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顶早起来,算还了店钱,将行李尽搬下船去。吴才买了火把,收拾器械,大家吃些酒饭,俱随吴才而去。止留一个小使伏侍主人。吴才到了彼处,一个个引进院去,又往驻昨日门边看了一会。天色傍晚,这冯有能与妇人,登时把船摇回,回到家中。走入里边,不见女使在于何处。往四下相寻,后门都开了,也不知柳春那里去了。有能吃了一惊,忙上楼来一看,箱笼全无,搬一个尽情绝义,并无一物存留。道:“不好了,中了计也。”将脚一跌,扑簌簌掉下泪来。妇人在傍,只是劝解。吴才看得停当,点起两根火把,一齐悄悄走进门去,呐一声喊,把柳氏新娘抱了就走。有能连忙下楼,与摇船的两个家人到外囗一看,连一个人也不见了。忙寻柳氏,并无踪影。
吴才领着众人,一路并无阻隔,飞跑上船。摆起三橹,那船如飞而去。吴才把新娘放下,卞鸿上前一看,正是前日见的那个妇人。深深作一揖,道:“莫要惊坏了。”新娘见是个戴巾的后生,便道:“尊驾是何等样人?因甚抢我到此?有何话说?”卞鸿道:“请娘子台坐,容小生告禀。小生是卞鸿,乃北直隶人氏,忝为太学生。昨为观景,睹见娘子花貌,一夜无眠。至天晚睡去,梦一神人指示道:‘柳氏与汝有几载夙缘,必须如此,方可成就。待缘满之期,好好送回,夫妇重圆。’故此唐突,望娘子应神人之言大吉。”新娘道:“做梦乃荒唐之言,你读书之人,岂可行此强盗之事?好好送我回去,我送金帛与你。若不依言,投此河中,做鬼也不相从。”卞鸿道:“那金帛,舍下也有百余万,倒不稀罕。只是娘子这般标致,实然少有。归家贮娘子于金屋内,望娘子俯就。”说罢,摆出一盒肴馔,一壶三白酒。那新娘哭将起来,那里肯坐?心下思量投水而亡,只因身怀六甲,恐绝冯氏宗枝,昏昏沉沉,只是痛哭。卞鸿没法,问道:“多少路了?”回道:“六十余里了。”“既如此,你们都去睡罢。”行船的应了一声,通去睡了。新娘流泪不止,卞鸿扯新娘来坐下吃酒。新娘跑进后舱把门关了。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强卞鸿行船戏新娘
且说新娘跑进后舱把门关了。卞鸿笑道:“舱门四扇都可开的,闭上何用?”他便取了灯火,拿着酒壶,踢开舱门,放在桌上。又取了那盒儿,摆好了,去请新娘。只见柳氏坐在床上大哭。卞鸿道:“娘子,事已至此,我就送你回家,已做了奇花失色,美玉成瑕了。不若依神明之言,了此夙缘,缘满之后,送你还家,你夫妇再圆。”新娘道:“难道你家没有妻子,别人抢去完了夙缘,你心下何如?”卞鸿道:“我家中底,年方二十,虽无天然国色,却也有几分娇媚。但他自来不从生长,我又与他性情不合,素常里,连言语也是不共的。今一见娘子,如得珍宝一般。若蒙俯就,吾愿足矣。”连忙筛一大杯酒,双手送于新娘柳氏。柳氏不理。卞鸿道:“娘子,你一来受惊,二来肚内饥了。你若不吃,便饿死在此,家中也无人知道。”说着说着,就跪将下去。
