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寿善现复白佛言:“何因缘故,色乃至识无量无边?”
佛告善现:“色乃至识皆性空故无量无边。”
具寿善现复白佛言:“为但色、受、想、行、识空,为一切法皆悉空耶?”
佛告善现:“我说诸法无不皆空。”
具寿善现复白佛言:“无量无边是何增语?”
佛告善现:“无量无边是空、无相、无愿增语。”
具寿善现复白佛言:“无量无边为但是空、无相、无愿,为更有余义耶?”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我岂不说一切法门无不皆空?”
善现答言:“如来常说一切法门无不皆空。”
佛告善现:“空即无尽,空即无量,空即无边,空即余义。是故,善现,一切法门虽有种种言说差别而义无异。
“善现当知,诸法空理皆不可说,如来方便说为无尽,或说无量,或说无边,或说为空,或说无相,或说无愿,或说无作,或说无生,或说无灭,或说非有,或说寂静,或说离染,或说涅槃。诸如是等无量法门义实无异,皆是如来方便演说。”
尔时,善现便白佛言:“希有,世尊!方便善巧诸法实性皆不可说,而为有情方便显示。如我解佛所说义者,诸法实性皆不可说。”
佛告善现:“如是,如是。所以者何?一切法性皆毕竟空,无能宣说毕竟空者。”
具寿善现复白佛言:“不可说义有增减不?”
佛告善现:“不可说义无增无减。”
具寿善现复白佛言:“若不可说义无增无减者,即应布施乃至般若波罗蜜多亦无增减。若此六种波罗蜜多亦无增减,云何菩萨以无增减波罗蜜多,求证无上正等菩提,能近无上正等菩提?若诸菩萨增减六种波罗蜜多,便不能近无上菩提。”
佛告善现:“如是,如是,不可说义波罗蜜多皆无增减,然诸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方便善巧,不作是念:‘如是六种波罗蜜多有增有减。’但作是念:‘唯有名相,谓为布施乃至般若波罗蜜多。’是诸菩萨修行布施乃至般若波罗蜜多,持此六种俱行作意,并依此起心及善根,与诸有情平等共有回向无上正等菩提。如佛无上正等菩提,微妙甚深而起回向,由此回向方便善巧增上势力,能证无上正等菩提。”
尔时,善现便白佛言:“何谓无上正等菩提?”
佛告善现:“诸法真如是谓无上正等菩提。善现当知,诸法真如无增减故,诸佛无上正等菩提亦无增减。若诸菩萨数多安住如是真如相应作意,便近无上正等菩提。如是,善现,不可说义虽无增减,而不退失真如作意;波罗蜜多虽无增减,而不退失所求无上正等菩提。若诸菩萨安住如是真如作意,修行六种波罗蜜多,便近无上正等菩提。”
具寿善现便白佛言:“是诸菩萨为初心起能近菩提,为后心起能近菩提?若初心起能近菩提,初心起时后心未起,无和合义;若后心起能近菩提,后心起时前心已灭,无和合义。如是前后心、心所法,进退推徵无和合义,如何可得积集善根?若诸善根不可积集,云何菩萨能近菩提?”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如燃灯时,为初焰能燋炷,为后焰能燋炷?”
善现答言:“如我意解,非初焰能燋炷亦不离初焰,非后焰能燋炷亦不离后焰。”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炷为燋不?”
善现答言:“世间现见其炷实燋。”
佛告善现:“菩萨亦尔,非初心起能近菩提亦不离初心,非后心起能近菩提亦不离后心,而诸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方便善巧,令诸善根增长圆满能近菩提。”
具寿善现便白佛言:“如是缘起理趣甚深,非即前后诸心起故能近菩提,非离前后诸心起故能近菩提,而诸菩萨能近菩提。”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若心灭已,更可生不?”
善现对曰:“不也,世尊。是心已灭,不可更生。”
“于意云何?若心已生,有灭法不?”
“如是,世尊。若心已生,定有灭法。”
“于意云何?有灭法心,非当灭不?”
“不也,世尊。有灭法心,决定当灭。”
“于意云何?无灭法心,为可生不?”
“不也,世尊。无灭法心,无可生义。”
“于意云何?无生法心,为可灭不?”
“不也,世尊。无生法心,无可灭义。”
“于意云何?无生灭法,心为可生灭不?”
“不也,世尊。无生灭法,心无可生灭义。”
“于意云何?若法已灭,更可灭不?”
“不也,世尊。若法已灭,不可更灭。”
“于意云何?若法已生,更可生不?”
“不也,世尊。若法已生,不可更生。”
“于意云何?诸法实性,有生灭不?”
