那句是假。程牵心念家乡切近,颇不自安。私下对美人道:“那反叛的到底如何?”
美人微笑道:“真天子自在湖、湘之处,与他甚么相干!他自要讨死吃,故如此猖狂,不日就擒了,不足为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众娇美一去不复返
诗曰:
人去任他风浪滚,身归喜我宦情赊;
从今南北分歧路,冷置悠闲罢晚衙。
且说那美人道:“真天子自在湖、湘之间,与他甚么相干!他自要讨死吃!故如此猖狂,不日就擒了,不足为虑!”此是七月下旬,再过月馀报道,果然被南干巡抚王阳明擒了解京。
程奉见美人说天子在湖、湘,恐怕江南又有战争之事,心中仍旧俱怕,再问美人。
美人道:“不妨,不妨。国家庆衽灵长,天下方享太平之福,只在一二年了。”后来嘉靖自湖广兴藩,入继大统,海内安宁,悉如美人之言。
到嘉靖甲申年间,美人与程奉已是成载,每情缱绻,犹如一日。程奉囊中幸已丰富,思念故乡起来。
一夕,程奉对美人道:“某离家二十年了,一向因本钱耗折,回去不得,今蒙大造,囊资丰饶,已过所望,意欲暂与家兄归到乡里,一见妻子,便当归来,多不过一年之期,就好到此重奉欢笑,不知可否?”
美人听罢,不觉惊叹道:“数年之好,止于此乎。郎宜自爱,勉图后福。我不能服侍左右。”歉觑泣下,悲不自胜。
程奉大骇道:“某暂时归省,必当速来,以图后念,岂敢有负恩私!夫人乃说此断头话。”
美人哭道:“大数当然,彼此做不得主。即适发此言,便是数当永诀了。”
言犹未已,前日初次来的东西二美人,及诸侍女从之类,一时皆集。音乐竞奏,盛设酒筵。美人自起的酒相助,追叙往时初会与数年情爱,每说一句,哽咽难胜,程奉大声号冽,自悔失言,恨不得将身投地,以头撞壁,两情依依,不能相舍。
诸女前来禀白道:“大数已终,法驾齐备,速请夫人登途,不必过伤了。”
美人执着程奉之手,一头垂泪,一头吩付道:“你有三大难,今将近了。时时宜自警省,至期我自来相救。过了此后,终身吉利,寿至九九,我当在蓬莱三岛等你来续前缘。你自宜居心清净。力行善事,以负吾望。我与你身虽隔远,你一举一动吾必晓得,万一做了歹事以致堕落,犯了天条,我也无可周全了。后会适遥,勉之!勉之!”叮咛了叮咛,何止十来番?
程牵此时神志俱丧,说不出一句话,只好唯唯应承,苏苏落泪而也。正是:
世上万般衷苦事,无非生死与别离。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限期。
顺臾邻鸡群唱,侍女催促,诀别起行。美人还回眸顾盼了三、四番,方才寂然一无所见。但有:
蟋蟀悲鸣,孤灯半天;
凄风萧飒,铁马叮当。
曙星东升,银河西转。
顷刻之间,已如隔世。
程奉不胜哀痛,望着空中禁不住号哭起来才发得声,哥子程建闻得兄弟哭声,慌忙起来问何缘故。
程奉支吾道:“无过是思念家乎。”口里强说,声音还是凄咽的。
程建道:“一如流落,归去不得。今这儿年来生意做得着,手头饶裕,要归不难,为何反哭得这等悲切来?从来不曾见你如此,想必甚伤心之事,休得瞒我!”