新娘见他如此光景,又气又怜,便道:“你且把杯放在床沿上。”卞鸿忙将酒来放下,去取一格火肉,拿在手中,又跪下道:“请娘子用一杯酒。”新娘端过酒杯,哈了一口,卞鸿送上火肉。新娘果然饥了,取过一片来吃。卞鸿道:“求娘子吃干了,我才起来。”新娘无奈,只得吃完。卞鸿起来,又筛一大杯。新娘道:“吃不得了。”说罢,往枕边一看,见一双女鞋。新娘道:“此物从何而来?莫非这就是你底妻的?”卞鸿道:“底妻纵有此物,带来何用?这是昨日神明梦中付我,道:‘柳氏若果不信,你可把此鞋与他为证,自然从你,完此姻缘。’”新娘拿到灯前一照,果然不差,暗道:“昨夜那里不寻到,怎么有这般奇事?”心下便有几分信了。卞鸿道:“娘子此时心下如何?”新娘道:“既是前缘,料难逃了。我身怀孕三月,在家已与丈夫断绝了此事。须待我分娩之后从你罢。”卞鸿道:“事虽不做,同我睡亦不妨。”新娘不语。卞鸿又劝吃酒。新娘只得又吃一杯。那酒是入口松的。一来空心酒,二来酒力狠,一时头晕起来,坐立不住,连忙走到床边,换了鞋儿,和衣而睡。
卞鸿见他酒醉,十分欢喜,自己又吃了几杯,走到床边,见新娘睡熟,便悄悄解开衣裙,露出一条大红裤儿。真个动兴,用手把他腰来衬起,扯了下来,露出白松松的腿儿,如雪花一般。已自除巾脱衣,放下红罗帐,扒在新娘身上,格开两腿,把阳物浸浸送将进去,觉着美不可当。抽顶一会,新娘初时睡熟,迨后被卞鸿弄的阴水一阵阵流出,便自醒了。口中叹一口气,但因下边正在痒的时节,把那些假腔调一些也不做出来。卞鸿大喜,将新娘脱得赤条条的,把两腿搁上肩头,着实奉承,附着耳问道:“可好么?”新娘点头。卞鸿吐过舌尖,新娘含住,一时间弄得甜美。须臾,云收雨散。卞鸿下床净手,新娘披衣下床洗刮。
卞鸿又拉他吃酒。新娘道:“我吃不得了。”问道:“多少年纪?家中还有何人?原何这般大富?”卞鸿道:“年方二十五岁,底妻汪氏瑞娘,下有奴仆妇女,共五十二口。因祖上收买棉花,因此大富起来。如今足有百亩之数。”新娘道:“你如今要我回你家去,把我怎样看成?”卞鸿道:“是代正房。娘子,难道把你做妾不成?”新娘说:“上盖衣服并着髻全无,怎生是好?”卞鸿道:“现有从京中带来衣料二十余箱,任你受用。先取几件现成的,与你打扮得齐整了,到家便是。”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卷三
第七回 冯有能求签得佳音
且说二人说话之间,又调得火热。重整鸾俦,直至夜分而睡。
且说冯有能在家,着人寻了一夜,并无踪影。次早写了几十张招纸,各处遍贴,一连寻了几日,半点信息也无。随往神前,诚心斋沐。跪下,把心事细诉一番,道:“若得夫妇重逢,乞赐上上灵签。”求得第七十一签,诗曰:
喜鹊檐前报好音,如若千里欲归心。
绣阁重结鸳鸯带,叶落霜飞宅宅侵。
想道:“诗意像个重逢的,乞再赐一签,以决弟子之疑。”又求得第十五签,诗曰:
两家门户各相当,不是姻缘莫较量。
直待东风好消息,却调琴瑟向兰房。
冯有能看罢,一发疑了,又跪祝道:“弟子愚人,一时难解。如后得回来,诗中赐一回字。”又把签筒摇了会,双双的两枝在地。一是第四十三签,诗曰:
一纸文书火速催,扁舟速下泪如雷。
虽然目下多惊恐,保汝平安去复回。
见一“回”字。道:“好了。”又看那签,乃是第七十四签,又有诗曰:
崔巍崔巍复崔巍,履险如夷去复来。
身似菩提心似镜,长安一道放春回。
有能见两签俱有“回”字,拜下道:“若得夫妇重圆,愿重新庙宇,再换金身。”不提。
且说卞鸿船只已到河岸口,便先到家中,对众奴婢道:“新娘到了,快治酒筵。”一面着人各处请亲友邻居,上楼取了衣饰,着人抬了一乘四轿,来到船边。下船与柳氏穿戴完了,上得轿去,迳抬到堂上。两人拜了天地,家中男男女女过来叩首,都称大娘娘。新娘上楼,看了房中,果然二十四只皮箱整整齐齐,两边排着。房中伏侍使女四人。