“不也,世尊。诸法实性无生无灭。”
“于意云何?心住为如心真如不?”
“如是,世尊。如心真如,心如是住。”
“于意云何?若心住如真如,是心为如真如、实际性常住不?”
“不也,世尊。是心非如真如、实际其性常住。”
“于意云何?诸法真如极甚深不?”
“如是,世尊。诸法真如极为甚深。”
“于意云何?即真如是心不?”
“不也,世尊。”
“于意云何?离真如有心不?”
“不也,世尊。”
“于意云何?即心是真如不?”
“不也,世尊。”
“于意云何?离心有真如不?”
“不也,世尊。”
“于意云何?真如为能见真如不?”
“不也,世尊。”
“于意云何?汝为见有实真如不?”
“不也,世尊。”
“于意云何?若诸菩萨能如是行,是行深般若波罗蜜多不?”
“如是,世尊。若诸菩萨能如是行,是行深般若波罗蜜多。”
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五百六十三第五分贪行品第十七之二
佛告善现:“若诸菩萨能如是行,为行何处?”
善现白言:“若诸菩萨能如是行,都无行处。所以者何?诸现行法皆不转故。”
佛告善现:“若诸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为行何义谛?”
善现白言:“若诸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行胜义谛。”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若诸菩萨行胜义谛,于胜义谛为取相不?”
善现对曰:“不也,世尊。”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是诸菩萨于胜义谛,虽不取相而行相不?”
善现对曰:“不也,世尊。”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是诸菩萨于胜义谛,既不行相为坏相不?”
善现对曰:“不也,世尊。”
佛告善现:“于意云何?是诸菩萨于胜义谛,虽不坏相而遣相不?”
善现对曰:“不也,世尊。”
佛告善现:“是诸菩萨于胜义相若不坏遣,云何能断取相想耶?”
善现白言:“是诸菩萨不作是念:‘我今坏相、遣相、断想’,亦未修学断想之道。若诸菩萨精进修行断想道者,未具佛法,应堕声闻或独觉地。是诸菩萨方便善巧,虽于诸相及取相想,深知过失而不坏遣,速断此想证于无相。何以故?一切佛法未圆满故。”
佛告善现:“如是,如是。”
时,舍利子语善现言:“若诸菩萨梦中修行三解脱门,于深般若波罗蜜多有增益不?若诸菩萨觉时修行三解脱门,于深般若波罗蜜多既有增益,彼梦中修亦应增益!何以故?佛说梦、觉无差别故。”
善现报言:“若诸菩萨觉时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既名安住甚深般若波罗蜜多,是诸菩萨梦中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亦名安住甚深般若波罗蜜多三解脱门。于深般若波罗蜜多能为增益亦复如是,若梦、若觉义无别故。”
舍利子言:“梦中造业有增益不?佛说诸法不实如梦故,于梦中所造诸业应无增益,要至觉时忆想分别乃有增益。”
善现报曰:“若诸有情梦断他命,未至觉位忆想分别便自庆幸,彼所造业不增益耶?”
舍利子言:“无所缘事,若思、若业俱不得生,要有所缘思业方起,梦中思业缘何而生?”
善现报言:“如是,如是,若梦、若觉无所缘事思业不生,要有所缘思业方起。何以故?舍利子,要于见闻觉知诸相有觉慧转,由斯起染或复起净;若无见闻觉知诸相,无觉慧转亦无染净。由此故知若梦、若觉有所缘事思业乃生,若无所缘思业不起。”
时,舍利子问善现言:“佛说所缘皆离自性,如何可说有所缘事思业乃生,若无所缘思业不起?”
善现答言:“虽诸思业及所缘事皆离自性,而由自心取相分别,世俗施设说有所缘起诸思业,非此所缘离心别有。”
时,舍利子问善现言:“若诸菩萨梦中行施,施已回向无上菩提,是诸菩萨为实以施回向无上佛菩提不?”
善现报言:“慈氏菩萨久已受得大菩提记,宜可请问,定当为答。”
时,舍利子如善现言,恭敬请问慈氏菩萨。
时,慈氏菩萨语舍利子言:“何等名为慈氏菩萨,而谓能答尊者所问?为色耶?为受、想、行、识耶?为色空耶?为受、想、行、识空耶?且色非慈氏菩萨,亦不能答尊者所问;受、想、行、识非慈氏菩萨,亦不能答尊者所问;色空非慈氏菩萨,亦不能答尊者所问;受、想、行、识空非慈氏菩萨,亦不能答尊者所问。我都不见有法可名慈氏菩萨,亦都不见有法能答、有法所答,答处、答时及由此答皆亦不见。我都不见有法能记、有法所记,记处、记时及由此记皆亦不见。何以故?舍利子,以一切法本性皆空,毕竟推徵不可得故。”
时,舍利子问慈氏言:“仁者所说法为如所证不?”
