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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唐后传》又名《说唐演义后传》清代鸳湖渔叟校订

  少表贞观闭城不战老等救兵。单讲大国长安护国公秦叔宝临终这日,相传各府小爵主到床前,一个个教训说:“我当初幼年间,视死如归,枪刀内过日,不惜辛苦,才做到一家公位。汝等正在青年少壮,当干功立业,不可偷懒安享在家。我死之后,须当领兵前去保驾立功。我儿过来,为父一点忠心报国,就是尉迟恭督兵保驾,闻报一路平安,为父不能托胆放心,思量病好还要去保驾。如今看来,病势沉重,是不能的了。为父倘有三长两短,功名事大,祭葬事小,或三朝五日将来殡殓了,也不必守孝。单人独骑前往东辽,戴孝立功,为国尽忠,方为孝子,为父死在九泉,自当保护你立功扬名后世,孩儿尽孝,天下人知。若忘我今日临终之言,算为逆子了。”怀玉含泪跪领教训。秦琼又叫罗通过来说:“侄儿,你虽在木阳城,朝廷也是一忿之气将你削职,你母亲乃女流之辈,不知大节,万分不快,但是古人有两句诗说得好:
  人爵不如天爵贵,功名怎比孝名高。
  原是劝勉人子事亲之意,你不要拿来认做了真,到底为人功名为大。况且你少年本事高强,伯父未死之言,前去立功,朝廷决不来见责的。”罗通答应叔宝。这一日各府子侄一个个都是这样吩咐,公子不敢逆命。叔宝归天,丧葬已完,众爵主不忘遗命,奏闻殿下,起兵十万,依然罗通督兵,有这一班段家兄弟、滕氏弟昆、程铁牛、尉迟号怀。秦怀玉受父训,教他戴孝立功,为前部先锋。他头戴三梁冠,身穿麻布衣,草索拴腰,脚踏蒲鞋,手执哭丧棒,随身带领三千人马,逢山开路,过海起岸,星飞赶至三江越虎城,刚刚徐茂功所算的二十天救兵已到。
  怀玉远远望去,营盘密密不计其数,多是蜈蚣旗招展,围住四城,并不见本国人马旌旗,心中吃了一惊。打发探子上前打听朝廷安扎何方。去不多时,前来回报说:“驸马爷,不好了,但见四营尽是番兵围绕城池,并不见我邦一个兵卒,一定万岁人马被困在城。”秦怀玉说:“既如此,安营下寨,待元帅大兵一到,然后开兵。”放炮一声,安下营寨。明日罗通大兵已到,秦怀玉上前接住说:“兄弟,就在此处安营了罢!”罗通说:“且到城边朝见父王,然后安营。”怀玉道:“你看城外营盘,尽是番邦人马,我们的兵将一个也不见,想当然,定然困在城中。幸喜我们兴兵来得凑巧,等候兄弟到来商议救驾。”罗通道:“哥哥说得有理。”便传军令,大小三军安下营寨,一声炮响,十万大兵齐齐扎下营盘。众爵主聚集帅营,议论破番之策,罗通说:“秦哥,番兵围困城池,必然有几百万,所以城中老伯父不能杀出,须要里应外合才能救保。”秦怀玉道:“这也不难,当年扫北,兄弟独马单枪前去报号,今日理当愚兄踹进番营先去报知,就可里应外合了。”罗通道:“若说报号,原是小弟去,何劳哥哥出马。”怀玉道:“兄弟,你这句讲差了。当日破虏平北,原是奉旨的挑选元帅救驾,故此兄弟去报号。今日出兵不是奉旨的,为兄不过受父亲临终之言,叫我戴孝立功,不惜身躯,所以愿为先锋,以抢头功,不忘我父遗训。一路上太太平平并无立功,今日理当是我单枪独马前去报号,算愚兄全了忠孝之心。”罗通道:“这也说得是,让哥哥前去报号,事不宜迟,速速前去,须要小心。”怀玉道:“晓得。”秦怀玉戴孝在身,又不顶盔,又不穿甲,坐下呼雷豹,手执提炉枪,摆一摆,大吼一声,冲向前来。