程奉被哥子说破,晓得瞒不住,只得把昔年遇合美人夜夜的受用,及生意所以做得着以致丰富,皆出美人之助,从头至尾述了一遍。
程建惊异不定,望空礼拜。明日与客商伴里说了,辽阳城内外没一个不传说程士贤是通海神的奇话。
程奉自此修日郁郁不乐,犹如丧偶一般,与哥收拾南归。
其时有个叔父在大同做卫经历,程奉有好几时不相见了,想道:“今番归家,不知几时又到此边,顺趁此便打那边走一遭,看叔叔一番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历经折难衣锦还乡
诗曰:
张三原是好张三,少小痴迷老不憨;
一念自新元恕过,妄贤小孝才甚谭。
且说那程奉与哥子建计议,意欲顺道去叔叔走一遭。遂先打发行李资囊付托哥子程建监押,从潞河下在船内,沿途等候着他。
程奉自己雇了一个牲口,由京师出居庸关,到大同地方见了叔父,一家骨肉,久别相聚,未免留连几日,不得动身。
晚上睡去,梦见美人走来催促道:“祸事到了,还不快走!”程奉记得临别之言,慌忙向叔父告行。叔父又留他饯别,直到将晚方出得大同城门,时已天黑,程奉道总是前途赶不上多少路罢了,不如就在城外且安宿了一晚,明日早行。
睡到三鼓,梦中美人又来催促道:“速走!速走!大难就到,略迟脱不去了。”程奉当时惊醒,不管天早天晚,骑了牲口忙赶了四、五里路,只听得枪声连响,回头看那城处时,火光烛天,照海耀得如同白日,原来是大同军变。
且道是如何大同军变?大同参贾鉴不合军士行粮,军士鼓燥,杀了贾鉴。巡抚都御史张文锦出榜招安,方得平静。
张文锦密访了几个为头的,要行正法,正差人出来擒拿。军士重番鼓燥起来,索性把张巡抚也杀了,据了大同,谋反朝廷。要搜寻内外壮丁一同叛逆,故皮点了火把进城,凡是饭店经商,尽被拘刷了转去,收在伙内,无一得脱,若是程奉迟了此个,一定也拿他去了。此是海神来救了第一遭大难了。
程奉得脱,兼程到了居庙,夜宿关外,又梦见美人来催道:“趁早过关,略迟一步就有牢狱之灾了。”行到数里,忽然宣府军门行将文书来,因为大同反叛,恐有好细混入京师,凡是在大同来进关者,不是公差使人有文照带在身的,尽收入监内,盘诘明白,方准释放。
是夜与程奉同宿的人,多被留住下在狱牢。后来有道半年方得放出的,也有泄了病死在狱牢的。
程奉在文书到之前先走脱了,便干净无事,也得耐烦坐他五、七月的监。此时海神来救第二遭的大难了。
程奉赶上了潞河船只,见了哥子健,备述一路遇难,因梦中报信得脱这故,两人感念不已。
一路无话,已到了淮安府高邮湖中,忽然黑雾密布,狂风怒号。水底老龙惊,半空猛虎啸。左恍右荡,浑如落在颠箕中;前跃后颠,宛似滚起饭锅内,枝桅折断,一舵飘零。
等闲要见阎王,立地顺游水府。正在危急之中,程奉忽闻异香满船,风势顿息。顺臾黑雾四散,中有彩云一片,正当船上。
云中现出美人模样来,上半身毫发分明,下半身霞光拥蔽,不可细辨。
程奉明知是海神又来救他,况且别过多时,不能相见。困惑之极,涕泗交下。对着云中只是瞌头礼拜,美人也在云中举手答礼,容色恋恋,良久方隐。
船上人多不见到甚么,但见程奉与空中施礼之状,惊疑起问。程奉备说缘故如此,尽皆瞻仰。此是海神来救他三遭的大难,此后再不见影响了。
程奉几以周折,终归至阔别多载的乡里,云容见之,不由大哭起来,上前与程奉相拥,哭着一处。无不令人动容。
云容道:“郎君此去便是几载,缘何迟迟不得归?”
程奉道:“先初因做生意折了本钱,竟归乡不得。后偶一海神相助,屡屡得逞,竟赚得不少银子,方才返归乡里,与你相聚。”
云容硬咽道:“郎君倘是灾苦,倒也无妨,倘非实言。却不知妾多载孤枕难眠,一厢幽怨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人生逢神运转南北
诗曰:
断肠红颜都是误,红颜却被青春妒;
但要相逢莫相妒,相思即成恩爱路。
且说那程奉见云容叙苦楚,心里倒觉酸酸的,都仍是只字不提与那海神相处七年之事。遂慰道:“娘子不可哀苦,我且归来,便不再远去矣!”是夜,云容备下酒肴,与程奉对饮开来,酒过数巡,云容不胜酒力,又因心下激荡,半伏于桌上。
程奉见状,遂上前将云容搂起,拦腰抱将起来,入卧房而来。却见房内红幔高挂,蜡烛高映。双个凤烛,齐置绣榻之上。
程奉暗忖道:“兴许是娘子趁我归来当儿,专意布置停妥的,想这一别数载。这空房孤枕,他定是受尽了苦楚。”想罢,欲火上升,将云容置于榻上。三下两下扯去其绣衣,便欲云雨。
那云容星眸微睁,急阻道:“容妾好生觑你一回罢!”言罢,含情露色,向那程奉。
程牵喜极,一把将云容搂过,连亲了几道:“今夜且你极尽欢畅,以补偿数载方归之罪!”