慈氏答言:“我所说法非如所证。所以者何?我所证法不可说故。”
时,舍利子作是念言:“慈氏菩萨觉慧甚深,长夜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能作是说。”
尔时,世尊知舍利子心之所念,即便告曰:“于意云何?汝由是法成阿罗汉,为见此法是可说不?”
舍利子曰:“不也,世尊。”
佛言:“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所证法性亦复如是不可宣说。是诸菩萨方便善巧,不作是念:‘我由此法,于大菩提已得授记、今得授记、当得授记。’不作是念:‘我由此法当证菩提。’若诸菩萨能如是行,是行般若波罗蜜多。于得菩提亦无怖畏,决定自知我当证故,是诸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闻甚深法不惊、不怖亦不沉没。
“是诸菩萨若在旷野有恶兽处亦无怖畏。所以者何?是诸菩萨为欲饶益诸有情故,能舍一切内外所有,恒作是念:‘诸恶兽等欲啖我身,我当施与令其充足。由此善根,令我布施波罗蜜多速得圆满,疾证无上正等菩提。我当如是勤修正行,证得无上正等觉时,我佛土中得无一切傍生饿鬼。’
“是诸菩萨若在旷野有恶贼处亦无怖畏。所以者何?是诸菩萨为欲饶益诸有情故,能舍一切内外所有乐修诸善,于身、命、财无所顾吝,恒作是念:‘若诸有情竞来劫夺我诸资具,或有因斯害我身命,我当于彼不生瞋恨。由此因缘,令我安忍波罗蜜多速得圆满,疾证无上正等菩提。我当如是勤修正行,证得无上正等觉时,我佛土中得无一切劫害怨贼,由我佛土极清净故,亦无余恶。’
“是诸菩萨若在旷野无水之处亦无怖畏,作是念言:‘我当宣说无上妙法,断诸有情渴爱之病。设我由此渴乏命终,于诸有情必不舍离大悲作意施妙法水。奇哉!薄福!是诸有情居在如斯无水世界。我当如是勤修正行,证得无上正等觉时,我佛土中得无如是一切燋渴乏水旷野。我当方便劝诸有情修胜福业,随所在处皆令具足八功德水。’
“是诸菩萨处饥馑土亦无怖畏,作是念言:‘我当精进严净佛土,当证无上正等觉时,我佛土中得无如是一切饥馑,诸有情类具足快乐,随意所须应念即至,如诸天上所念皆得。我当发起坚猛精进,令诸有情诸愿满足,一切时处一切有情于一切种资缘无乏。’若诸菩萨无斯怖畏,定证无上正等菩提。
“是诸菩萨遇疾疫时亦无怖畏。何以故?是诸菩萨恒审思惟:‘无法名病亦无病者,一切皆空不应怖畏。我当如是勤修正行,证得无上正等觉时,我佛土中诸有情类等无三病,精进修行殊胜善法,如佛所说常无懈废。’
“是诸菩萨若念菩提经久乃得亦无怖畏。所以者何?前际劫数虽有无量,而一念顷忆念分别积集所成,后际劫数应知亦尔,是故菩萨不应于中作久远想而生怖畏。何以故?前际、后际劫数短长,皆一刹那心相应故。如是菩萨于可畏事,能审思惟不生怖者,疾证无上正等菩提。”第五分姊妹品第十八
尔时,会中有一天女,从座而起顶礼佛足,偏覆左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白言:“世尊,我于此中亦无怖畏,愿当来世得作佛时,亦为有情说如斯法。”
作是语已,取妙金花,恭敬至诚散如来上。佛神力故,令此金花上踊虚空缤纷而住。
尔时,世尊即便微笑,从面门出金色光明,普照十方还从顶入。
时,阿难陀见闻是已,恭敬合掌白言:“世尊,何因何缘现此微笑,诸佛现笑非无因缘?”
尔时,世尊告庆喜曰:“今此天女于未来世当成如来、应、正等觉,劫名星喻,佛号金花。庆喜当知,今此天女即是最后所受女身,舍此身已便受男身,尽未来际不复为女。从此殁已生于东方不动佛国勤修梵行,此女彼界便字金花。从不动佛世界殁已,复生他方有佛世界,随所生处常不离佛。如转轮王,从一台殿至一台殿,欢娱受乐乃至命终足不履地;此女亦尔,从一佛国至一佛国,随所生处常不远离诸佛世尊乃至菩提,恒修梵行。”