  单讲番营内把都儿抬头看见,叫声:“哥阿,不好了!大唐朝有救兵到了,有个中原蛮子来踹营了。”那个说:“兄弟,他不是踹营的,他单人独骑而来,是到城报号的。哥啊,不差我们发乱箭射他便了。”秦怀玉大喝道:“不要放箭!天邦有公爷救兵到了,汝等作速弃围退去,还可保全性命,若然执意不从,尽要死在我爵主枪刀之下,断不容情的!快快让我一条进城之路,通个信息。”众番兵那里肯听,他就大怒说:“你们这班该死的,不肯让路,我爵主爷要动恼了!”大呼一声,豁刺刺望着乱箭中冒过来了,冲进番营,手起枪落好挑,识时者散往四城,不识时者枪挑而亡,杀条血路进了第一座营盘,拼着性命杀进第二座营头。这番不好了,那些偏正牙将花智鲁达胡腊,提着一字镋,端把两人刀,四楞锏,举起开山斧,抱定大银锤,拦住在怀玉马头前,一字镋裹头就打,两刃刀劈顶梁心,四楞锏护身招架,开山斧当面相迎,大银锤前心就盖,好一场厮杀。那怀玉全不在心,抡动提炉枪,前遮后拦,左钩右掠,一个落空,伤掉了几员番将。把马一催,又踹进四五座营盘,兵马一发多了,但见枪刀耀目,并无进路。怀玉乃是少年英雄,开了杀戒,碰着枪就死,重重营帐挑开,连踹十座营帐,方到护城河畔。怀玉出得营来,抬头一看,但见越虎城城上绣出天邦旗号,把马带住,正欲叫城,忽听得两营中豁刺刺一声炮响,齐声呐喊,鼓声如雷,有一员番将冲出来了。秦怀玉抬头一看,但见这员番将怎生打扮:头上盔是生铁,四方脸白如雪,两道眉弯如月,一双眼染白黑,高梁鼻三寸直,兜风耳歪裂裂,狮子口半尺阔,腮下胡根根铁,素白袍蚕丝织,银条甲挂柳叶,护心镜光皎洁,腰挂剑常见血,虎头靴新时式,双铁鞭雌雄合,坐下马飞跑出。
  冲到怀玉跟前,把双鞭一起;秦怀玉把枪抬定喝道:“来者是谁?快留名儿!”
  那员番将便说:“唐将听着,魔乃红袍大力子盖元帅麾下总兵大将军,姓梅名龙,奉帅主将令保守西城,你有多少本事?敢来侵犯西城!”怀玉大怒说:“不必多言,照爵主枪!”便举枪便刺,梅龙把鞭相迎,两马相交,枪鞭并举,不上三四回合,马有七八个照面,梅龙有些来不得了,回头叫:“众将快来!”这一班番将枪刀并举,上前把怀玉围住。数十将杀一个,怀玉自然战不过起来了,还算少上豪杰,一条枪抡在手中,前遮后拦,左钩右掠,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杀得秦怀玉呼呼喘气,心中想道:“报号要紧,挑了他罢!”紧一紧提炉枪,喝声:“去罢!”一枪望番将面门挑来,正中咽喉,梅龙喊声:“不好!”挑在水里去了。这些将官见主将已死,大家走散回营去了。怀玉踹气定了,把马带到西城吊桥首叫一声:“城上那位公爷在此?快报说本邦爵主救兵到了,秦怀玉进城要见父王,快快开城。”