云容道:“常言道:‘久别胜新婚’自郎君别数载,妾时时遥天而望,终日以泪洗面,只可惜风月年纪已过,留得过清白身儿,郎君切勿唾弃。”
一句话勾起程奉欲火,腰间话儿突的挺直直竖起,云容急急探出纤纤玉手,捻在手心,百般怜爱,道:“此宝物一别数载,却依原是。”
程奉道:“请娘子相验!”言毕将身卧下,令云容上马来干,尘柄顶进云容牝中。
云容喜极,道:“内里爽快无比!欲顶着花心哩!”程奉又一耸,云容伊伊呀呀乱叫,两手乱舞。
程奉知龟头已抵在花心之上,故意不动。云容道:“郎君速速顶撞,妾花心趐痒难当,丢煞魂灵儿哩!”程奉反将云容肥臀捧定,两手着力,朝上一拽,云容呀的一声,尘柄又进了一寸,直将花心顶得倾颓。
云容手按程奉腿儿,蹲身坐起,以又狠力桩下。牝中淫水唧唧咕咕乱响。程奉翻身而起,将云容横陈绣榻,作那老汉推车之势,将尘柄刺入花房,只闻得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已是一个千馀抽。
云容身若柳摆,颠箕不已,玉股大张。情穴汪汪,吞锁急骤。莲瓣翻卷。
程奉又探手去捉住那一对雪白乳儿。云容欲加火动,臀儿高高掀起,道:“心肝儿!妾正当要紧之进,加力些!”程奉领命,大抽大送,气喘不及,红烛早熄。
约摸一刻光景,二人俱都干得大汗淋漓。云容又道:“亲亲,妾身一个死,却也无憾,你可尽力罢!”言语之下,二人俱都神魂飘荡,云容伊伊呀呀,欢叫迭迭,亦或施此手段,将程奉话儿紧夹一回。程奉叫爽,只顾狠肏,又是五百馀抽。
云容阴中涌出汩汩香泉,沿股而下。探手一摸,粘粘滑滑。又道:“亲亲!此时将水儿流尽,稍后怎能容我享用?”
云容手抱趐乳,浪叫的响,却不顾答话,使出周身解数。
云容当不过,花心跳荡不已,忽的大叫一声道:“妾已丢了。”程奉觉云容阴中一阵紧缩,知其佳境已至,遂紧抵花心不放。顷刻,云容将身儿抖了几十抖,阴精遂泄出。
程奉又吐过舌尖,先与云容咂了一回,又将身子覆得严严实实。
云容情浓兴恣,道:“郎君且徐徐的肏,妾身徐徐的受用。”
程奉道:“还望亲亲弄开情穴,将尘柄纳过,方可大于一回!”云容亦不推辞,翻身跨坐于程奉腰间,双膝抵榻,抚直尘柄,凑向阴门。正欲桩下。程奉探手捻住,道:“且慢,容我替亲亲弄些淫水儿出来,方能尽兴。”言罢将龟头直往两片莲瓣摩荡挑刺不止。
霎时,云容情穴大开,花心露首。口中呜哑有声,臀儿乱筛。程奉再一发力,阳物亦长了一寸,粗了一围。
云容探手捻住,道:“妾已熬不得痒了,且肏将进去罢!”言罢,将臀儿掀起,手扶尘柄,照准牝间,轻轻坐下。
程奉道:“娘子且速套一回,我亦熬不得!”言毕,耸身上顶,只闻得唧的一声脆响,淫水四溢,尘柄已连卵儿陷进去了。这场好干,自不必细说。
后来程奉年过六十,容貌只像四十来岁的,可见是遇着异人无疑,若依着美人蓬莱三岛之约,他日必登仙路也,但不知程奉不过是个经商俗人,有何缘份得此一段奇遇?说来也不信,却这事是实实有的。可见神仙鬼怪之事,未必尽无。有诗为证:
流落边关一俗商,却逢神眷不寻常。
宁知锺爱缘何许?谈罢令人欲断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