单说吴才的妻,名叫全香。他原是南边人。这吴才是个响马强盗,见全香生得标致,一双小小脚儿,心上爱极,在路上骗他走了,奔到此方,投在卞鸿家下为奴,故此独到房中来伏侍。新娘见他温柔典雅,也甚喜他。诸亲百眷只说他是明公正气娶来的这个标致娘子,亲友无不敬重。柳氏初然心中不平,后来见比冯家十倍之富,况卞鸿又在青春,极其知趣,倒也妥贴了。是夜,卞鸿与柳氏上楼,便接柳氏去睡。柳氏解衣就枕,卞鸿捧过脸儿,咬了一下,道:“标致人儿,我卞鸿好福气也。”说罢,迳上阳台。柳氏金莲半举,玉体合现,星眸含情,柳腰轻荡,是以枕席之情尽露。卞鸿十分美满,便叫道:“乖肉,你前夫与我谁好?”柳氏道:“你好。”卞鸿道:“既好,舍不得叫我一声?”柳氏低低叫道:“心肝,你快活死我也。”卞鸿便着实做弄一番。柳氏爽利,两下丢了。自此二人朝欢暮乐,似水如鱼,却不去理着底妻瑞娘。
这瑞娘年方二十,也颇有几分姿色。星夜十分吃醋,便觉孤枕难眠。他房中有一小使,名唤宝玉,年有十七八岁,生得乖滑伶俐,心下爱极,只是无个法儿与他勾搭,随想了一条计策,如此如此,便是终身快活。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李瑞娘计诓小宝玉
话说瑞娘正想与宝玉勾搭,以图终身快活。宝玉正与瑞娘送进茶来,便看着他脸儿叫道:“宝玉,你大娘今日身上有些不大爽快,到晚间你与我端一盆沐浴汤来我用用,不可误了。”宝玉连声答应而去。
大家用过午饭,不多时,日落黄昏。宝玉在厨下叫使女们烧下沐浴汤,到了二更时候,宝玉端着一个大木盆,与瑞娘送上楼去。此时瑞娘脱得上下无条丝,雪白的一个光腚儿,坐在床上,单等着宝玉前来。这宝玉将沐浴汤刚刚端进房内,一见瑞娘光着身子,唬得魂不附体,抽身要走。瑞娘上前一把扯住,道:“你这孩子,怎么认起生来?我正没人与我擦洗擦洗,走的甚么?”宝玉道:“大娘是一家主母,小人怎敢如此?”瑞娘道:“无人在此,你与我洗洗学身上污垢,也是无妨的。”宝玉无奈,用手捧着水儿,往瑞娘身上淋了几下。瑞娘故作情态,分开两腿,仰在那里,两只小脚儿,不住的伸屈难定。引得宝玉阳物直挺,急忙扒在瑞娘身上,送个进根。瑞娘下边动火,淫水儿流将出来,夹了一夹,觉着如铁似火一般。二人一凑一来,各自高兴,便叫出许多肉麻的名件。宝玉又提起金莲,细看其出入之景,十分有趣。一抵两下皆丢,双双睡去。直到天明,瑞娘先醒,叫起宝玉下楼而去。自此他二人无夜不会,爱慕已极。这也不在话下。
再说柳氏新娘,自从来到卞鸿家中,光阴似箭,不觉冬尽春来,他园中也有牡丹。新娘见了,未免睹景思人,眼中偷泪。及到初夏之时,孕满分娩,生下一个儿子,十分清秀。柳氏暗喜,到了三朝满月,置酒请客。只因柳氏产后不健,卞鸿寂寞之甚,常在后园闲耍。只见全香送一杯茶,到花园的书房中来。卞鸿接过,问道:“你丈夫吴才回也未曾?”全香道:“相公着他到府中去买零碎东西,如何回得来?只怕还得五六日才可来的。”卞鸿道:“你主母身子不安,我心中寂寞,你可为我解解闷怀。”全香听了,脸上红将起来,就走。被卞鸿拉住,搂了亲嘴。全香低下头去,不肯。卞鸿道:“乖乖,我一向要与你如此,不得个便宜。今日趁此无人,不可推却。”全香说:“恐有人来看见不便,晚上在房中等相公便了。”卞鸿放了手道:“不可忘了。”全香笑嘻嘻去了。