  不表秦公子在城叫号。单讲城中唐天子算到二十天不见救兵,忙问道:“徐先生,你说算到二十天有救兵到来。今日原不见有兵马来救。”茂功说:“臣阴阳有准,祸福无差。此刻中原救兵已在城外了。”尉迟恭说:“果有此事吗?待我上城去看来。”朝廷道:“王兄去看,有救兵速来报朕知道。”
  敬德答应,上马来至西城,望下一看,只听秦怀玉正在叫城。尉迟恭仔细一看,见吊桥下一员小将身穿重孝,却认得秦琼之子。敬德暗想:难道秦老千岁身故了吗?可惜,可惜!“阿,贤侄,令尊病恙,闻得险危,你今一身重孝,莫非已归天去了吗?”秦怀玉应道:“正是家父身故了。”敬德叹道:“哎,本帅只道征东班师,还有相见之日,那知老千岁一旦归天而去。阿,贤侄,你怎生得知驾困番城前来相救?可带几家爵主,多少人马?”秦怀玉道:“老伯父有所不知,小侄奉家父临终嘱托,命我戴孝立功,各府兄弟多受家父之命,要求干功立业,带得雄兵十万,安营大路一侧。小侄不敢违家父之严命,今单人踹营,望伯父速赐开城,算为报号头功。”尉迟恭在城上听见了暗想:“这秦怀玉小狗头,前年把我打了两次,此恨未消,今日趁此机会欲效当初银国公苏定方一样,要他杀个四门,本帅在城上看他力怯就出去接应,也不为过。”尉迟恭算计已定,便开言叫声:“贤侄,这里西城军师向有军令,凡一应兵将出入,单除西门,余下尽可出入,这西门开不得的,军师把风水按定此门,连我也不解其意,如今贤侄虽来报号,本帅也不好擅开此门,待我去请军师定夺。”秦怀玉听见便说:“有这等事?既然军师按在此风水,也不必去问,西城开不得,自有南门,请伯父往南城去等,小侄杀到南城门便了。”敬德假意说道:“好一个将门之子。”说罢也往南城去了。秦怀玉把马行动,沿着护城河去走将转来,到了南门,相近吊桥,只听忽拉一声炮响,冲出两员大将,你道他怎生模样?但见马头前有二十四对大红旗左右一分,又只见两员番将怎生打扮:红铜盔插缨尖,头如巴斗相圆,长眉毛如铁线,生一双的大眼,两只耳兜在面,腮与胡鬓兼连。
  这一个打扮又奇异,你看他:赤铜盔霞光现,护心镜照妖见,大红袍九龙头,铁胎弓虎头弦,右插着狼牙箭,反尖靴虎朝天,赤免马胭脂点。
  这两将上前,一个用刀,一个用枪,挡住怀玉马前说:“来的南蛮子,用是铜包头铁包颈,由你在西城伤了我邦大将一员,又不进城,反来侵犯我南城。”秦怀玉说:“我把你该死的狗头,难道不闻爵主爷枪法厉害吗?你多大本事,敢拦阻马前送死?留下名来,公子爷好挑你。”番将说:“你要问魔,听着:魔乃六国三川七十二海岛红袍大力子盖麾下。”正是:两员番将同骁勇,道姓通名并逞雄。
  毕竟不知秦怀玉破南门如何进去,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秦怀玉冲杀四门 老将军阴灵显圣
  诗曰:
  苏文骁勇独夸雄,全仗飞刀恶毒凶。
  不是忠魂来报国,焉能小将立奇功。
  单讲番将通名:“魔乃盖元帅麾下加为无敌大将军巴廉、巴刚便是。可知我弟兄本事?你不到南城还可寿长,既到南城,性命顷刻就要送了。”秦怀玉道:“你休要夸能,放马过来,照爵主爷枪罢!”插一枪望巴廉面门直刺过来。巴廉说声:“好枪!”也把手中紫金枪急忙架住,噶嘟一响,枭在旁首,那马冲锋过去转背回来。巴刚也起手中赤铜刀喝声:“小蛮子,看刀!”