到了晚间,卞鸿对新娘道:“今晚有一朋友,约我去看夜戏,不能回了。”假意换了一件新衣,下楼而去。悄悄走到吴才房门首,见房里尚有灯光,把门轻轻弹了一下。全香将门开了,卞鸿进内一看,见房内清雅可人,卧床罗帐,绣枕锦被,不减自己香房。只见全香已摆下了几盘精品,拿着一壶花露酒,筛在一个金杯之内,劝着卞鸿来吃。卞鸿道:“你那里来这一对金杯?”全香道:“相公,你竟不知道我丈夫的为人么?”随将吴才为盗,如何骗他,前后情由,细细说了一遍。卞鸿道:“怪不得前番抢新娘,这般有胆,我必然除这一害,咱二人方得长久快活。”二人坐在一处。卞鸿把全香抱在怀中,口对口儿吃酒。全香道:“大娘若是寻你,怎了?”卞鸿把看夜戏之事一说。全香笑道:“我说怎么换了新衣出来。”卞鸿见全香说笑得亲热,不禁动了高兴。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九回 当家主私通小全香
娃馆西施绝艳,昭阳飞燕娇奇。三分容貌一山妻,也是这般滋味。 妃子马嵬埋玉,昭君青冢含啼。这般容貌也成灰,何苦拆人匹配。
且说卞鸿动兴,忙又吃了几杯,先自脱去衣服,把全香放倒卧榻,除去衣裙一看,身如白玉,并无半点瑕疵;一貌羞花,却有万千娇艳。脚下一双红鞋儿,小得可爱,心中十分动火,便自尽情取乐。又将小脚儿捻了几把,架上肩头,看着他粉白身子,恨不得把他吞了下肚,尽兴弄了一会。全香的水不住流出,卞鸿把眼去看,见细草茸茸,馒头一缝,用手在上边满摸道:“心肝,生得这般丰满,实为可爱。我要做个倒插莲花,我在下边看他进出,你可肯么?”全香道:“相公弄的我这般死去活来,还有什么不肯?”遂扒于卞鸿身上,将花牝凑着痒处,摇一会,套一会,敦一会,搂了身子研一会,不觉一阵酸麻,二人各自丢了。卞鸿在柳氏面前,常常托做把吴才使了出去,便来如此,这也不提。
且说柳氏生得一个小娃子,这年来不知不觉已长成六岁了。家中请了一位先生教他读书。这娃子却也聪明,读过便不忘记。恰好卞鸿一日不在家中,有他一个朋友荐一算命的先生来。这人叫做张铁嘴,常在各府大家主算命的。柳氏把小儿八字叫他一算,道:“这个八字,在母腹中便要离祖,日后富贵不可言。”算完,又将卞鸿八字说了。铁嘴算道:“此贵造,也是富贵双全的,只是一件,子息上少,寿不长些。”柳氏把冯德八字说了,铁嘴道:“这个贵造,好像在那里算过的了。”柳氏道:“你且把女命排一排。”随说出自己的八字。铁嘴打一算,把手在案上一拍道:“是了,这两个八字,上年在秀水冯监生府上算来。这女命有十年歪运,死也死得过的。若不生离,必然难逃。幸喜他为人慈善,留得这条性命。原何府上与他推算?”柳氏道:“你几时在他家算来?”铁嘴道:“今年二月内又算过了,那男命也行了败运。那时家中失火,把屋宇烧得精光,房中细软,被人抢得罄尽。”柳氏道:“这般好苦。”哭将起来。又问道:“先生,我欲寄此一信与他,若先生肯时就行,当奉白金五两。”铁嘴喜道:“便去何妨?”柳氏又叫全香取了纸笔,写完书字,即时封好,取了五两银子,打发铁嘴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