  插一刀望怀玉面门上剁来。怀玉叫声:“不好!”把提炉枪望刀上噶啷噶啷只一抬,原有泰山沉重,在马上乱晃,豁刺一声,马才冲过去。巴廉又是一枪分心就刺,他把枪噶啷一响,逼在旁首。怀玉本事虽是利害,被两个番将逼住,只好招架,那里还有还枪开去,只好把钢牙咬紧,发动罗家枪,噶啷一声分开刀枪,照定巴廉、巴刚面门,兜咽喉,左肩膊,右肩膊,两肋胸膛分心就刺。巴廉紫金枪在手中,噶啷叮当,叮当噶啷,前遮后拦,左钩右掠,钩开了枪,逼开了枪;巴刚手中赤铜刀,钩拦遮架,遮架钩拦,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挡开了枪,抬开了枪。好杀!这三人杀在一堆。正是:棋逢敌手无高下,将遇良才各显能。一来一往鹰转翅,一冲一撞凤翻身。十二马蹄分上下,六条膊子定输赢。麒麟阁上标名姓,逍遥楼上祭孤魂。枪来刀架叮当响,刀去枪迎迸火星。世间豪杰人无数,果然三位猛将军。
  这一场大战,杀到有二十余合,两员番将汗流脊背,怀玉马仰人翻,呼呼喘气,正有些来不得了。那巴廉好枪法,左插花,右插花,双龙入海,二凤穿花,朝天一柱香,使了透心凉;那巴刚这口刀,上面摩云盖顶,下面枯树盘要根,量天切草,护马分鬃,插插的乱砍下来。秦怀玉把枪多已架在旁边,不觉发起怒来,把提炉枪紧一紧喝声:“去吧!”嗖的一枪挑将进来,巴廉喊声:“不好!”闪躲也不及,正中咽喉,,挑往番营前去了。巴刚见挑了哥哥,不觉心内一慌,手中刀松得松,秦怀玉横转杆子,照着巴刚拦腰一击,轰隆翻下马来,鲜血直喷,一命身亡了。那怀玉虽伤两员番将,力乏得极了,在马上眼花燎乱,慢慢的走到吊桥,望上一看,尉迟恭早在上面。怀玉便叫声:“老伯父,快快开城,放小侄进去。”敬德说:“贤侄,本帅方才一时错了主意,叫你走北城到放了你进来,不想走了南城,倒又要贤侄杀一门,好放你进去。”怀玉说:“老伯父,为什么缘故呢?这里南门又放不得进城?”
  敬德道:“贤侄,你有所不知,这里朝廷龙驾正对南门一条直路,况番兵此处众多,紧闭在此,尚且屡次攻城,若把城门一开,倘被番兵一冲,虽不能伤天子,到底不妙。贤侄,杀往东城放你进来,方才不惊龙驾,有何不美?”
  秦怀玉听说此言,明知尉迟恭作孽,在此算计他,说:“也罢,既是老伯父如此说,待小侄再杀奔东城,你还有别说吗?”敬德道:“贤侄,杀到东城,本帅再无别说,在城上先行。”秦怀玉急带马缰,望着东城绕城而来,望见东门,城边未曾走近,只听番营内一声炮响,战鼓如雷,冲出一将来了,你道他怎生打扮:
  头戴一顶斗蓬盔,高插大红纬。面孔犹如紫漆堆,两近朱砂眉,双眼如碧水,口开狮子威,腮下胡须满嘴堆。身穿一领青铜甲,亮光辉,官绿袍,九龙队。护心镜,前后开。手端着两柄锤,青鬃马上前催,喝一声好比雷。
  秦怀玉见番将骁勇,忙扣住马喝声:“番儿焉敢前来挡我去路!快留下名来是什么人?”番将道:“你要问魔家名姓吗?我乃盖大元帅麾下随驾大钭军铁享便是。”喝声:“小蛮子,照枪罢!”把手中双锤一起,望怀玉顶梁上盖下来。怀玉叫声:“来得好!”举起提炉劈面相迎。不多几个回合,怀玉力乏之人,本事幸亏来得,这番发了狠,一条提炉枪神出鬼没,阴手接来阳手发,阳手接来阴手去,耍、耍、耍,在这铁亨左肋下,右肋下,分做八枪,八八分做六十四枪,好枪法!番将的银锤如何招架得开?战到一十余合,铁亨本事欠能,被秦怀玉一枪挑进来,正中前心,噗哆一响,翻下马来,一命呜呼。怀玉满心欢喜,省一省力走到城下,望城上叫道:“老伯父,念小侄人困马乏,如今再没有本事去杀这一城了,想老伯父方才说过,自然再无推却,快快开城放我进去。”尉迟恭说:“贤侄,你是这等讲,分明倒像本帅在此作弄你杀四门,总总我们不是说差了一句,害你受多少心惊。好好叫你进了北城,何等不美?反叫你走起南城东城来,却倒像有心的做起旗号,学那苏定方来,倒觉有口难言。”秦怀玉道:“老伯父,小侄又不来怪你,为什么开城又不开,只管罗罗嗦嗦有许多话讲?”敬德道:“非是本帅不肯开城,奈奉殷国公军令,三江越虎城只许开西北二门,不容开东南二门。所以不敢乱开,若到北门竟放你进来。”怀玉道:“也罢!我三门尽皆杀过,何在乎这一门了。如此,伯父请先行,待小侄杀个四门你看,也显我小将英雄不弱。”说罢,带转马慢慢沿城河而走,到得北城,差不多天色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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